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韬的话说得挺狠,一点都不顾及林灵玲的感受。
吴虞在一旁都忍不住咂舌,但她来不及去关注其他队里的恩怨纠葛,那边尹涛已经被程朗几人按住了。
“怎么样了?”吴虞赶过去问。
“放开我!”尹涛想用力挣脱,奈何捆缚住他的是周兴的器绳——越挣扎越收紧,除非周兴解绑,不管用多大的灵力都崩不开撕不裂。
尹涛的脸被涨得通红,大家让他平复心情,好好说话,他却怒了:“去你的好好说话!我这样了,你们怎么让我好好说话!”
他身上脏污不堪,也不知消失的两日跑到哪儿去了,浑身上下布满泥点血迹,头发结块沾草,要不是郑翔眼尖,还真会把他当成小魔猿。
“把你绑起来是迫不得已——”程朗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你那时直接跑走了,那么多天大家都在找你,还好现在碰到了。”他松了一口气。
尹涛一听,痛苦的回忆纷纷涌上心头,脸上挣扎的难色让林贝愧疚感更甚,她鼓起勇气走向前,替尹涛擦拭脸上的脏污,擦着擦着,眼里就泛起了泪花。
“我不是故意的,尹涛。谢谢你救我!”林贝抽噎着,鼻尖红红,“没有你,我恐怕都要被黑冠蟒给吃了......”
娇柔的女声在尹涛耳边响起,让他理智稍稍回笼,一抬眼就看见林贝泛红的眼眶。他侧了侧头,不让她在自己脸上擦拭,他的情绪在林贝的哭声里慢慢平复了下来。
大家看着尹涛的变化,十分默契地不出声。
山林里的风渐渐吹起发梢,有人把散发别在耳后,一切静谧像是被定格的时间。
“把我松开。”尹涛垂下了头,声音带着浓重的低落,原本张扬的眉眼此刻低垂。
“我不是犯人。”他说。
周兴慢慢地把绳索松开,尹涛活动了一下肩膀,看周兴面生,转头一脸疑问地又去看程朗。
“这是那天我们遇到的另一个队伍,我们察觉到青葵山不对劲,会试里真的有了魔修,你又跑不见影,我们就暂时联合起来了。”程朗说。
“魔修——”尹涛低低地呵了一声,然后慢慢仰头望天,看着头顶层层遮蔽的绿叶,手里一团紫红色的火焰冉冉升起,虚幻的火光跳动着映在尹涛的瞳孔里。
众人见了具是一惊,程朗皱眉心道:果然已经过了筑基期了吗。
“我现在,大概也是魔修了吧。”尹涛苦笑,“没想到苦苦修炼了那么多年,到头来竟然成了魔修。”
“灵力等级倒是阴差阳错过了筑基,可惜会试我大概参加不了了,这几天我到处逃窜,灵力和魔气在我的身体里纠缠打架,而我只想杀人,只想见血。”他闭上了眼睛,笑着笑着,眼泪便顺着脸庞无声滑落。
少年的泪水像是重锤,一滴一滴砸在青草地上。
“太可怕了。”他喃喃,“我该怎么和大家交代。”
说着他便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憋闷了许久的痛苦在他说出来的那刻冲栏而出,那种绝望几乎是毁天灭地,他好像已经失去了重新来过的资格。
变成魔修,玄登大陆阳光照耀的地方都不会再接纳他了。
他从小便以天赋为傲,觉得自己就算不是惊才绝绝之人,在这玄登大陆也一定会有另一番精彩。他苦苦修炼灵力,开拓灵脉,没想到最后是竹篮打水,一腔热血终究付诸东流。
“你们还找我干什么呢?入了魔的人,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杀了吗。”尹涛艰难地勾起一抹笑,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
谢韬一队见大势不好,早就安然离去,霍云也不知所踪,树林又沉默了起来,耳畔只剩众人轻浅的呼吸,连风都静止了。
程朗作为队长,此刻竟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人,肝胆相照是最常标榜自己的说法,虽然只是短暂同行过一阵子,但他仍旧无法轻易放弃一个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
“你......杀过人吗?”程朗艰涩开口。
吴虞一队默默地退出了讨论圈。
尹涛瞥了一眼主动退开的少年人,半晌才低声说道:“没有。”他无力地撑住自己的头,“魔气虽然暴虐,但我还没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
“只不过以后会怎样,我就不知道了。”尹涛握了握自己的拳头,虚火顿时消失,紫色的魔气顺着掌心没进腕骨经脉里,“你们还是快走吧,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后果很难想象。”
程朗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说话,林贝就挺身而出。
清脆的少女音透着难以拒绝的坚定:“我们不会放弃你的!你现在还是清醒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老师,找到老师就可以了!”
程朗一愣,自己的话竟被人抢先说了,此刻不由得对向来只会哭哭啼啼的林贝有些另眼相看,他终于露出了一个不算为难的神色:“林贝说得对。这次会试出了事故,老师会知道的。”
“之前有魔修掳走会试者,现在传送阵失败,魔气强行将人逆转成魔修,这些在博观香炉里应该都有记录的,尹涛,你也不要害怕。”郑翔重重地拍了拍尹涛的肩。
吴虞看着面前堪称“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笑了起来,道一声:“奇怪,奇怪。”
“怎么了?”白景洲手搭在她的肩头,侧身问她。
“刚开始还绑着他不让他乱来,现在反倒是异口同声说放心了。”吴虞虽然是笑着说,但仍是不留情地把白景洲的手拍了下来,“少动手动脚。”
白景洲哼一声,又手痒似的摸了摸吴虞的发冠,声音懒洋洋的:“那接下来兵分两路?”
吴虞不吭声,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子里处处伏击,永远不知道下一刻遇见的是又一个凶性的队伍还是难以招架的魔兽。
“你说这些魔兽到底会是怎么回事?”叶嗔巴巴凑过来问,贼眉鼠眼的样子让吴虞忍不住推开了他的脑门。
“我怎么知道,总不能是它突然喜欢上我们了。”吴虞一脸嫌弃,“下次说话能不能别挑着眉毛,眼睛本来就小了,再挑眉毛也不会大到哪儿去。”
叶嗔无故被奚落,撇了撇嘴,却也习惯了。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受待见,要不然也不会是一直挨欺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