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得让人想要昏昏欲睡,即便是早晨也是如此,今天的临海,无疑是一众初中应届生们没有硝烟的战场,林泽对于升学,没有其他同学们那么热情,但也是早早地到了学校的门口。
望着这个呆了两年的初中,和杨芡的相处也大约两年不到,林泽不由感慨万千,叼着利群的烟,心里却在想着些无所谓的事情。
例如利群的烟丝为什么那么怪异之类的,一缕火星烫到了中指,让林泽觉得有些焦躁不安,短裤的口袋里揣着一支笔,一把圆规,橡皮三样物件,圆规当做铅笔用,也是林泽的常规操作了。
盯着学校的大门看了几分钟,周围的同学熙熙攘攘,大多都是走读生,他们依靠互相聊天来缓解考试的压力。
林泽那么呆呆地站在那儿,莫名有种泷谷源治站在铃兰门口的既视感,这种迷之自信当然源于林泽自己脑内的风暴,在外人眼里,多少有些古怪。
没有回教室,在大门内的广场里就要排队的,考场是在比较近的一所区重点,区里比较强的初中了,虽不能和菁才比,但也可圈可点。
菁才因为过高的分数线,一直都是精英自产自销,初中部到了高中部,转眼发现周围尽皆是熟面孔的现象时常发生,大约也汇聚了临海顶尖的学生。
而硕扬就比较寒酸了,仅是一个小镇还算不错的初中了,放到邻省应当算是区重点的存在了,教育资源的倾斜,加上政策给予的优势,让临海的教育变得如此繁荣昌盛,但显然也存在种种弊端。
在广场上等待的人也不在少数,大多数人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当然林泽也是其中一员,不过不是拥有实力而自信,却是因为不在乎。
随着那个陌生的男老师带队,初三七班也随着大部队前往那所考场进发。
其实离得蛮近的,但还是有那么十几分钟脚程,大家有说有笑的,像是去春游,这时候老师也没有管。
林泽和周涟随意地交谈着,林泽特意吩咐,要交代后辈熟悉段瑞了,硕扬之间权力有所交接,虽然段瑞的基础并不在这里,但是也要把方方面面做好才是。
当周涟问到毕业聚会的事情,林泽婉言拒绝了邀请,大约林泽觉得,不是杨芡作为班主任的毕业聚会,也不能算是自己的毕业了吧。
林泽吩咐周涟,让他代收一下毕业证,然后寄给他,因为桐本回国的时间基本敲定,所以林泽也要把这些事情吩咐的面面俱到才行。
什么学籍卡,什么资料填写,全是周涟代劳,这一次也差不多算是交给他了。
周涟参加中考也是走走过场,因为体育特长的缘故,早早地选了学校,考成什么样子,大抵大多数科目能及格就可以了。
林泽随着队伍来到自己的考场,看着不一样的桌椅,觉得倒是无所谓的,反正都要拿来睡觉。
语文写得尤其快,因为写书的缘故,动笔的速度自是不同于学生的,简单的阅读理解,简单的作文题目,随意地套拿模板即可。
说到语文作文,大抵是靠几块打磨好的模板的,精英们针对几年下来的作文题目提前就能大致预测了,跟着用些套路,虽然满分不太现实,接近满分都是可以做到的。
林泽打磨的文笔,已经不需要依靠厚重的思辨来拉分,之前又有了洛画像明灯一样地指挥,随意挥洒之后,大约还剩下一个小时,看到同考场的崔娴在那里刚完成了阅读理解,对着作文题目磨大纲,不免有些好笑。
因为天气炎热,林泽这一个小时的觉睡得异常踏实,在收卷的时候,答题卡还粘上了些汗水,考完之后,伸了个懒腰,就离场了。
下午还要去硕扬排队,中午直接去的是李稚的家里,随意地吃了些。
所谓文科生,就是考语文有多潇洒,考理科就有多狼狈。
恰好今年的理科还是特难的存在,林泽面对难题已经懒得动笔了,那些数字符号在炽热的阳光炙烤下,像一把把锐利的小刀刺着林泽的耐心,好在简单的题目还是如往常般简单,最后还是用自己已经尽力的说法,把自己哄睡着了。
林泽是完美主义者,磨题目自然也是他这种人会犯的错误吧,总是想把空间填满,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像是强迫症一般,事事但求完美细致,至于正确与否,那就没有什么讨论的了。
至少格式是不会错误的,只祈求自己字体娟秀,能给点同情分吧。
抱着这种可怜的心态,愣是熬过来了,最后是第三天上午考的物化同考,物理卷已经收上去了,化学也被自己草草了事了。
周围人尽皆奋笔疾书,而林泽已经缴械投降了。
自顾自地在草稿纸上画肖像,用圆规拉直画的素描,当然是杨芡的肖像了。
时值一个多月以后,林泽仍旧忘不了杨芡的音容,往昔种种尽皆浮现在眼前,还像是昨天一般。
这么严肃的考试瞎搞,应当不算林泽的专利,比起段瑞参加全国作文大赛复赛写中二情书,似乎还有些小儿科的样子。
中考很正式,就连草稿纸也收上去的,所以林泽还是不在乎,只求自己的心情舒畅,画的那叫惟妙惟肖呢。
爱到深处,自然会产生些奇怪的思想,或者奇怪的才能。
林泽有时候还蛮认同厉奈的,画的肖像比他的粗制滥造要好很多,林泽作为一个门外汉,当然不会再得到缪斯女神在绘画艺术上垂怜的天赋的,所以只是作画很普通的低手。
巡视的老师时常转圈回到林泽这里,好像是要看成品一样,虽然知道是严肃场合,但还是有点忍不住,这样胆大包天的学生,还是第一次见。
教室充当的考场里,可是装了两个摄像头,林泽好似在绘画直播一般,还蛮优哉游哉的。
总之,画的不是很像,有种抽象的神似形不似感觉,也许这只是林泽印象里的感觉吧。
总之,紧张刺激的中考结束了。
因为之前的事件,林泽饱受争议,让林泽不得不考虑高中的事情,不得不参加中考,至于填报志愿也是随手填的硕扬高中部,但说到底,作为没有临海当地户籍的存在,还是有许多另当别论的想法。
再者,林泽最终能否被普高接受也是一个问题,但事实就是,林泽还是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努力,毕竟人生终究要有一段经历才是。
但说到底,几率并不大,那天的三人虽然尽了保守秘密的责任,但盖不住杨芡突然离职,林泽没来上学的蹊跷性,加上种种猜忌,或可说在有心人的作用下,林泽是注定待不下的。
其实这一切陆凌有努力过,帮助林泽思考出路,林泽得到了陆凌的诺言,但林泽还是过于理想主义了,丝毫没有想到这样的诺言,陆凌要在背后付出怎样的努力,所以没有去考虑,在一切都暂定的情况下,林泽目前只能等待成绩出来。
所以得知一切以后,或可说真正经历了社会的洗礼以后,林泽才知道那时的逃避,是多么大的伤害,对于陆凌而言。
总之,急急忙忙的中考备战就那么结束了,在林泽完全还在失恋状态中沉沦时,为了以后路线的考虑,不得不暂时放下一切,成为一个学习机器吧。
说是这么说,但终究也没有放下,反而因为时间的沉淀,那份距离的爱意越来越浓厚。
厉奈在那件事情上,彻底让林泽忘记了她的一切,只剩下憎恶和恐惧,取代林泽思慕情感的存在,置换成了杨芡。
至今,林泽的种种流言依旧大行其道,成为了年轻人间津津乐道的饭后话题,或有更多精致利己主义者反省林泽的错误,不希望同样落得身败名裂的地步,却仍旧行着肮脏的事情。
林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利己成分,也许比正常人要多上一些,但还不至于变成一个自私的人,大抵源于《君主论》,曾经沉溺于拿皇的传记,这本书虽然只是顺带,但终是给林泽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林泽往后的逃避,犯下的种种错误,都能隐约可见这类的踪迹。
林泽作为一个具有几乎无瑕的面孔,以及罕见的才气拥有者,流言是必然的,或者说,人终究会沦于好妒的,这些种种曾经深刻刺伤林泽。
但唯独第三个流言没有击倒林泽,因为更大的悲伤还在,就是杨芡的离开,本身因为美型的面容不得所谓同行的看好,批评和嘲讽就很多,现在又有失格的成分,林泽彻底失去了能够在国内发展的缘气了。
说是败光路人缘也差不多吧,当然排开一些不注重内涵,只看脸的疯狂存在,林泽即使能出版自己的书,销量恐怕也会很惨淡,更加恐怖的事情是,会有极大多数的人,直接跳过作品,来抨击林泽这个人的存在。
总而言之,林泽面临的是四面楚歌的环境,唯有离开,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带着自己的作品。
所以,决定和桐本一起走,并不是一时脑热,而是有一定的考虑的,至于出版作品也是出于纯文学的角度,自然也不可能迎合一些国外不当的要求,身而为人,最起码的气节是应当有的。
虽然小时候过着惨淡的生活,虽然直到现在仍旧被一些恶心的人打压,林泽至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一身才能,终究是从国的古典文化所催化,由此推及,日系或者其他,仅当于爱好,相较而言,对于民族的归属感,是身为一个人最基本的东西吧。
怀揣着底线,林泽完善着自己的作品,《冬弥》已然完结,剩下的是修改和增删,以及各种细微的推敲,尽管已经可以拿的出手了,但终究还是要谦逊地打磨。
其实性转的林泽,在现实当中是有对照的,但林泽直到最后,也没有意识到就是了,女主冬弥,过着琐碎的jk的日常生活,过于敏感,害怕与人接触,又总是善良地对待他人,努力地想要改变自己,最终被流言击倒的简单故事,具有相当美感的悲剧,大概有种混合了森鸥外《舞姬》与王尔德《道林格雷的画像》的风格,虽然荒诞,但确实有这样的内核,自然还有少量虚无主义,大概《雪国》给林泽带来的影响过于深刻,让他无论何时都总喜欢给故事画上一个悲剧的徒劳结局,赏雪者如此,李陵的梦如此,冬弥也是如此。
然后,林泽就剩下等待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