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定义的“人”,被分类为人科人属人种,2号染色体和猩猩甲条染色体着丝粒融合(平衡易位)缔合模式接近度超过16N,并臂间多次倒位,其余染色体都有很强的同源性,是一种高级动物。
因此人类在社会活动中,能够组建团体、语言交流、使用工具以及创造文明。
人类具有更高智商,并且对事物的认知和感知能力更强,人对某些记忆会比普通动物更为深刻,通常来说,就是更有“记性”。
但以上提及均不适用于葛小非同学。摘自《葛非饲养手册》。
宿舍内气压有些低沉。
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大中午,外面春意盎然又鸟语花香,进到屋子里却有阵阵迫人的寒意,不禁令人费解。我脱下外套,问坐在床上的邓舞:“这怎么了?有人入室抢劫?”
邓舞朝我挤了挤眼睛,也不回答。不一会儿手机提示音响起,我低头一看:208的非爷又闯祸了。
瞄了一眼对面位置上安静学习的向齐爱,我回复到:今天什么日子?非爷又从医院跑出来了。
二五打字速度很快:愚人节啊,小非又开始了。今天上午我们在图书馆,仙仙去借了本书,她回来的时候小非开玩笑,说她爸爸刚刚来了电话,让她回话。
啊……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心?
我有些生气,甚至因为错别字重打了好几遍:???他今早起床的时候把智商丢在枕头上了吗?
不是我反应强烈,他的记性永远只有那短短的几秒钟,甚至都不如一条鱼。
仙仙没有爸爸。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虽然她早已经将这一切习以为常,甚至开口提及也说的风轻云淡,但事实就是一个渣男搞大了姑娘的肚子,不想承担责任导致妈妈和孩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这个世界对单身妈妈的恶意往往大于指责孩子的父亲,女性在社会的地位不平等导致她身为一个女孩儿更受人唾弃。可是但凡那个男人愿意承担一切,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仙仙不说,但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可想而知,街坊四邻的议论,班里讨厌孩子的排挤,以及远房亲戚的异样眼光。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禁区,对于向齐爱来说就是家庭。没有人生来就冷漠又独立,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希望早早就成为大人?
可葛非他从小就活的无忧无虑,有幸福的家庭、疼爱他的父母,根本体会不到对于仙仙来说,他无心的玩笑会有多大的伤害。
我又问二五:那之后呢?欠揍非道歉了吗?
但结果其实可想而知。葛非是谁啊?永远死要面子的家伙。
二五回复:仙仙只说了一句‘我没有爸爸’,看起来和平常一点儿区别都没有。可是她怎么可能心里不难过啊,不过小非就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嘻嘻哈哈跟她开玩笑。我哥好说歹说让他道个歉,结果小非一时间来了脾气,跑了。
呼……真行。
我拎起外套,深吸了口气,对屋子里的两个人说:“我出去一趟。”
仙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似乎刚刚二五所说那些不曾发生在她身上一样,侧过身柔声问道:“不是才回来,怎么又出去?”
我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刚刚对口班的学姐又给我发消息了,说本来有一份复习题给班里,但忘了给我,让我去她宿舍拿。”
她点点头,绸缎般黑亮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摆着。“你快去吧,别让学姐等着急了。公主应该也快回来了,没准你们两个还能遇到。”
我朝她笑笑。
出了宿舍一段距离之后,我打给了葛非。
忙音嘟了好几声,终于有了人类声音。“喂……谁啊?”他带着浓厚的鼻音,似乎还在睡梦中,语气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我。周暖暮。”我又看了眼备注,确认没打错电话。“我真挺佩服你的,葛非。”
睡傻的非爷还真以为我夸他呢,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别,别这么说我,姐姐。我承认,非爷是有点儿小优秀,但还不至于让你崇拜成这样吧?”
哈。
往男生宿舍走的路程不算远。我尽量平和着语气对他说:“葛非,别睡了,到楼下来。我有话问你。”
“干嘛?”他有些戒备,“告诉你啊,非爷最近没闲钱,别问非爷借钱,听到没?”
……神经病。
——
到葛非宿舍楼下的时候,非爷正顶着他那凌乱又毛躁的卷发,穿着人字拖鞋踩着蚂蚁。他白皙的皮肤被晒的红扑扑的,但你说那蚂蚁又没招他惹他,他跟那和人家较什么劲。
瞧我来,小非扬了扬下巴,神色坦然:“哟,周暖,来了。”
我本想随手捡块石头,先把他敲醒再说。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和面前的这个小人可不一样。
想着还是给他留些面子,我把他拉到了宿舍楼后。他不满的挣脱我的手,被我狠狠的瞪了一眼:“放尊重点儿,我比你大两岁。”
他龇着大白牙朝我笑:“两岁那叫差距吗?不能吧。更何况你年轻又美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爸爸呢。”我一拳锤到了他的胳膊上,他抱着胳膊大叫,“错了错了!什么风啊,把我暖暮姐姐吹来了?”
我冷笑一声:“妖风。听说非爷又开始庆祝您一年一度的愚人节了?”
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哼了两声:“嗐,一年一度,这跟过生日过年一样重要不是?”眼神飘忽的看了我一眼,语气也没那么盛气凌人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我抱着胳膊看着他。这家伙还不算人性泯灭,至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庆祝归庆祝,你总得做些人事吧?我想采访您一下,到底是小时候被驴舔过,还是被车轱辘轧过?仙仙的事你敢说不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他的耳根有些红,摸着鼻子哼唧着:“我不是故意气她的,谁想到一下就踩雷了。”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
跟我态度多软都没用,解决问题的关键又不在我这。我拽住他一只胳膊,带着他往我们宿舍方向走,“用现在这种态度去跟人家道歉。做错事就要认错,你的面子是面子,向齐爱的感受就不是感受吗?饭可以随便吃,话能随便说?”
他皱着脸,浑身用力,使劲儿甩着我的手,一脸不情愿:“不行!周暖暮!你放手!我不能过去!我不去!”
血液像是快要沸腾一样,我捏紧了拳头。“那你到底想怎么样?!20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爸妈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他低下头,“我……”
“还有,你设身处地想想,你做的对吗?既然不对,为了不失去一个值得的朋友,难道不应该有所行动?”
“唉……”他挠着头,蹲了下去,神色很痛苦,“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开不了口啊……当时她说她没有爸爸,我才想起来,那一瞬间头涨得很,还响个不停,再跟她开玩笑也不理我,让我觉得下一秒她就要哭出来了。”他抬起来,两条眉毛好像长在了一起一样纠结,“你不知道,一三还一直在旁边骂我,煽风点火的,让我道歉,我脑子一热就……就跑出来了。”他哼哼唧唧,“非爷人丢大发了,靠!”
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说我怎么办啊?”他站起身,一只手抓着我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他那头浓密的卷发,“我觉得她可能一辈子都不愿意搭理我了,我真的想了一下,要是有人对我做这样的事,我肯定会和那个人绝交的……完了,她肯定不会再理我了……”
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大狗。我拍拍他的肩膀,他抬起黑漆漆的双眼看着我。“其实你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没人指望你脑子好用,能记得所有的事,包括仙仙也这么想。”他嘴巴动了动,我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又接着说,“但是,就事论事,即使大家都知道你脑子不好用,可歉意还是要表达的。谁还能一辈子不服软不认错?曾子还要三省吾身,你凭什么就不反省自己的问题。”
他耷拉着耳朵,闷闷说着:“我知道了。那你帮我打个电话,我怕我打她不接。”
我本来不想替他打这个电话,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仙仙有时候也蛮记仇的,刚认识郑启大的时候,他本性暴露的调戏了她几句,气得仙仙好一阵没正眼瞧过我们大启。
但好在齐爱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跟她从来不用说废话,只传达了小非有话对她说,她也没有多问,便告诉我她会在楼下等我们。
打电话的功夫,小非上楼拾掇了下自己。他简单整理了下午睡过后不像样的发型,又换了双能跑的鞋,估计是怕到时候仙仙揍他。
跟他一起下来的还有宋元明,这小伙子见到我就傻乐,也不知道今天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看见我好像吃了含笑半步癫。
阿代露出一颗小虎牙,显得温顺乖巧。“也就我们暮姐能镇住这小霸王。一三哥在宿舍骂了好久,最后都把他自己给气跑了,结果这哥们儿心大的还能呼呼大睡。”
“他这种缺心眼儿的,当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可别学他,他就是一扶不起的阿斗。”
“周暖!”
阿代点点头,忙说受教受教,被小非狠狠敲了下脑袋。
话说阿代看起来的确太好欺负,这要是换做大启或者一三在小非旁边,借非爷十个胆也不敢造次。
一路上这两个人的反应真是冰火两重天,笑嘻嘻的一个,愁眉苦脸的一个。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刚巧看到回来的那多茜,她拉着仙仙站在那,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葛非小声喊着不好,转身就要跑,被我一把拉住。阿代看了他一眼,幸灾乐祸的嘎嘎大笑。隔很远瞧见我们几个,公主动作夸张的拍了拍仙仙的背,然后就宛如一颗小炸弹一样,向我们窜了过来。
她拼命拽住我和阿代的胳膊,力气大到不容反驳。她小矮人般的身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跟我走吧!你俩就别瞎掺合了。”
阿代疑惑地看着她,嘟囔着:“我啥也没干啊!我就是来看看。”
也不知道这两人刚刚都说了些什么,但我想她应该误会我们了。
终于把我们拉到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她才放开我们。她好像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样,满脸自豪。本想问她这么做的原因,但刚要开口就看到她和善的眼神,我觉得还是保持沉默更好。
然而看不到葛小非低头认错的画面,阿代失望极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真的只是来看热闹的,我什么都没做啊。”越说似乎越悲伤,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委屈了,“看看看,我还看什么别人的热闹。估计我在别人眼里也成了热闹了!一个大男生,被小女生拉着走!”
这弟弟确实可怜,果然对于男生来说,自尊都是不容侵犯的。我安慰他:“没关系,一会儿看看表白墙上有没有自己,看到了也算是看热闹了。”
“哈哈哈,没错!”公主狠狠锤了下阿代的后背,笑得很得意,掐着腰,好像一个奸计得逞的唐老鸭。“如果不知道为什么把你拉过来,那就要动脑好好想想。事出有因,你得自我反思噢!”
“虽然我语文不好,但我觉得这个成语不应该用在我身上……”
“啧,”公主瞪了他一眼,“你管它该怎么用,你听懂我的意思就好。”她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是吧,周暖?”
无所谓了。我扯扯嘴角,点头。
——小剧场——
向齐爱接到周暖暮电话后,以最快速度跑到了楼下,结果只看到悠哉归来的那多茜,她有些崩溃。
向齐爱觉得,如果这件事让一个人形喇叭知道,无疑会成为她接下来一周最头疼的爆炸事件。
于是她告诉那多茜:“周暖暮找来了宋元明和葛非,要挟我期末考试借她抄。等一会儿他们来了,你帮我拖住周暖和阿代,我会对葛非晓之以理的。”
单纯的那多茜重重点了两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