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安静无云。
当燕北辰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天上的木板。这是哪里,他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房间的桌子上点着一盏台灯,昏黄的灯火把黑暗的房间照给亮。努力撑起,他靠在床头上,望着摇曳的灯火。
他到底是谁,他心想。这是他第一次怀疑,老师对他的身世有所隐瞒。千鳞龙玄枪,张鸣天怎么会知道这柄枪的名字,或许这把枪藏着很多故事。既然是周叔告诉他千鳞龙玄枪,那么周叔一定知道很多事情,可能关于他的身世。
房门突然打开,走进来的人正是燕北辰想到的人。周青抬着一碗药汤,穿着一身的青色长袍,眼神望向床头上的燕北辰。他走到床头,把碗放在床头柜子上。
“这是为你熬的清神汤,趁热喝吧。”周青坐在桌子旁,对着一直望着他的燕北辰说道。他感觉到,燕北辰有话要对他说,但是不好开口。
燕北辰拿起药碗,喝了下去,原本昏蒙的脑子,渐渐变得清晰。他把碗放回原位,心里想开口去问刚才他想的那些事,然而,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周叔,陈叔怎么样了?”他只好去这样说。他记得,最后他好像与张鸣天对战,然后便失去意识。
“陈秋很好,加上特制的药丸,他明天应该能恢复。到是你,身体恢复的很快,用不了多久,也能恢复如初。”周青说道,关于燕北辰恢复力这事,他不感到惊讶,毕竟,这是狂龙之血的强悍之处。虽然他不清楚狂龙之血特征,但它的传说,流传的很远。
“周叔,我想问你一些事。”他最终还是问了,“就是关于我的,为什么张鸣天知道千鳞龙玄枪,还有老师?”
周青顿了很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桌上的淡黄灯芯。他答应过萧十一,不到必要时刻,决不向燕北辰说出。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该明白的,就不要去问。”
“为什么,难道我的事,我都没有资格去问,老师在时,我明白我问得再多,他也不会说,但是,周叔,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样我才明白,我到底为了什么而活着。”燕北辰大声说,到了最后,声音渐渐变得微弱,或许是性格太过孺弱,又或者是太过于在乎,然而却没有人得以倾述。
“周青,告诉他吧,不管如何,他最后还是要知道的,早知道与晚知道,有区别吗。”岳武走进房间,他已经在外面等着,听了燕北辰的话,他就走了进来。下午那战过后,他都没有去好好看眼前的少年,此刻,少年披散头发,一件白色睡袍穿在身上,显得少年多添几分雍容华贵,加上他英俊白皙的脸庞,第一眼望去,只会觉得这是一个贵族公子。
“你真的想知道吗?”周青盯着床上的燕北辰。他总是认为,眼前的少年还是太小,不应该知道很多东西,毕竟这个世界很残酷,没有一丝的人情味,虽然每个人都在故作轻松。
燕北辰点点头。
岳武背靠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望着周青。燕北辰的身世,不久前,周青已然与他说了。听到是燕家后代,他对少年感到一丝同情。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周青说道,“你是唐国燕家的唯一后代,你的老师萧十一,是你父亲的身前谋士。”
“燕家?”
“嗯。”周青看向窗外,天空闪着点点星光,外面的树影被微风摇动。他转过头来,“十多年前,唐国发生一场异变,燕家彻底从唐国贵族中除名。”
“为什么?”燕北辰心里难受,他感觉后面的事情,会让他失去情绪,但是还是想要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得从燕家第一代先祖燕寻龙说起,对于燕家很多的事,我都不太清楚,只能从书卷中知道一些,毕竟燕家作为唐国守护使,总有些书卷去记载那些过往。”周青对于燕家的历史,都是在年少时,在兵武书院中读到一些记载,那时的燕家可还是唐国第一世家。“大约百年前,燕家先祖,从草野出身,入唐国军营做一个低层小卒,而后,凭借手中的黑色长枪,还有过人的武艺,闻名于唐国与北方边境,每当蛮族人听到燕寻龙之名,不闻风丧胆的很少。那时,燕寻龙被中州圣城的帝王加封为唐国的侯爵,之后,燕家实力渐渐雄厚起来。除了唐国王室李族,燕家算是唐国第二大族了。”
燕北辰听着遥远陌生与他相关的故事,他心里对于先祖,产生了一丝的敬畏,那是开辟他们燕家历史的先祖啊!但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唐国会把燕家灭门,“为什么唐国要把我的家族灭门?”
“那是燕家的实力威胁到一直坐在长安城宫中王座的李族,所以才惨遭灭门。”周青叹息说,“百年时间里,唐国李族的影响力渐渐变弱,而燕家实力却在增强,甚至唐国国主不得不屈膝,追加燕家世代世袭的唐国守护使。然而,很多事情,终究逃不过盛极必衰的规则,燕家遇到了唐国几百年来最为名声远扬的一位君主,唐武公李先明。”
“唐武公,那真的是一位雄主,如果他没有过早离世,离国现在的一些疆土或许都会成为唐国土地。”燕北辰朝开口说话的岳武望去,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岳武。这位男子给他的压力很大,从进门开始。如果燕北辰站在他的身旁,只高到他的鼻尖处。对于男子说的话,他怀有疑惑,不明白男子话中的意思,为什么离国的土地会成为唐国的版图。
“十年前,唐武公挥兵东征,进攻离国的边境,止渊城。唐国除去了燕家这个所谓的守护使后,唐武公便励精图治,唐国的军事力量强大起来。之后,唐武公第一个公然站出来,发动对离国的战争。这时,连中州圣城的周帝,对唐武公都有所忌惮,不敢问罪于唐武公,只能任由唐武公进犯离国。”周青虽然身在离国,但对于唐武公的才略英姿,怀着一颗敬畏之心。
“或许是天嫉英才,北抗蛮族于落殇河、东征离国的武公最终敌不过生命的枯竭,薨逝于长安城的望天殿中。”这是岳武说的,他倒是没有周青那种情怀,毕竟他只是公子身边的一个护卫。“没有武公的唐军,实力虽然强横,但是,遇上我国的军神大将军,还是免不了被打的丢盔弃甲,回到他们的国土。”
“大将军?”燕北辰不是第一次听说大将军的名号了,但名字始终还是不知。张鸣天说过,老师可是能与大将军相比肩的,对于这号人物,他心里不禁多出一丝好奇。
“嗯,大将军叫做上官云,是离国离火铁驹都指挥使,拥有离国军权的一半,能调动离国军队一半的兵力。而且,他、我和岳武都属于大公子一派。”周青说道。
“嘿,小子,如果你要继续去止渊城,加入第三军旅的话,你从现在开始,就已经是大公子一派了。”岳武轻轻一笑,像是打趣,又像是认真。他向前走一步,一只手放在周青的肩上,望着床上的燕北辰。
燕北辰没有说话,他此刻只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虽然知道他的身世,但那些事情离他很远,总觉得有些迷茫不可信。他抬头,朝着坐在木凳上周青看去,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我不知道,你看所谓的大公子或者二公子一派,我不在乎。我想问,周叔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
“北辰,我知道,这些事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然而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因为你体内流着燕家的狂龙之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周青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手打开岳武放在他肩上的手。岳武总是不能改掉这个习惯,他心想。
“不管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如果你不想卷入离国的这场政治斗争,那也没有关系。”周青走到房门,背着双手静静看着天空,心有所想。“你该明白,萧十一他想让你为家族报仇,才教你全部的燕家枪术,不管他的希望如何,有一点你总要明白,你对抗的可是唐国王室与那些有关的世族,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老师,真的这样说过吗?”燕北辰不相信,为什么老师不亲自和他道明。
“嗯,是他死去的那晚,他亲口与我说的。”
燕北辰看不见周青的脸,他想,既然是老师的希望,他总不能拒绝,或者去逃避,还有就是,虽然家族故事离他很远,远到他不知用什么态度或者感情去对待,加上他现在没有去路,所以,他选择答应,加入大公子一派,成长到能与唐国王室,那时,他要为老师与家族讨个公道。
“我不能逃避,只有选择去面对。”燕北辰坚定地说道。
“这是你的选择,你想好了吗?”周青转过身来,望着双眼闪烁着光芒的燕北辰。
燕北辰点点头,异常坚定。
……
这是一座边城,城墙十丈多高,全是由巨大的石块建造而成,城墙横沿在辽阔的平原上,把大地分成两面。西面,便是唐国的关隘,荒原城。
这座边城,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从长满青苔与布满剑痕的城墙便能窥探一二。很早以前,它的名字不叫做止渊,叫做什么,已经很少有人能记得。生活在里面的人们,从未去关注它从前叫什么,他们只在乎,这座建造了多达五百多年的城池,能否抵御来自西方唐国军队的进攻。
唐国与离国,从十年前发生战争开始,两边的居民都很少来往。商人倒是不在乎,依然行走于唐国与离国之间。
但是,在这一两年,这种情况更是达到巅峰,听恨天城来的官员说,离国准备与唐国恢复经济来往。百姓与商人怀着高兴的心情,等待恨天城里的君主下达诏书,直至等了两个春秋,还是等不到,心里都对这件事有着不大的希望。
然而,在他们失望了一年后,唐国与离国通商了。本来听到这事,百姓都不信,直到唐国与离国商人来到止渊城相互交易,他们心里才肯定说道,真的通商了。
此刻,止渊城外的大道上,人群来往,比起往常,多得不止两倍。有些人背后背着背箩,里面装着从山上打来的猎物,准备带着进城,去卖个好价钱。
城门处,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围坐在一桌,喝着新调来军士的酒,有说有笑。其中一个穿戴整齐,这是一个什长,是这队人的首领。
新来的军士疑惑说道,“什长,今天进城的人,怎么这么多?”
“我就说,你才来几天,当然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说话的不是什长,而是他身旁的一位军士。
“明天可是止渊城一年一度的灯火节,很是热闹,万火通明。唐国与离国才通商去年,到时唐国的人过来,今年的灯火节只会更加热闹。”
新来的军士望着说话的人,他才被调来这里几天,认识的人很少,但有些人情世故心里还是懂得,就如今天他就从城里酒楼中买来上等的好菜和好酒,招待他们。
“明天我带你们几个好好去逛一下。”什长微笑地说道,“不要说我没有人情味。”
众人都露出阿谀奉承的笑容,心里都有各自的打算。
几人说笑打趣那个新来的军士,笑声里夹杂着马匹奔驰的蹄踏声。几人朝着大道远处望去,四道骑着马匹的身影快速逼近,身后掠起一道道灰尘。
为首的什长站了起来,城主有令,城门前不能骑马快行,如果被城主知道,他让人骑着快马奔驰而过,定会问罪,把他什长之职撤销,他可不想被撤去靠他花钱买来的官职。
“城门前禁止骑马快行,请快下马步行,不然定罚不饶。”什长站在大道中间,手里握住佩带在腰间的刀柄。
听到什长的话,站在两边的兵卒挥着长枪,挡住马匹的去路。行人看到这个情景,都纷纷停下脚步,用好奇的心来看,到底是那个不识好歹的人敢在止渊城骑马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