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舍得她委屈?”
赵城又吸一口烟,“做人不能太自私。”他站起来,“天亮了,人也快醒了,我劝你早些想个清楚。”
赵城抖抖烟灰,走远了。
男人全身发抖着。
他想回去给女人儿盖上一件厚衣裳,
他更想亲口去说那句双方都迟迟未开口的喜欢,甚至是爱。
只是,他眼下已然没有再回去的勇气,他不得不面对现实,还有他曾经年少轻狂犯过的错。
錺琪儿睡得颇是不安,她梦见一条红色鲤鱼在一个鱼缸里游来游去,安逸的环境,却透露出焦躁的气氛。
她一下子惊醒。
。
“你家李玉良呢?”井孔一脸笑容的问着錺琪儿。
她摇头,“不知道,本来说中午便要走的,这都快天黑了,也没见人。”她顿一下,“你看见赵导了吗?”
“没有,赵导好像病了,不愿意见人,今天的戏都是副导演监制的。”
井孔又安慰她,“不过你也别着急,我想,他是一定会来见你的。”
錺琪儿咬着唇,心里是颇慌的。
从她梦见那条鱼后,便有了这种心慌感。其实那鱼也并没有很特别,还和李玉良送来的那条鱼很像,只是,可能是她醒来时已人走茶凉的错觉吧……
錺琪儿离开棚里,往西走了有四百米,寻到处视野最好的地方坐下。
她静静地呆着,
不哭不闹的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头顶渐是满当的星辰大海,
她在想,她在找,那颗星星可以代表李玉良,而离它多远的星星又是可以代表她的.
“噹。”
錺琪儿慌忙把手机打开,是李玉良发来的一条消息:我们分手吧。
男人从黑色奔驰车里下来,从侧门往棚里走。
錺琪儿是刚读完消息撇眼便看见了他。
她是要见他的,她也是要听他解释的。
錺琪儿迅速的,拼尽全力奋不顾身的跑去,她今天为了方便换戏服,穿的鞋子是双很容易就脱下来的低帮平底鞋,跑着跑着,也是全掉在了路上。
她看见男人手里领着行李箱出来了,她又看见他将行李箱丢进了后备箱里。
这一路真的好长好长,
男人的手已拉开了后车门,錺琪儿一把把手按在他的手上,
“趴挞!”车门被强行关上。
“你为什么要走?”錺琪儿的喉咙里好像含着血,可她不得不问出口。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我本来就是要走的。”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要留我一个人在这儿?!”錺琪儿原本只是委屈的腔调,如今已略带哭腔。
她不想和他分开,一分一秒都不行,更何况是分手。她也更不敢想和他分开后,她要怎么走余生的路。
李玉良敲一下驾驶座一侧的玻璃,司机把窗降下来,“麻烦您在前面路标那儿等我一会。”
司机余光撇眼錺琪儿,然后点头。
“我可以立刻跟你回北京,我不当演员了好不好,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可这便是李玉良最怕的,
因为他,錺琪儿便愿意放弃大千世界只守一人心。
可他值得吗?
“这根本不是去不去北京,你当不当演员的问题,而是我,根本不爱你。”
錺琪儿还颇算冷静,紧紧盯着男人的眼睛,“你骗我,我认识你那么多年,我最识你的眼睛,
明明还亮晶晶的,明明还存有温柔。”
男人背过身子,但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只惊鸿一瞥我便知道,我喜欢上了你,却从未想过此生与你会有诸多纠缠。”
“小学时,你喜欢在你们班后门栏杆那待着看风景,,而我喜欢看你静静处在人间的模样。”
“初中时,你一任任的交女朋友,从小水,小航,到小欣,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每天见到你就很高兴。”
“初三那年要为体育中考做准备,日日都要跑操,有时候挨到周一下午班主任们开例会,而你不在,我就知道你又去篮球场打球了,然后会偷偷的瞥几眼你。”
“我也记得体育中考的那个下午,我特意逃课,去看你似漫不经心的跑一千米的第一名。我还记得你放杯子的位置,还同我在一处呢。”
“有位同学中考领完成绩后,他在空间发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没有名字,没有班级的成绩单,可我还是一眼便认出是你的。”
“高中时,你去了外语学院,我去了二中。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而我更没有再看你打球的机会。可是我依然知道,你还是喜欢詹姆斯,你还是喜欢逃课打篮球,你还是喜欢一任又一任的换着姑娘喜欢……”
“后来的后来,你甚至都不再发QQ动态,我便连仅存的,唯一的一种了解你的方式也给荡然无存了!”
錺琪儿只觉脚下冰凉,
“可我还是喜欢你。
哪怕我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领最高荣誉的奖,我也甘愿放弃,把你留在心口。”
“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只是你要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给你丢下我的自由!”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我站在最高处等了你十二年,而你却又要走,可我的余生到底还有几个十二年可以用来等你?!”
“你知不知道我的眼泪都要为你流干了?”
錺琪儿凑近他一些,右手攥着他的衣角,然后低下眸,“你知不知道我是好不容易才又遇见的你,我们是好不容易在了一起,你能不能不要走?”
李玉良,你是人间烟火,是我唯一想要留住的世间美好。
男人转过身,
錺琪儿只一抬眸,整个心便凉了。
男人的眼神竟然变了,她描述不出来那给人的是一种什么感觉,却像是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北京那边的老总,叫任乾丞。他让我过来陪你玩几天,等他从英国回来,便给我个副总当当。
另外,没有我们,只有我和你。
你说好不纠缠的。”
他挣开她的手,如此决绝的走了。
[你的一字一句犹如刀疤划心上
我的一举一动随你改变多荒唐
任你肆意玩弄从没去想
你是有多嚣张]
錺琪儿突然怕了,她是打心底里害怕男人的这个眼神,她的心也好疼啊,
什么叫做“玩”几天?
最后一丝西光倾洒在錺琪儿还攥有男人余温的右手上,最后一偻南风掠起风沙吹过錺琪儿赤着的脚面上,
可是她心里那个总带着痞气又温暖微笑的男儿,不见了……
曾经总爱风轻云淡又明目张胆回眸看她的少年,也散尽了……
跟随来的,
是没有后来。
她将手缓缓放下,双眼的泪也是簌簌的,她爱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人,终是抛下了她。
原来我对你十六年的爱还抵不上一个副总的位子。
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吗,只要你继续瞒着我同我作乐,你要什么我便可以给你什么,可你连骗我都不再骗了。
我如今已是遍体鳞伤,
你也再不肯回头张望。
“你好狠的心啊”
錺琪儿的泪匆匆的,一滴两滴地顺着下巴,到了脖颈,浸湿衣襟,然后掠过心脏。
冰冷的,无望的。
小伲子小心的擦干錺琪儿泡白的脚,而錺琪儿只是目光无神的,任她摆布。
虽说已是五月份,但却是在这昼夜温差大的地方,錺琪儿的脚便冻伤了。
小伲子何等心疼的说,“左脚长了九个冻疮,右脚……”
錺琪儿不耐烦的穿上棉拖,但脸上却旧没有任何表情。
小伲子倒掉水,等她再回到房中时,錺琪儿整个人正蜷缩在被子里。
她禁声,关灯,又小心的带上门。
她叹口气,右脚被寒风吹的更厉害,无名脚趾和小脚趾甚至都被冻得肿了。
被窝里渐暖,
錺琪儿的双脚化下冻,便痛痒起来。
她却烦躁极的不愿意用手去挠,而是奋力去蹬被褥,因为她信,
她信她手存有的余温可换一个李玉良。
她拼了命地用脚去蹬床单,
李玉良,我应了你不纠缠,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啊!
錺琪儿拧着眉,哭到哽咽,哭到声嘶力竭,却再也没唤回李玉良。
李玉良,我是好不容易才又遇见的你,我生生爱了你十六年,可你却说没有我们,只有我和你。
次日,錺琪儿在西北沙漠剧组杀青了。
小伲子特意给秦渟打过电话,然后秦渟连夜便赶了过来。
她见着錺琪儿第一眼时,那人儿正在上妆,大概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世俗我已看透”的寒气,搞得她都没敢靠近。
卫芠的电话打来,“亲爱的,结婚日期定好了,八月二十一,你可要和你家良哥哥准时到哦。”
錺琪儿鼻子酸了,有些心酸的苦笑一下,“卫芠,不用让刘姜留一个伴郎的位子了,李玉良不会去了。”
“什么?你跟他怎么了?!”
“卫芠,我现在没什么心愿可许,只希望你和你家兵哥哥可以恩恩爱爱的纠缠一生。我已经把全天下最美的祝福送给了你”
“你们到底怎么了?!”
錺琪儿把整张脸埋在双手里,眼泪又刷刷的落下,“我保证人到礼到。”
錺琪儿有点崩溃,本来她想她和李玉良是可以一起参加卫芠的婚礼的,可是才几天而已,物是人非了……
为什么卫芠和刘姜可以,但她和李玉良就不可以?!为什么卫芠和刘姜都要结婚了,而她和李玉良却再也没有后来了?!为什么她爱了李玉良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没有结果?!
錺琪儿心上的伤远比身上的伤疼的多。
爱而不得这词,实在太悲伤。
她递上一张纸,“渟姐,这是行程表,照着上面走行程吧。”
秦渟一番惊,“你会累垮的。”
那总比闲下来想他好。
錺琪儿吸口冷气,“八月二十日的电影节结束,我要回趟F城收拾些东西,归期未定。”
錺琪儿自此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