瞳孔微缩,霍思仇倒吸一口凉气,这只是一侧山脊的士兵,有将近数千皇城护卫,王兴都没怎么犹豫,便下令斩首,其活阎王之名霍思仇早有耳闻,但他没想到的是王兴竟然如此血腥,而且禁卫军被他训练的如同杀人魔王一样,一阵杀戮过后,竟然没有一丝波澜。
山脊上寒风凛冽,呼啸而过,人心更加可怕,王兴唤来传令官,当着霍思仇的面,传令道“通知西南北三角及其四周将士,若有人敢踏出军旗范围半步格杀勿论,无论是谁,不可姑息,包括霍大人在内!”
他的话将被传达给四周将士,霍思仇知道,再与他争辩于事无补,他暗暗发誓,若自己能安然离开房山军营,定要找王家算算这笔总账。
想罢,他将长枪一提,恶狠的看了一眼王兴,这个满脸胡渣的男人他记住了,然后转身又投入到房山军营。
霍家之所以能在军中有如此高的威望,皆是因为他们爱兵如子,他们一家都很看重自己手下的士兵,包括一些出生贫寒被强行征丁入伍的士兵,霍家不但照顾这些士兵,连带着他们家人也一并好生照料。
霍家人知道,这群士兵是要上战场的,要想让他们拼命,就要在关键时刻站在他们这一边。
远处山脊上,夏菲儿孤身一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暗自叹息,呢喃自语道“看来霍家历经三朝不倒是有他存在的道理,陛下还是太心急了,若霍思仇活着离开房山军营,这数万之众怕是都要改性霍了。”
在这个世界上,军营算是最公平的地方,想要将士们的忠心就要拿命去换。
霍思仇转身又入军营,虽然没有让将士们减轻半分恐惧,可从他们的眼神中已经将霍思仇当做自己人了。
夏菲儿又眺望京都方向,自语道“不知他们有没有将解药的事告知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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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街上,两匹快马直奔皇城,这两匹马是廷尉府最好的骏马,能日行千里,平日里都是用来传递来律法文书,今日柳儒要的急,没有告知洗马官便偷偷将两匹骏马牵了出来,临出廷尉府时,柳海撇见她们脑海中立马联想起今日晚些时辰见到京都禁卫军和皇城护卫军集体出动的事情,想来京都出了大事,他想上前阻拦柳儒,却想到柳儒说过的话,柳海终是没有上前,暗自叹了口气,只能在心中为柳儒祈福。
二人骑着骏马,飞奔在玄武街上,幸亏现在是宵禁时间,若是白日,已这两位的速度,怕是会撞死无辜百姓,饶是如此,他们仍旧见到了不少夜里巡街的卫兵。
柳儒在老远便急呼喊道“我乃太皇太后册封督尉侯,奉旨调查霍闻一案,现向陛下赴命,闲杂人等闪开。”
宵禁时刻还出现在京都街头的定然有十分要紧的急事,巡街卫兵远远看到柳儒衣着不凡,知其是贵族,皆都慌忙让路,并没有多加盘查。
一路无阻,二人来到皇城门口,向护卫禀告来意,却被告知陛下正在休息,柳儒急忙说道“我是督尉侯,我父亲是九卿廷尉,我有要是要想陛下禀告,你莫要阻拦,否则你担待不起。”
对于九卿家族,这些护卫们一个都得罪不起,思量半天便被告知需要通传一声,说罢便有一位护卫统领急忙赶入宫内,朝黄公公休息的地方跑去。
就在二人等候时间,柳儒闲聊问道“你说你有解药,可解房山危机,这话是否当真?”
夏小四想了一下,严谨说道“并非我有,而是我师父有,他既然能通过霍英反推出这种毒药,想来对这毒药的药性十分了解,定然也有解药。”
“最好是有……”柳儒说着,不经意朝着房山方向望了一眼“否则房山军营,数万条性命……”
她不敢往下说,自从知道房山兵变之后她一刻也未休息,只希望快些见到小皇帝,快些可以得到解药,以解房山燃眉之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黄公公从皇城内赶了出来,见到柳儒和夏小四,他有些不满道“我说两位姑奶奶,陛下已经睡去了,有何时不能等到明日再报吗?”
“黄公公,等不及了,房山出现兵变,我们必须今晚面见陛下。”柳儒说道。
“我说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兵变吗?有什么……”黄公公睡眼惺忪,打着哈欠,可自己话刚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倍,连忙问道“你说什么!兵变!”
“嘘!”柳儒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说道“小声点,此事事关重大,还劳烦黄公公替我两通传一下。”
“无需通传了,此等大事你们随我进来。”兵变这么大的事若还故意拖延不报,那恐怕就不是降职罚罪的问题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黄公公哪里敢怠慢直接领着二人走进皇城,不过他们并非朝内宫方向走去,而是向着未央宫走去,柳儒小时候经常在皇城游玩,所以对皇城地形十分熟悉,见他们前往的方向,她连忙询问道“黄公公,我们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去内宫的方向啊,陛下今晚不住在皇后那边吗?”
“何止今晚啊,陛下自许后死后便没怎么去过内宫了,除了初一十五必须住在霍皇后那边,陛下几乎每晚都睡在未央宫。”黄公公解释道。
“那不是有三年了吗?陛下还没忘记许后?”柳儒边走边问。
“故剑之情,岂能那么容易忘记,老奴看陛下的意思,恐怕这一生都难忘许后了。”黄公公说着黯然神伤“许后没有福分,不能与陛下白头偕老,当真可惜了。”
柳儒默默点头,若非当年许后突然暴毙,陛下和许后当真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说着话,三人已经来到未央宫,黄公公让柳儒和夏小四在殿门口等着,他进去通传,二人就这般大约又等了半刻钟时间,殿里方才传来黄公公的声音。
“传督尉侯柳儒,夏王府夏小四进殿。”
二人得了通传,连忙上殿,小皇帝正卧在偏殿床榻上,由一道珠帘隔着,二人看不清小皇帝的脸,上殿之后,柳儒连忙行礼,可夏小四纹丝不动。
黄公公都急眼了,这都第二次了,也不知道夏小四是天然糊涂还是故意为之,他连忙出声叱喝“夏小四,见到陛下为何不跪?”
小皇帝倒是大方,他对夏小四印象极好,摆手道“罢了,允诺她不必跪见朕了。”
“谢陛下。”夏小四连忙弯腰谢过。
她不是不知道要跪,只是她自幼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老师,除了这四人之外,她几乎不跪任何人,就连夏老王爷她也不跪。
“你倒不是傻,是等着给朕下套呢?”小皇帝笑了笑,从珠帘里伸出右手,朝夏小四招了招说道“你过来,给朕把把脉,自昨日被你说成肾亏,我就总感觉浑身不对劲。”
“陛下,是肾体虚弱,很多人都有这种毛病的,不是大事。”夏小四笑了笑,正准备上前,却被柳儒一把拉住衣角。
柳儒见二人一唱一搭的,有些着急,说道“陛下,看病之事回头再说,臣有急事禀告陛下。”
听到柳儒阻拦,小皇帝摆摆手,将伸出的手缩了回去,道“我听说,不就是房山兵变嘛?你可当真无趣,和你父亲一样,不如小时候好玩了。”
小皇帝小时候是在天牢长大,他和许后还有柳儒自小就是玩伴,所以较其他人相比和柳儒也随性亲热一些。
听着小皇帝的话,柳儒微微蹙眉,心中想着,什么叫不就是兵变嘛,难道还有比兵变更大的事情?这小皇帝当真糊涂啊,不过想归想,她表面仍旧耐心说道“陛下,臣奉懿旨暗查霍闻一案,现在已经有了些眉目。”
说着,她将张时节一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全盘说出,期间黄公公在一旁不断倒吸凉气,簇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柳儒。
张时节一事涉及甚广,这其中就包括现在埋在皇陵的前大将军霍英,而柳儒并没有任何隐瞒,将全程告知,故此黄公公才冷汗直出,生怕柳儒下一句又带出惊天秘密。
说完这一些柳儒继续说道“所以房山军营兵变,将士们是无辜的,皆因为张时节的毒药所害,所幸的是夏小四的师父医圣医可能会有解药,陛下当务之急是要怕人去医圣谷找到医圣医,拿到解药的配方。”
“哦。”小皇帝不急不缓,只轻飘飘的念了一个字便再没有下文了。
“陛下?”柳儒疑惑的看了看偏殿,但没有回声,她又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这时偏殿传来一阵鼾声,那鼾声随似有似无,但在这安静的宫殿里却清晰可闻。
柳儒气极,自己正向他汇报重要的事,可这小皇帝竟然睡着了,泥人还有三分火,何况是直言敢谏的柳儒,她顿时脑子充血,不管三七二十一提高声量喊道“病猫!”
病猫是小皇帝小时候的外号,只因为他小时总是生病,所以被柳儒嘲笑,不过随着小皇帝登基称帝便没有人敢这么叫他了。
黄公公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害怕的朝偏殿望了一眼,只听到偏殿传来小皇帝似梦非梦的声音“柳条,别叫我病猫,我好久没生过病了,我们来玩骰子吧,赌大小,就赌你头上的珠钗。”
黄公公转头看向柳儒问道“陛下在说什么?”
柳儒无奈笑了笑,她依稀记得小时候小皇帝为了讨许后的欢心,故意设局,让自己陪她玩骰子,最后赢得了自己母亲传给自己的珠钗送给许后。
不过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猛然被小皇帝提到,她便知道小皇帝是在做梦,只能白了一眼道“还能说什么,说梦话呗!”
无奈之下只能摇摇头,向黄公公问道“陛下对兵变一事怎么如此不上心?”
黄公公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偏殿,然后叹口气回道“哎!不是不上心,是不能上心,兵变一事禀明了陛下,陛下知道也就可以了,关于你说的解药一事还要太皇太后首肯,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陛下的休息了,走吧。”
说着他率先小心翼翼的走出未央宫,柳儒和夏小四对望一眼,二人都不知朝堂之上的诡谲,只能无奈相视一笑,和黄公公一起离开未央宫。
当三人走后,偏殿珠帘被拉开,小皇帝露出一张有些惨白的脸,一脸忧愁的看着未央宫大门,随即叹了口气,薄唇轻启自语道“希望如她所言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