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一区房舍俨然,街道规整,车马有序。街上没有叫卖,却总能在来往行人的眼里笑中看到到热闹的样子。
二道是清河一区里特意被祭司提了牌匾的学府道,沿着一条宽阔的直街向前,能看见芙蓉院,鸣凤院,游灵院还有众望所归的清和院。
其余的院门各赛各的华丽,芙蓉木质院门上缠满了他们的院花,看起来花团锦簇好不热闹,鸣凤和游灵也是在院门上下足了功夫——唯有清和院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块大石,硬生生辟了个拱形出来,连门也不安,站门口看见的就是直直矗立的祭司石像,连带着喷泉小池,池里种满莲花,荷叶蹲着青蛙。
吴虞抬头看了看这不知几丈高的拱门,一时摸不清这清和院是个怎样风格的学院。
连门都可以不安,作风实在颇为粗犷。
院门口已经聚集着一群人,各个“锦帽貂裘”,衣着富贵。
本来别人穿什么也不关她的事,只是那些绸衫上缀的配饰太过耀眼,让她不注意都难。
吴虞看了看他们,再看了看自己,还是不明白现下的潮流怎么会越来越向粼鸟靠拢。
浑身闪亮亮向来是粼鸟用来求偶的方式。
吴虞向他们走去,待在队伍里左顾右盼,没有瞧见一个主事的。不知是她浑身散发的气息太过沉稳淡定,还是她衣着不类,竟然有接连两三个人来问她是不是接应他们的学长。
吴虞指了指横搁在花坛边沿的木牌,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新生路引,然后摇了摇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淅沥的小雨都停了,初霁之后金乌冒头,地上的牌子终于被捡了起来。
大概来清和院报到的也是分了批次,吴虞见来人虽多,也不过约是二三百人。
“清和院丁届新生快跟我走,来葵花楼领你们的院牌。”
人群拥挤,吴虞没看清领路的到底是谁,只是那声音仿佛不是穿过人海越来,而是附在肩畔的耳语的,清晰中带着慵懒,神奇地让久等的不悦消散一空。
“为什么是丁届新生?”
有人侧着头问向吴虞,吴虞对她印象颇深,刚刚这姑娘一直在和各路人马聊天,害的吴虞以为她人脉颇广,还来不及艳羡,就发现其实她只是长了一张巧嘴,碰巧脸皮厚了点而已。
“大概是用甲乙丙丁来排序的吧。”吴虞淡淡回答。
“那为什么我们不是甲届新生?甲届不是比丁届要好听很多吗,看起来也厉害一点。”孟溪儿眨着大眼,有些疑惑。
“这个你该去问问院长,毕竟是他决定的。”吴虞回答。
“......”孟溪儿觉得这人真不会聊天,特长竟然在他身上难以施展,便又和他说,“听说清和院的学长学姐们都不大好相处,你看刚刚这个学长,我们还没进院门呢,就给我们这么大的下马威。”
“下马威?”吴虞没怎么看出来,她拧了拧眉毛“不清楚。”
“......”孟溪儿语塞,她长那么大以来从没见过这样难聊的人,她被迫折戟沉沙,只能暗暗想着这样的人肯定难觅良人,一张嘴就交流障碍,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葵花楼楼前如其名,载满了金灿灿的葵花,此刻这一株株花朵齐齐地朝着刚冒头的太阳方向,和吴虞一行人刚好打了照面,稍大点的风一吹,那,模样好像在像他们点头致意,吴虞受不了被这样“宏大”的场景,抖了抖肩膀,快步进楼了。
葵花楼很高,第一层几乎没什么东西,地上刻满了交错的阵法图线,吴虞踩上去,发现那刻痕很深,这改变了她一直以来认为的阵法只是摆摆画画的想法,原来还有刻的,也不知要用多精巧的力量,才能保证刻画的线均匀而又不断。
“站稳了,各位。”
那道声音又再耳边响起,吴虞清楚地看见了四周浮散的金光,转瞬的功夫,他们竟然已经被传送到葵花楼的三层。
一层虽然只剩个法阵,楼上果然别有洞天。
头顶是一层巨大的石壁,也不知是怎样安在这木制楼里而不塌不倒的,石壁上用极尽温柔的颜色绘满了前辈们杀敌斩兽的光辉事迹,吴虞不懂画,却能感受的到这些画面里透露出来磅礴的战意,这让她浑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抬头盯着天花板的人太多了,那个拿着牌子的人提醒到:“这可是领战板,专门给要出任务没有胆子的人看的,你们可不要多看。”
也许是他话说得太晚,短短一时之间,队伍里竟然有人开始互相叱骂起来,有人兴奋大吼,还有人放声哭泣。
领队淡淡地收回目光,说:“看久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届素质还挺好,竟然没有当众脱衣服的,领队满意地笑了起来,看来以后的日子可算是有点意思了。
这层头上是领战板,正中央砌了四层台阶,方方正正的台子上摆着一个大白玉盘,那白玉也不知是哪儿找来的,厚实圆润,晶莹剔透,上面还趴着......一颗圆滚滚的橘子?
吴虞不免走近了细瞧,还是和橘子有点区别。
那橘子精的表皮软糯,更像是玉质和薄膜的中和,看着软弹无比,头顶的上的小枝是硬邦邦的,嫩绿的叶却无风自动。
“小黄,快起来干活。”那学长走到橘子精面前,拍了拍它,并且让大家排队站好。
吴虞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和许多人一样,从队伍里探出个脑袋来看。
小黄大概是不满这么快又有一批人过来扰它清梦,两条小短腿一下从白玉盘里伸出来,西红柿一样大的圆眼睛突然睁开,嘴巴的位置弯出一个奇怪的弧度,紧接着婴儿似的啼哭像针扎似的钻进了大家的耳朵!
那学长显然是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一把小豆豆快准狠地塞进了小黄的嘴里:“吃饱干活,干好了再给你一把。”
小黄的啼哭大法还没有完完全全地被面前这一堆人领略,委委屈屈地看了学长一眼,终究败在了吃食的诱惑之下。
众人只能装作“见惯世面”的样子,看够了之后把自己的下巴一合,乖乖排起队来。
“一个接一个,站在小黄面前,它看了你的样子之后会给你们院牌。”
第一个人战战兢兢地站稳,显然还没有从小黄的声波攻击之中缓过神来。
吴虞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只见一而再再而三的人刚拿到院牌都是二指捏着,脸上的表情略有难色,她还纳闷,怎么翘兰花指那么快就变成了新的流行。
等到自己在小黄面前站定之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小黄那一对“西红柿”快速眨动,然后一副用力的表情,紧接着玉质院牌便从盘中滑了出来。
吴虞不可思议地接住,触手温热,顿时明白为什么前面的人脸色都那么一言难尽了。
原来这是......拉出来的?
吴虞不知不觉也变成了二指禅,纤长的三根指头直挺挺地立着,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并用“大家都是一样的”,来安慰自己。
领队看够了热闹,终于笑眯眯地说:“领完院牌之后就可以去你们自己住的地方,或者随便逛逛,进了清和院之后就不要轻易出去,虽然我们清和院没门,但是......私自溜出去的人,你们以后就知道是什么下场了。”
“再提醒一下,你们逛归逛,有些地方下了禁制,你们就别好奇了,被发现惩罚可是很重的。”
只见那学长长臂一挥,领了院牌的人就纷纷落到葵花楼一楼去了。
吴虞左右看看,见一楼没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便穿过那片葵花园,随便找条长椅坐下。
若是不考虑它是怎么来的,这院牌做得还挺别致,不是方方正正的样子,而是毫无棱角的椭圆,一面是波浪形状的凸起,一面是光滑的,专门用来显示信息。
吴虞轻轻摩挲着院牌的背后,看着上面显示出来的信息,有点摸不着头脑。
“吴虞
神修系丁届新生
学院号丁三九九九
校舍清漪园玄字九号房
学院积分一千
学院排名三九九九
直属严德修老师”
院牌上除了这些,便再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了,她带着疑惑把院牌收了起来,在院牌第三次从身上滑落后,她就开始捉摸着在这块破牌子上凿洞穿绳了。
如那位学长所说,清和院确实大得很,举目望去竟有假山活水,绿丛掩映,春花盎然,楼宇在红花绿柳之间错落有致,让人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一座学府,而不是后花园里多了几座楼阁。
吴虞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自己的校舍,沿这青石砖铺就的路渐行,原本弯曲的小径又突然开阔起来。
道路两旁是两座修葺得端肃规整的楼,吴虞能看见好多学生匆匆穿行,穿着统一却又不同的衣裳,他们用新奇的眼光互相打量,吴虞在这你来我往的视线相交之中,平静的心慢慢跟着又跳跃起来。
校舍不是那么好找,天色尚早,吴虞没打算马上就找到,只是在清和院里不停兜着圈子。
她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全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样式,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兽从花丛中跑过,也会有几株长得奇形怪状的花草,都让她忍不住驻足一望再望。
终于走到清漪园时,她却又愣了。
不复之前见到的热闹生机,她眼前这座清漪园,甚至可以用破败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