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速流逝的，对于痛并快乐着的乔立来说，这个下午过得很快。
学苑餐厅里，李孟冉强行拉着乔立与墨涵曦一起吃晚饭，以便在聊天中套更多的话。
乔立刚坐下，嘴巴微张，想要对墨涵曦说晚饭我请你，但是却看到墨涵曦一溜小跑，买了碗米饭，但是却没有坐下，反而端着米饭走出餐厅，他连忙跟出去。
李孟冉打了一份盖浇饭回来，发现桌子上只放着一顶军训帽，那两个人却不见了，她气鼓鼓的嘀咕了一句：哼，狗男女...
学苑餐厅拐角绿化带处，生活垃圾箱旁。
墨涵曦蹲下身子，她的面前是一个老乞丐，穿着一件绿军大衣，破破烂烂的仅能遮体。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大衣已经泛着干枯的黑色，是油渍长时间停留在衣服上的呈现。
在夏天还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衣，他也是独一份。
老乞丐头发乱糟糟的如同鸟窝一样，一缕缕头发打着结儿，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带着厚厚的皴泥，显然是常年累月的未曾洗澡。
他半靠着墙瘫倚着，眼皮低垂，唯有餐厅工作人员过来倒垃圾，他的眼睛才会微微打开，泛出一点生气。
不过，这一次，例外了，有一个他不认识的学生蹲在自己面前。
老乞丐双手捧着刚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食物，身体朝绿化带的方向挪了挪，指缝里渗出的汤汁菜汁滴落进绿化带的泥土里。
这是餐厅工作人员特意叮嘱他的，来这里翻找垃圾吃可以，但是不要弄脏花砖，很难清理的。
老乞丐默默记住了，他倒不是懂礼貌，而是违背了这条规矩，他以后可就要饿肚子了。
“哎...老爷爷，给你...”墨涵曦观察了一会儿，双手真挚的递出那碗米饭。
老乞丐懒洋洋的抬起眼皮，扫了眼米饭，“多管什么闲事，一边玩去，要是摆拍什么的，拿好点的饭过来...”
声音很是沙哑。
话还没说完，他的视线便被垃圾桶里的数根鸡叉骨吸引住了，学生不怎么知道节俭，骨头上残留着不少美味的肉丝。
老乞丐把手中浸漫汤汁菜汁的馒头渣米饭粒一股脑的丢回绿色的垃圾箱，贪婪的将那些泛着红色的鸡叉骨挑出来，一脸兴奋的用黄灿灿的牙花子剃着骨头上残余的肉渣。
“我没有摆拍...就是...”墨涵曦涨红了脸，她想说是因为可怜老人家，但是又觉得这样有些高高在上，她说不出口。
“怎么？你是可怜我这个老家伙？我他妈用你可怜啊？”老乞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忙着对付手里的鸡叉骨，懒得搭理对方。
吃到尽兴处，他从怀里珍之又重的掏出一瓶九块九的二锅头，打开盖子，昂头灌了一大口，心里咒骂着九块九的酒，店员居然收他十块钱。然后把酒瓶小心翼翼的放在脚边最平坦的那块花砖上，生怕瓶子歪倒。
“我...”墨涵曦泫然欲泣，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骂。
乔立站在墨涵曦背后，想说些什么，又有些犹豫。
人，宁可让人觉得自己是人渣败类，也不想让自己变得可笑。
真正的乞丐从来在尽力掩饰自己的可怜之处。而假乞丐则是相反，拿着可怜当做武器，而且常常在背地里骂施舍者是笨蛋，这样他们就不会觉得自己可笑，将可笑转嫁到那些善良的人身上。
老乞丐看到了墨涵曦身后的乔立，眼神中泛起嘲讽之色：又是男朋友带着女朋友来自己这里找优越感，拿自己当情感上升的台阶。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又或者说人性之丑陋，他见得多了。
他没少去各宿舍楼下翻找垃圾桶，从里面挑出值钱的垃圾卖掉买二锅头喝。因为这几块钱，他没少跟清洁工发生争执。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在校园里，他会骂的更加难听。
乔立看着固执的伸出双手，平举着一碗米饭的墨涵曦，眼睛里闪过一抹温柔的光。他笑着蹲下来，对老乞丐说道：
“老大爷，你得八十多了吧，我看着你比我爷爷年龄还要大些。”
老乞丐自顾自的享受免费的晚餐，对于乔立的搭讪置之不理。他恶心那些拿着食物或者是安慰话语前来的人们，就好像是在可怜一条流浪狗一样，他很厌恶这种想象。
说着乔立贴近老乞丐，眼睛深处有着戒备，他害怕对方突然暴动，用尽量真诚和善的语气小声恳求道：
“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她是真的想给你这碗米饭，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
“滚！我为什么要帮你。”老乞丐吧唧吧唧的嘬着骨头，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乔立站起身来，他知道对方心防极重，无论什么的言辞或举动都无法让对方放下戒备。
他想拉起墨涵曦，准备回餐厅吃饭，毕竟还有个李孟冉在等着。不过墨涵曦却倔强的一动不动。
乔立苦笑不已，哪怕有了系统，他也不是什么救世主。甚至连帮助一个老乞丐都做不到，也劝不动一个善良的姑娘。
他还是那个乔立。
“同学，麻烦让一下。”穿着白色工作装的餐厅人员客气的说道，是一个五十多的老大娘，身材不高，很敦实。
“哦哦，抱歉抱歉。”乔立连忙让出位置，向墨涵曦那侧靠了一大步。
老大娘提起装了大半食物的垃圾桶，摇摇晃晃的越过乔立两人。
老乞丐瞥了一眼老大娘，收起横亘于小道上的双腿，将露着三个脚指头的鞋收回屁股下，给对方让开道理。
老大娘好奇的看着举着米饭的墨涵曦，大概明白了什么，这样的场景她见多了，学生中多的是爱心泛滥的男生女生：
“诶，人家给你，你就收下呗，这个小嫚挺心善的。”老大娘一口地道的琴岛方言，乔立与墨涵曦只能依稀的听懂大概意思。
老乞丐听后，朝垃圾箱里吐出一根鸡骨头，一脸不耐的对墨涵曦说道：“受不了你了，倒我手里吧。”
一双浸漫油污的手捧在一起，远远的接住一团米饭，墨涵曦眼神清澈的望了一眼老乞丐，起身拉着乔立的衣角转身离开。
直到老大娘将整桶残羹饭菜倒入垃圾箱，老乞丐才一手握着饭团，一手在垃圾箱里翻找自己喜欢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