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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乌龙误进将军府,公主可识是旧人(2)

在“拐卖苏小荷回安凝楼”的计划中,平安公主华丽丽地落败给了傅倾圣,准确地说,是秒败——傅倾圣只是背着手,远远地站着看着在这边打闹的两人,苏小荷便觉得全身寒意四起。

苏小荷想都没敢多想,就虔诚地朝着傅倾圣跑去,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走回了军营。

接下来的日子,军营里突然传出一个流言,众人皆八卦地说,不知道哪个士兵辜负了一个好人家女子,害得人家女子每日都站在军营门口,如“望夫石”般,看着军营里。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这个所谓好人家的女子,不过是平安公主的侍女钰静。

钰静受平安公主之托,每日守在军营门口,只望一日她的诚心可以感动傅倾圣,让他将苏小荷交出,送给平安公主。

苏小荷背着大家,私底下悄悄和钰静说了好几次,告诉她军营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要她赶紧回安凝楼。可没想到,钰静看上去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儿,脾气却丝毫不比平安公主来得软,她才不听苏小荷的话,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地站在军营口试图感动傅倾圣。

最后,傅倾圣终于被感动了,他吩咐军长,给她端去了一把椅子,让她坐着继续等……

躲在树后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苏小荷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她看着钰静可怜却又倔强的表情,还有傅倾圣一如既往高傲又霸气的背影,接着一句声音不大,威慑力却无比的话从他的嘴里蹦出:“回去告诉你们家公主,我傅倾圣的人,她动不了。”他说得坦然轻巧,钰静的眼睛明显红了一圈。苏小荷一边在心里骂着傅倾圣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边却又莫名挺直了腰杆,内心满满的是自豪。

可是,傅倾圣挡得住平安公主,却挡不住离国一国之主。在一个清晨,天还未全亮时,傅大将军军营前突然闯进一群人。

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宫里的人,个个穿着精致的宫服,面对举着宝剑的士兵们神情淡定自若,不动分毫。

傅倾圣皱了皱眉,连忙挥手让众人收下剑,接着一顶缀着四角红绳、金色华盖的轿子轻轻落在军营大门口。微风吹过,将帷帐一角掀起,紫色的帷帐被一双白皙的手轻轻挑开,一双玉足,慢慢从里面走出。

平安公主拿着离皇的手谕,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傅倾圣:“皇兄说了,让傅大将军将爱将苏啸夏借给本公主几日,本公主答应傅大将军,一定好吃好喝,好好招待苏啸夏,决不让他少半根毫毛。”躲在后面的苏小荷听得胆战心惊,“傅大将军可愿意忍痛割爱?”平安公主挑挑眉。傅倾圣紧锁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开口:“平安公主如此看中苏啸夏,是他的荣幸。”他说完,军长王二良一把将躲在后面的苏小荷揪出,推到平安公主的面前。

傅倾圣继续说着:“平安公主若是不嫌弃,倒不如让傅倾圣做一个顺水人情,将他送给公主好了。”他说着,苏小荷瞬间张大了嘴巴。

这是人话吗?她苏小荷哪里是礼物,可以这么送来送去?虽然她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说着待在安凝楼那个美女多的地方,确实比待在军营这男人堆里要来得舒服得多。

但这真的是一个关乎自尊的严重问题呀!

苏小荷不满意地撇着嘴,接着傅倾圣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他的气息呵在她耳根后热热痒痒的,让她心猿意马:“苏啸夏,你想不想去安凝楼?”傅倾圣笑得好是迷惑人,苏小荷下意识地摇摇头。

傅倾圣又是一挑唇:“那就是了,你放心,我马上就去接你。”他又趴在苏小荷耳边许诺道。苏小荷刚想回头问他什么意思,下一秒,她只感到一个咸猪手直接摸上她的屁股,先是亲昵地一揉,再是狠狠一拍,将她拍到平安公主的面前。

老娘竟然被调戏了!这是苏小荷的第一反应。

老娘一定要骂回去!这是她的第二反应。

可面前平安公主丝毫没有给她任何做出反应动作的机会,平安公主的脸笑得好是得意灿烂,直接将苏小荷塞进马车,绝尘而去。

为了庆祝苏小荷加入安凝楼,平安公主特意组织了一个惊险又刺激的游戏——出宫。

这可吓坏了苏小荷,因为宫里是有命令的,公主可不能随便自己出宫。可平安公主楚楚可怜的样子一直在苏小荷的眼前晃悠:“苏啸夏,你放一万个心,万事有我挡着,绝对不会出事。”平安公主拍着扁平的胸脯说着,苏小荷一下子经不住她的可怜攻势,点点头,跟着平安公主就要往外跑。

只是她们前脚才出了庭院门,后脚就被钰静给拦了个正着。不过还好,钰静是个聪明姑娘,她并没有拦住两人,反而答应帮助两人保守秘密,并做好内应的工作。

平安公主被钰静这举动感动了,她激动地拍拍钰静的肩膀:“回来之后,本公主给你加赏钱!”说着又拍拍自己扁平的胸脯。

半个时辰后,苏小荷与平安公主顺利逃离皇宫,置身一片喧闹之中。原来今天正好是每月的赶集日子,而现在正好是集市正旺的时间。

青石街道上好不热闹,红灯笼点亮成串挂在各个门面牌坊之上,路上马车来回咯吱咯吱地响着,还有一旁小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来来往往的人都穿着好看绚丽的服饰,繁杂的头饰与衣服遥相呼应。唯独苏小荷与平安公主,平安公主穿着一身灰色的短卦长裤,背上还背着一个棕色的破布包;而苏小荷,则穿着黑色有洞的短袖与马裤,脚上踩着一双沾满泥巴的绿色鞋。路上的行人都朝两人投来奇怪的目光,平安公主却像个没事的人般,抓住过路的一个男人:“快!告诉我,哪里有最贵的好吃的,告诉我哪里有!”

平安公主双眼冒火地咆哮着,过路男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然后拍开她的手,大叫着溜之大吉。苏小荷就郁闷了,她说,平安公主给她俩的这身装扮,肯定会吓坏所有人。不料平安公主却生气地瞪着她,大声辩解:“我们这是商人服!标准的!”

苏小荷一撇嘴,反抗道:“屁嘞!分明就是乞丐服,标准乞丐服。”她说着,顺便还扯着衣服上的一个洞,“你哪里看过这么穷的商人!”

“破产的商人啊!”

平安公主说得理所当然,苏小荷懒得和她多啰唆。当然结果呢,便是两人因为服饰不高档而被最贵的饭馆拒绝,只能坐在街角啃馒头。

可平安公主看上去没有丝毫不高兴,她满意地说着:“真不错,这宫外还有免费馒头吃。”

苏小荷抑郁地看着手中才啃了一口的馒头,轻轻叹了口气,想到刚刚馒头店老板看两人可怜的表情,然后关心地送来了两个馒头。

很显然,平安公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众人划分到“可怜人”的角色里了,她还兴奋地在街上跑来跑去,接受着众人送来的“免费食物和礼物”。直到几个时辰后,苏小荷都累得走不动路了,平安公主才停下来,指着路的最前面:“苏啸夏你要走不动了,就去最前面等着我,等我玩够了去找你。”她说着,还没等苏小荷反应过来,又没了人影。

也罢了,苏小荷耸耸肩,慢慢朝着路的尽头走去。这时候已经是黄昏,夕阳将路尽头大片绿色的草地照射得绯红,几朵彩色云彩悬浮在那一片绯红四周。万家灯火闪烁着橙色的光芒,如同点点星星衬托着夕阳。

这场景让苏小荷看呆了眼,可享受美景的情绪还没在苏小荷的脑子里蔓延开来,她便反应过来另一个恐怖的事实——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平安公主还没有出现!

天啊!平安公主不见了!

苏小荷惊慌地站起,沿着街道往里面跑,可是整条街道上空荡荡的,哪里有半点人影!

天啊!她不会是把平安公主弄丢了吧?苏小荷惊醒过来,她张大了嘴不敢大叫,只能加快脚步,继续在无人的街道上跑着。可是这大街之上,哪里有平安公主的影子?苏小荷想着干脆原路返回,走回两人约定的地方,搞不好平安公主已经在那里了。可当她一回头,看着面前分岔的路口,再一次迷茫了——她竟然忘记了回去的路!

苏小荷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黑暗无比,她咬咬牙,随便选了一条路,直接往前冲去。意料之中,路的尽头没有平安公主,这也不是之前两人约好的地方。这是一处悬崖,只有寒风呼呼地吹着。

苏小荷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在入住安凝楼的第一天,就闯了一个大祸——她弄丢了平安公主,自己跟着迷路了。

苏小荷想,自己的脑袋怕是要不保了。

她绝望地抬头看向天空,却惊讶地发现空中竟然布满了银白色的星辰。悬崖之下,城里人家中闪着橘色的烛光,天上闪着繁星,这上下奇迹般地呼应,仿佛圣光般流转。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神奇的美景。眼睛却一湿,眼泪不自觉地流下——在这大祸临头,也许她的生命就要因此而终结之时,她突然想家了,很想很想家。

在出来的五年后,在这最绝望的时候,她第一次如此想家,想西湖的碧蓝湖水与湖畔的满眼绿意,想家里贤淑的母亲与慈祥的父亲。

就算现在,她找到了平安公主又如何?黄金堆砌的宫殿或是刀剑陪伴的军营,都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西湖湖畔,静谧却欢乐的地方。而她,让她坚持了这么久的,便是“家”一个字。

究竟她如何才能回家?永久的充军早已将“家”这个字与她分隔开来;她如何才能回家?或许只有一天,她在战场获得至高荣誉,衣锦还乡,才能回到家里。

可是那时,又要是多少年之后,这世界的一切又会变得如何?

夜里的寒风更甚了,苏小荷自暴自弃地坐在悬崖边,蜷缩成球,终于忍不住地,埋头在手臂里,大声痛哭了起来。

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喂,是不是想家了?”来人貌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一旁,苏小荷一愣。

她只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冷漠却温柔。她不敢回头,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依旧迷茫地望着远方。

见苏小荷没回答,来人又问:“你家在哪儿?”

“很远……很远……”这一次,苏小荷终于幽幽开口。

来人挑挑眉,没有明白:“再远,也会有个尽头吧?”

尽头?

苏小荷一愣。

“我的家,就没有尽头。”她道,话里莫名带着哭腔,来人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面前的景色,许久才幽幽开口:“来,我带你回家。”

他的声音低沉又蛊惑,苏小荷泪眼婆娑地惊讶地抬起头,晚上的他已经换下了早晨穿着的金色盔甲,只是一袭红色艳丽衣裳,长发随意扎成一束。傅倾圣侧对着她,只朝她伸出右手,黑暗中,苏小荷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到他拉着自己手的温度。苏小荷觉得异常熟悉,或者说是暖心,莫名地觉得充满了安全感。

傅倾圣的声音再次响起:“喏,跟我走。”他顿了顿,然后才说,“我带你,回家。”

“回家”两个字傅倾圣说得异常沉重,让苏小荷在瞬间产生了一个错觉,觉得傅倾圣口中的“回家”二字,还有其他更深刻的含义。

苏小荷知道是自己多想了,但她依旧破涕为笑,开心地回握住傅倾圣拉着她的手,拉着傅倾圣就要往前跑。

“喂!苏啸夏,没有我带路,你能找到回军营的路吗?”傅倾圣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里面还带着一丝好笑。苏小荷一愣,错愕地瞪大眼睛。

等等,傅倾圣刚刚说了什么?

看着苏小荷愣住的表情,傅倾圣心情大好:“怎么?在外面玩了一天,你就不想回去了?”他说着,拍了拍苏小荷的脑袋,“你放心,人家平安公主已经被安全地带回皇宫了。你忘了白天我说过会很快来接你回去的承诺?你该不会不想回军营了吧?”

傅倾圣的声音让整条清冷的街道都充满了暖意,他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了苏小荷的前面。苏小荷一愣,随即连忙跟了上去,嘴角,慢慢绽开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前一后,一高一矮,身后是悬崖与漫天星空和遍地烛光,一阵轻风徐徐吹过两人的发梢,夜要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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