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冲突
雨门市东方购物广场
漆黑的夜幕下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单薄的月光偶尔牵出一缕洒在地面上，除了远方的草丛传来的虫声，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是安静还是死寂。
忽然有一阵车声打破了这种让人不安的寂静，两束白的渗人的灯光像是利剑一般插入了夜色中，直到照到了前方硕大的建筑才停止。
车停了下来，许久之后才从上面下来一个人，月光照在他脸上，赫然便是任七然。
他脸上浮现着些许凝重，警惕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超市，之后才掏出了自己兜里的手电筒，轻轻打开，又是一缕白的显眼的光芒传开，打在了超市大门口，此时的超市门前已经破乱不堪，很显然是已经被破坏过的结果，几辆购物车随意地摆在门前，里面似乎还装着落满了灰尘的食品包装袋。任七然小心地跺着步子，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因为这恐怖的黑夜中不知道栖息了多少丧尸，而他此行冒险出来只是为了寻找水源。
前方的大片购物架一直蔓延到黑暗尽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上面摆放的物品大部分都依然整齐，但都不是任七然所需要的，他缓缓地将手中的灯光照向一排排的商品，寻找着水源，他极力控制着脚掌落下的每一步，额头上不断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就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黑暗中藏着的什么东西。但即便如此的小心翼翼，鞋跟与大理石地板接触的时候都会发出一声咯噔的声响，虽然声音不大，但放在这诡异的安静中却显得颇为刺耳，任七然的心脏也随着每一次声响的发出跳动着，不知不觉间自己得背后就已经被汗水浸湿。
在没有时间概念下的黑夜里漫无目的地寻找了不知多久，任七然终于找到了饮料摆放的区域，从购物架上轻手取下了一提矿泉水。缓缓向后退去。突然，自己倒退着的脚碰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任七然猛地转身，被吓得发出了“啊”的一声，旋即全身像触电一般发麻，手中的手电筒也不知怎么的掉在了地上，沉重的声响在空旷的购物超市传开。
原来是一个靠墙坐着的睡着的丧尸，任七然刚才碰到的正是它的腿，然而这家伙居然还没醒，但即便如此，任七然的心脏已经剧烈跳动起来，有种连胃都要翻出来的感觉。此时由于刚才自己发出的那些声音，黑夜中已经有窸窸窣窣的怪物低沉的吼声响起，危险正在逐渐苏醒，紧张感攀升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度。
任七然左手拎着水，右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撒腿向门外跑去。这次是彻底把所有的丧尸都唤醒了过来，一时间整个超市内怪物吼叫声不断。
任七然刚刚跑出门口，两侧就已经有数只丧尸向他夹击而来，任七然提着水，把自己的速度加到了极致，但正如他渴望生命一样，丧尸也渴望人肉，奔跑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任七然慢，甚至在追逐中，二者的距离在缓缓缩短着。
任七然唯一的希望，便是远处亮着的两束灯光，那是他的车，他拼命奔跑着，胸口因为气喘而胀痛着，双腿已经酸疼到麻木，但他身后的丧尸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不肯放弃地追。这也使得任七然即便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也要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这种时候，停下，就意味着要被一大群丧尸啃到血肉模糊，那种深深的恐惧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在距离车门近在咫尺的时候，任七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一跳钻进了车里，身后的丧尸张着的嘴紧跟其后，甚至可以瞧见它嘴里的厚厚的血痂。
就在任七然关上车门的一刹那，他的小指突然适到了一种极其危险的痛感，伸出手一看，一条不深不浅沾着血迹的牙印正刺眼的敷在小指上，当下没有任何犹豫的将手放在了方向盘上，另一只拿着匕首的手狠狠地扎向了自己的小指。
随着咯吱的一声响，那沾着牙印的小指从手上无力地脱落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任七然眼前瞬间花了一下，脸部肌肉不自主地抽搐起来，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侧头看了看车窗外的丧尸，此时后者正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整个破碎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脏兮兮的嘴正一张一张地想要吃掉车里的人。任七然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一手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筱莎在房子里焦急地踱步，她夜里醒来却发现任七然并不在身边，她找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发现后者的身影，当下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正当她准备出去寻找任七然时，门开了，一个熟悉却又略显疲惫的人影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提水。
“七然！你上哪去了？”筱莎终于舒了一口气，关切地走上前去，此刻她原本温柔如水的语气都变得有些急切。
“没事，出去找了点水回来。”任七然强笑着伸出一只手给筱莎看了看自己带回来的水，但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左手小指处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得任七然实在难以表现得自然，而这份不对劲又怎么能逃过细心的筱莎的眼睛，在观察了任七然几眼之后终于发现了他一直遮遮掩掩的左手。筱莎抓起了任七然的左手，在看到那光滑如镜的小指断截面之后，两行眼泪无声地划了出来。
“你怎么这么傻？”筱莎轻轻将头埋进了任七然的怀中，带着哭腔地责备道。
任七然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眼皮止不住的颤抖，右臂环抱住筱莎，这才使得他手指的疼痛得意消减。
自从雨门市第一批丧尸出现之后，整个城市像是陷入了魔咒一样，病毒迅速地传满了所有角落，仅仅是一个月之内，雨门市的感染程度就从1.6％提升到了59.1％，俨然已经从绿区变成了红区，这种感染速度，历史上都未曾出现过。
然而不仅如此，本来想要逃出这座城市的居民也不知道被什么组织阻碍了下来，原本能够出城的所有通道，交通设施都遭到了破坏，任七然曾经想驾车带着筱莎远离城市，但根本没有能够出城的路，于是只能带着许多食物从城市比较偏远的地方寻找到一片无人居住的别墅苟且生活，但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需要定期的到外面寻找食物和水资源，而且最近别墅附近也开始偶尔有丧尸出没了，在用弓箭射杀几只之后，仍然无法制止，甚至有越来越多的丧尸开始向这里靠拢，现在，这片别墅周围已经到处都有丧尸活动的痕迹，他们的生活愈发艰难。
“得想个办法了。”任七然在心中这么想着。
“您好，欢迎光临。”伊米抬脚进门后，发现这所餐厅并没有多少人，而且除了自己是顾客之外，别的似乎都是工作的服务员，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原来还没到正常的吃饭时间。伊米选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这时，远处坐着的一名服务生站起身来，一手拿着菜单，缓缓向伊米走去，他的脸庞相比于伊米要更加消瘦一些，但容貌并不差于伊米，甚至比后者多了几分坚毅，明显经历了更多生活的磨难，此时他的目光却有些黯淡，但脸上仍然保持着应有的微笑，不知为什么，伊米总有种想要多观察他几眼的冲动。
伊米从他手中接过了菜单，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就选了一个大份的火锅以及各种肉食，显得十分果断，因为吃什么食物他早就在找到餐厅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男服务生双手接回菜单：“请您稍等片刻。”说罢还浅浅地鞠了一躬才离开，礼节做的无可挑剔。
伊米看着这道正在离去的与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背影，鬼使神差地，闭上了右眼，将整个世界的颜色抛入了令人心慌的鲜红之色，所有人的形体都变成了一副脉络图，而现在那名男服务生却是和众人有些不同，伊米放仔细了瞧了瞧，竟然发现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背部的一个奇异的纹路！
“进化体！”伊米心中一惊，但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
只见那位服务生缓缓地走向了厨房，将菜单递了过去，再次回到了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他的动作始终平缓从容，显示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忽然他有所感应似的，回头看向了伊米。
伊米迅速抽回了自己的目光，闭上眼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无聊的等待时，伊米再次研究了一下自己有些奇异的左眼，与其说自己的左眼对生命体有着特殊感应，不如说它对血液有着感应，凡是像血管或者心脏这样血储量比较高的地方，显示出的亮光就较强，这种特征甚至可以透视，即使是隔着墙，只要墙对面有生命体或者是血液之类的东西，伊米就能够透过左眼看到。比如说此时伊米就能够看到远处的厨房里有几道橙亮的人影正在忙碌着。
餐厅二楼突然传来咯咯噔噔下楼的声音，旋即一个身着棕黄色马甲的人走了下来，此人大概三四十岁左右，身材有些发福，大鼻梁下有一抹和自己的马甲颜色相像的胡子。众多服务生在看到后者之后，都是毕恭毕敬地鞠躬说：“老板好。”
没有理会服务员们的问好，被称作老板的男子下了楼之后第一眼便看向了坐在边缘的那名男服务生，眼睛虚眯了一下，甚至还闪过一丝阴冷的味道，旋即很快地就行出了餐厅。
伊米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男子会有这种表情，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自己的火锅已经端了上来。
看到食物后，伊米全身的细胞又变得不安分了起来，原本应该是胃里才有的饿感此刻却传遍了全身，甚至皮肤有些发痒，奇怪的感觉让伊米浑身不自在。
伊米咽了口唾沫，不顾火锅的温度享受起来，整个餐厅再次陷入了安静，只有火锅下面的酒精块轻微燃烧的声音。
餐厅外，老板走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巷中，里面正站着十几个人，餐厅老板见到他们之后，没有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沓东西，正是钞票。
“人就在里面，稍微给他一点教训就行了。”餐厅老板说道。
一行人的领头者是一个穿紧身黑皮衣的女子，其身后的人则全部是黑衣黑裤。众人在餐厅老板递过钱之后，并没有回话，径直走向了餐厅。
伊米正难得地享受着安静的环境中吃东西的快感，却被门口突然传来的撞门声吓了一跳，抬头看，一名身穿黑皮衣的女子正推开门口接待的服务员四处观望着，紧随而至的是十几名黑衣人，明显来者不善。
皮衣女子四处观望着餐厅，直到与伊米的目光对接，才带着身后的一群人来势汹汹地走向了自己。伊米坐在原地，心想自己并没有招惹过什么黑势力人物啊，更是跟眼前正在走过来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但这一片就坐着自己一个人，他们过来，不是来找自己的事，还能是来吃饭的？
伊米已经放下了筷子，整个身体绷直，随时准备着应对他们的行动。
此时，坐在另一端的男服务生也是一头雾水，他并不认识伊米，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惹出这么多人，看这情况，很可能会闹出事来。他作为这里的服务员，必须得制止这样的事发生，所以当下也是缓缓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那边的情况。
人群凌乱的脚步声缓缓停止，皮衣女子冲伊米扬了扬下巴：“你是李维原？”
伊米漆黑的眼线划过一丝丝敌意：“我好像不认识你。”
皮衣女人扭动东了一下脖子：“不好意思，受人之托，需要让你受点苦。”说罢两名黑衣人就已踏前一步，一人一只手伸向了伊米的桌子。
坐在一旁的男服务生眉头大皱了起来，刚才皮衣女人说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看这样子，似乎把伊米错认成他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说有人托人找他的麻烦？
两人的手在触碰到伊米的桌底的一瞬间瞬间抬起，将那桌子连同桌子上的火锅一并掀翻了过去。即便伊米已经早有准备地闪开，但仍有不少汤汁撒到了他的衣服上。
伊米的疑惑终于转变成了一抹怒火，两名黑衣人正要上前继续，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我是李维原。”男服务生站在不远处看着那群人说。
皮衣女人眉头一挑，转过身带着一群人又缓缓地走向了男服务生。两名黑衣人也停止了对伊米的动作，转身就欲走开。
一群人正走到最中央，突然从空中横飞过来一个东西咣当一声砸在了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定身一看，正是伊米刚才被掀翻的火锅。
“过来擦衣服。”伊米阴冷地望着他们轻飘飘地冒出这么一句。
“小子，别没事找事了，你招惹不起我们的。”皮衣女子继续向着李维原那边行走，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不可一世的模样让人牙根发痒。
伊米顿时给她气乐了，自己无缘无故地被泼了一身油，还如此理直气壮地与自己说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狂妄到这个地步的人。
餐厅里的其他服务员已经纷纷逃开，但在暗处仍然有几个好热闹的隐晦目光在注视着大厅里的一举一动。
伊米低头看了看已经被衣服吸干的油渍，轻轻叹了口气，自己似乎从变成进化体以来还没有施展过伸手呢，正好这群货色自己送上了们，也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不擦…就过来舔地吧…”伊米轻轻喃喃道，之后便一个箭步追上了掀桌子的两位，一手抓一个向身后随意一抛，就将他们甩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了几米之后才重重地摔到了地上。二人还来不及爬起来，一只手就狠狠地按住了他们的脑袋，迫使他们的脸庞紧紧地贴着洒满了油迹的大理石地面。
站在一旁的李维原瞧得伊米这一手，眼睛里布满了震惊，这种力气，与他的体型根本不成正比，如果硬要解释，那就是他和自己一样，是一名进化体！
皮衣女子听到动静，终于转过身，看到了这幕。
“小子，你找死？”皮衣女人声音有些愤怒，当然，更多的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蔑视。
“地上还那么多，浪费了怪可惜的。”伊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浅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