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云躺下闭眼休息之后,胥个则是斜靠在堆起的石堆上,眼睛向外看去。他们所在的巨石高大斜伸,可放在周围不远处都是这样的巨石堆里又显得颇为不显眼,这也是胥个选择时需要达到的效果。长期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让他知道越是不显眼的地方越是安全。看上去不显眼的地方往往是绝佳的藏身之所。此时胥个所想若是给若云知道的话,肯定又要佩服一番了,他可是在这方面吃了苦头才明白这个道理的。
巨石再远一些则是深不可见的巨树和一些低矮的灌木组成的丛林了。这些丛林在黑暗里如同不可抵御的恶魔一般张着森然巨口择食而噬。胥个知道,黑夜里的危险往往来自于黑暗的丛林,自己这边只有巨石跟青草的地方由于视野开阔一些,相对来说也更为安全。所以胥个时刻关注着远处丛林里的动静。
不过因为夜刚落下,此刻大地还略显宁静,徐徐的晚风带动着树叶“哗哗”作响,时不时地还有些聒噪的秋蜢传来“呦呦”的声响。虽是如此,胥个不敢大意,将弓箭放在手边,以防随时可能出现的不测。
如此持续了一两个时辰,胥个仍在守夜。这个时候若芸睁了开眼,揉揉眼睛低声说道:“胥个大哥,我来守着,你睡会。”
胥个低声回了一声“好”,随即直接歪在巨石壁上,裹了一下兽皮披风,和衣而睡。由于黑暗,若云瞧不见的是胥个的眼睛竟是半睁半闭的状态。
若云接了胥个守夜,自然也不敢大意,也随手把弓捞起,箭搭在上面,不时瞅向远处的丛林。如同胥个一样,若云起初听到的也无非是秋蜢鸣叫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微风带动树叶的声响。由于夜已深的缘故,此刻的风竟显得颇为寒凉。一阵风吹进他们的临时住处,若云不由地裹了裹自己的披风,心里暗道:“真冷。”
这般想着,若云顿觉得自己眼睛睁得发涩,被风这么一激,遍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眼睛。可刚揉了几下便听得几声“簌簌”的声响。若云警觉,随手拉起手边的弓箭,转而望向石头墙外。
可趁着月光若云只能见到丛林边缘处深草在不停地抖动,忽地在南边一边草丛抖了几下便停下,忽地又在东边草丛又抖了几下便停下,就如同湖面的波浪一般此起彼伏的,想来定是什么猛兽在捕猎。若云细细瞧去也未见得是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奔腾。心里正纳闷,却听得身后草响,心里一惊,却是一只手搭在了若云肩膀上,声若游丝却清晰无比地传到若云耳中:“是我!”
若云听得声音,知是胥个,心里许了一口气,于是也不言语,轻轻指了指外面。黑暗中若云瞟见胥个点了点头,于是仔细看着外面。
此时草丛出现抖动的地方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几只野兽在里面奔跑。不过看样子倒是至少有五六只小兽在里面。若云暗想会是什么小兽时,一处草丛忽地原地剧烈抖动起来,若云仔细瞧去,却只看见了一小节类似尾巴一样模糊的东西在拍打着草丛,也不知道那是捕猎者的尾巴,还是猎物的尾巴,只是这个时候传来剧烈挣扎的鸣叫。
若云正纳闷,却听得胥个吁了一口气,慢慢靠在巨石旁边坐下。若云见状,知道草丛里的野兽应该不足以威胁他们。想到这里,若云也觉得放松下来,于是小声问胥个:“那是什么?”
胥个还是以游丝般的声音传声:“狐耳狼在抓小兽,听声音像是银尾狐。”
若云点头表示知道,转眼继续看向草丛,却见得其他几处抖动的草丛快速聚拢往一个方向逃窜,丝毫不理会身后同伴传来的惨叫。它们似乎知道回去也于事无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赶紧逃生。
若云正叹小兽无情、可怜时,却见得往一个方向抖动的草丛此刻竟又受了惊一般快速后退,再次四处逃窜起来,仿佛前面有什么无比可怕的猛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一般。
胥个的声音还是若有若无的传来:“在丛林边缘地带一般很少遇到大型的猛兽。即便我们遇到了凶兽,只要我们不去打扰,即便在这遇到了,一般情况下它们也不会来攻击我们。”
若云原本还昏昏欲睡,经此一折腾睡意全消。他本就对夜晚的丛林十分向往,眼下既无危险,加上胥个的解释,更让他放心的观察远处草丛里的动静。
此刻小兽往回逃窜,竟直直奔向适才自己同伴倒下的方向。若云不明所以,这些小兽这样做最后无非就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自己将自己陷入绝境了。可若真是如此,小兽刚才还不如直接冲向这伸手的猛兽,为何现在要转身折回呢?
突然若云想到了及央大叔跟自己说过的,狼一般是在一个区域内出现,所以它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对于自己领域内出现任何可能危及自己领主地位的兽类都极为仇视。这种仇视程度可以让狼随时放弃自己的猎物转而进攻威胁物。如果之前扑倒小兽的真是狐耳狼的话,那么对于这个后来的猛兽必定会极为仇视。眼下小兽既然这恶魔做了,那么之前的野兽极为可能就是胥个大哥所说的狐耳狼了。想到这里,若云佩服地望向胥个,仅仅瞄了一眼就判断出是狐耳狼在捕猎,而且毫不在意。整个部落如此年纪便可做到的,恐怕也只有胥个大哥了。
同时若云又想到,这银尾狐也够聪明,弱肉强食之下竟颇为了解自己敌人的特点,危急之时竟想处这么个祸水东引的法子,只是不知道又要搭进几只银尾狐。
若云这般想着,却听得适才的草丛里一声“嗷呜”的声音传来,显然是狐耳狼察觉到附近有劲敌出现,且已经侵入了自己的地盘,于是果断放声警告。
只是来者没有丝毫停顿,竟极为快速的带动草丛扭动掠向声音传出的地方——那也是银尾狐奔向的地方。狐耳狼听得声音确定来者不顾警告径直逼向自己,已然大怒。于是又是一声“嗷呜”,随即引起了几声“嗷呜”的附和。若云听声音确定附近还有几只狐耳狼在由远及近的响应着汇集,显然是准备给这个侵入者一个教训了。
不过侵入者不以为意,已然带动草丛扑向狐耳狼前面一丈处。若云只见得几只在月下毛皮发亮的银尾狐狸四下跃起,不停哀鸣着逃了开去。可即便这样若云还是见到一个硕大的脑袋露了出来直接一口咬住一只狐狸,“磕哧”一声连皮带骨的咬死了,紧接着直接一个甩头将狐狸整只吞下。一只银尾狐刚落下地直接一个跃起,眼看就套逃离狐耳狼与这可怕头颅的追捕范围,冷不防一截粗壮的尾巴直接把它拍翻在地。狐狸一阵急剧地哀鸣,听声音也是活不了了。这个时候来者高高扬起了脖子,露出一个足有釉盆大小的脑袋,同时身后快速盘旋,一双眼睛泛着悠悠之光望向前面草丛处,同时细长地舌头快速吞吐。
若云瞧得分明,适才看小兽身后草丛翻滚时,已然心中有数来者为何物了。可眼下见得这凶兽露出脑袋时,心里还是“咯噔”一下:乌头蟒!
乌头蟒是丛林中蛇类中个头、毒性中的霸者。一般只生活在丛林深处的灌木林里,捕食的一般都是丛林中的大块头。最要命的是乌头蟒不似其他蛇类,主动攻击的意识极为强烈——这一点从他主动入侵狐耳狼的地盘就可看出。不过让若云震撼的是这乌头蟒的块头远远大于及央叔所说的三丈极限。瞧其身形块头怎么着也有五丈出头——这样的大块头只怕是一些常年不见人迹的大山里会有的,眼下竟出现在了这葛藜山的山脚,而且就在若云的眼前。
若云不知如何是好,转耳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飘乎乎地传向胥个:“胥个大哥!”
胥个眼皮一睁,蹑身挪到若云跟前,顺着若云手指往外一看,顿时也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觉紧握住自己手里的弓箭。
不过此刻乌头蟒与狐耳狼没有注意到二人,二兽还在对峙。乌头蟒竖起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草丛处,舌头吞吐,明显是在挑衅。而它对面的狐耳狼也知道眼前这个对手不好惹,可骨子里的领地意识却让它龇牙咧嘴地冲着乌头蟒低吼不止。乌头蟒似乎颇为戏谑地看着这个敢冲自己张牙舞爪的小块头,吞吐着舌头挑逗似的往狐耳狼跟前点了一下,狐耳狼一个警醒往旁边一跳,冲着乌头蟒怒吼不止。乌头蟒不以为意,觉得跟这个小个头相持纯粹是浪费时间,于是不顾怒吼的狐耳狼,转身欲走。狐耳狼似乎是被这个轻蔑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趁着乌头蟒转身的空挡,直接“嗖”的一声扑向乌头蟒后脑勺,大嘴一张,直接咬在上面。乌头蟒反应也极为迅速,直接一个甩头将狼摔在草丛里。草丛一阵翻滚,随即狐耳狼又是一个跃起径直扑向蟒蛇下巴处,蟒蛇一个闪躲又是躲了开去。此时蟒蛇已经被狐耳狼彻底激怒,回身一个大口直接咬向狐耳狼。狐耳狼反应迅捷无比,不停躲闪并且伺机撩拨蟒蛇。蟒蛇因为体型巨大、挪腾之间毕竟不如狐耳狼灵活,久攻不下之时烦躁无比。可蟒蛇似也知道继续下去只会带来未知危险,于是一个尾巴抽向狐耳狼,趁着狐耳狼躲避之际抽身就走。
狐耳狼此刻却不依不挠地冲上去咬住了蟒蛇的尾巴,用力往后拖。蟒蛇竟被狐耳狼这奋不顾身的撕咬拖得生生顿了一顿,蟒蛇头也不回,一个摆尾,随即竟像鞭子一般将狐耳狼甩了出去,扭动身子快速往来时的方向奔去。
可就在蟒蛇即将没入丛林之中之时,忽地止住了去势。若云正在奇怪,却发现一片幽幽萤火虫一般的光点从林子中慢慢闪出,将蟒蛇生生逼了回来。若云仔细一看,心下又是一惊。原来此刻从林子里快速掠出了七八只狐耳狼,这些狐耳狼出现之后李可拉开架势将乌头蟒团团围住,一个个龇牙咧嘴地低吼着。而先前被乌头蟒奋力甩出去的那只狐耳狼此刻又再次走了上来。它一加入,其余的狼自动缩小彼此之间的距离,配合竟是异常默契。此刻便是再痴傻的人也看了出来,这群狐耳狼是一个狩猎族群。
乌头蟒被逼回之后身子快速盘旋聚拢,只留下一截尾巴露在外面,头部高高扬起,不停地吞吐着芯子。它也知道自己一时粗心招惹了一个族群,接下来自己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果不其然,这样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蟒蛇脑后的一只狐耳狼前爪用力一按地面高高跃起,大嘴一张,径直咬向蟒蛇后颈。蟒蛇听得脑后风声,回头略微偏了一下头颅,大嘴一张就要反嘴咬在了狐耳狼的背上。眼看跃起的狐耳狼后背失守,另外一只狐耳狼瞅准时机,又是一个跃起咬向蟒蛇的后脑勺,蟒蛇立马回身咬向后者。如此持续了十几波来回,每只狐耳狼看上去都是以命相搏,可每次都有另外一只狐耳狼舍命相救。如此下来,蟒蛇疲于应付,后脑勺终于也落了几处咬伤。
蟒蛇知道如此下去自己只怕走不出这片地方了,于是身体又快速叠起,头颅高昂着,眼皮微眯,不再左顾右盼,只盯着面前一只狐耳狼。而此刻狐耳狼也停止了适才骚扰式的进攻,继续围成一个圈,且缓缓地如同轮子一般围着蟒蛇不停转动。此刻蟒蛇盯住一个目标,决定放手一搏,头颅猛地往前一探,大口直接咬住一只狐耳狼。其他的狐耳狼此刻紧忙上前支援,却终于抵不住蟒蛇的舍命一搏,蟒蛇盯住的那只狐耳狼竟直接被蟒蛇一口咬住。蟒蛇随即用力一甩,那只狐耳狼被重重摔在地上,挣扎着几下要爬起来,仍是没有爬起,眼见得是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