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心太善良,告诉你,你肯定会来的。我现在说心里话,真想叫你来,可你一定知道还有一个人在找我,那就是万利。你知道了我在哪儿后,你能答应我,不告诉万利吗?”
“逸雪,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别人怎么理解那是他们的事,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现在不要说这些,你先告诉我,你在哪儿?”
“你必须得答应我不告诉任何人。”
“我答应。”
“你还得答应我不让任何人知道咱俩通了电话。”
“我答应。”
“你还得答应我不许到这儿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叫我去?”
“先不要问为什么,答应不答应吧?”
“逸雪,你怎能这样呢?我应该见你,应该到你身旁,咱俩好好谈谈。”
“这些我都同意,可现在不行。你必须答应我先不到这儿来。”
“你呀,真拿你没办法。”
“怎样,答应不答应?”
“好!我答应。”
“那好!我告诉你,飞机票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四十分的,现在我住在北京一家宾馆了。你放心好啦,我走之前,一定见你一面。”
“不行,你怎么还买飞机票?我不叫你买!逸雪,你再听我一次,不要买飞机票,不要走……”
“洪伟哥,我理解你的心。我明天早晨七点四十分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见面的地点。”
“你……”
“不要说了,我现在心里很乱。你答应过我的话请你记住。”
“可你不要去买飞机票!”
“明天见面再说。”
24
逸雪撂下电话。我却还在拿着话筒等待着,茫然地等待着……
逸雪,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要干什么呀?
我心情烦乱地提起公文包,拿起自行车钥匙,无精打采地下楼,忽然又想到我今天晚上应该给女儿带的交通规则手册没有拿,又返身上楼,拿出开门的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锁。当我终于认准该用哪把钥匙去开门锁时,室内的电话响起。
我进屋抄起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是江萍的声音:“好你个洪伟啊,说什么回家有人等,有急事,骗人!”
“哟,对不起!我先回的办公室,给家打了个电话,家里人说客人已经走了。”
“不对,你家根本就没有人去。真没想到你对我这样,对我有意见直接说好啦,我这个人又不像某些人似的,拉不开扯不断的,弄得人神魂颠倒。我拿得起也放得下,可我就是不允许别人欺骗我!”
“不是欺骗,是真的有事。”
“有事说开了好不?何必那么虚虚假假的,我可不是那不理解人的人。是不是有了难言之苦?”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问了。”
“那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我也一样!比如,对你,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总爱跟你聊聊天,坐一会儿。”
“你的为人我知道,你有好多好多的朋友,这我也知道,比如郝副总经理,他对你绝对是一百一。”
“你不要说他,我今天来就是奔你来的,你要不参加我才不去呢。”
“他现在挺好的。”
“得了吧!你一走,他可来劲儿了,约我跳舞的时候,嘴里总跟你胡侃。送我回家的时候,当着车里的其他人,竟敢胡说八道,真讨厌。”
“那有什么,朋友之间嘛,开个玩笑呗。”
“得了吧。那叫心术不正,得寸进尺,烦死人。”
“进又能进到什么程度,又能得什么?洒脱一点儿嘛!”
“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你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人?”
“你是一个非常有教养有理智的人。”
“恭维我是不?”
“真的。就拿喝酒说吧,你是个喝大酒的主儿,可你喝多了不像某些人,特别是不像郝副经理这样的人,他喝三杯酒就乱了性,再喝多一点就去胡侃;要是醉了,瞧吧,不是骂当官的,借酒撒泼,老子天下第一,刀枪不入,就是色迷迷的,总想占女人便宜。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啊!你就不,特清醒特理智,稍有点儿醉的感觉,马上离开酒场,不多一句话,没有一点过分的举动,顶多也就是睡上一觉,特文明!”
“你说的这一套真叫我高兴。你说这是什么呢?人该冲动的时候不冲动,该激动的不激动,你说说这还是正常人吗?”
“你指的是谁?”
“我洪伟呀!”
“我是这样以为的,什么都是有条件的该与不该,分什么人、什么场合和什么条件,在一定的条件下,比如我和你,在一定的气氛里,感情发展到那儿了,当我想拥抱你的时候,我想你会接受的。”
“不,不,不会的!”
“不可能的。感情发展到那儿了,拥抱和亲吻一下,用你的话讲,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不可能!”
“得了吧,别跟我这儿演戏了,太专一了不好,只顾一个,容易失掉好多好多朋友。你的事当我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不去四丽饭庄?逸雪不在那儿,我打听了,她跟她的丈夫在闹意见,而且牵扯到你,当我不知道?怎样,想听听下文吗?”
“哟,跟你丈夫一样,追踪我的秘密,是政治上关心我呢,还是道德上维护我呢?是不是醋喝得太多的缘故了?讲吃醋你可不如你的丈夫啊!”
“没他的事儿。就说咱俩!你什么时候跟我在一起待一会儿?真的。”
“那得问问你的醋丈夫。”
“又提他。”
“当然了,那一次,你该清楚后果,我不能离间你的家庭。”
“他是他,我是我,你该清楚我。”
“可毕竟牵扯到他呀。”
“你不要管他就是了嘛。”
“可他要管你呀,他是你的丈夫,他有这个权利和义务来管你。”
“我可以跟他离婚。”
“不值得。”
“他要限制我的自由,我就跟他离婚!”
“你们这些女人有点儿本事后,动不动就拿离婚吓唬男人。其实在真有本事的男人面前,一个个都跟温顺得小羊羔似的,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身上,生怕男人提出和你们离婚,没什么新鲜的!”
“这你倒说对了,女人就愿意找一个有本事的能够管束住自己的男人。不然的话,觉得在他手下太窝囊。”
“你的丈夫够有本事的,是个大厂的厂长,可以了。”
“可他老爱吃醋,我讨厌!”
“那是怕失掉你。”
“可他越那样越容易失掉我。那天,他太伤我的心了。”
那天江萍到我们公司来采访,由于白天没有找到下属厂的负责人,只好等到晚上进行。待采访结束后,我提议去一家饭庄,品尝家乡饭。自然没有忘了把郝副总经理请来共同用餐。酒过三巡后,江萍拿出大哥大给她丈夫打电话,要他亲自开车到饭庄来接她。万没想到她丈夫给她的回答竟是一句:“你死那儿得了,最好抱着情人一块死那儿!”电话里的声音当然别人没听到,但透过江萍的眼睛和脸色,大家已经发现她与丈夫通电话的不愉快。她忽然间变了个人,一反常态地举起酒杯一个接一个地与餐桌上所有的客人干杯。她又斟上满满的一茶杯孔府酒,对着被她的举动闹得莫名其妙的我说:“今天是我最放开的一晚上,也是我最自由最潇洒的一晚上,洪伟,来,我请你跟我喝酒,怎么?你愣着干什么?”她一转身,招呼身边的小姐说:“把卡拉OK开开,放一首《酒醉的探戈》,来吧,洪伟经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喝啊!”
“对不起,江萍女士,我喝得太多了,你也差不多了,咱就不喝了吧。”
“哼!你不喝我喝,有人跟我喝,来,郝副经理,咱喝,你不是老要跟我亲热吗?今天咱们来个彻底,过来,喝交杯酒。”
“好!好!”其他人拍巴掌起哄。
“郝总!”我叫,并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喝。
“哈哈哈哈……”江萍大笑,并举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全是软蛋一个,全是嘴不对着心,全是阳奉阴违的家伙,全是包装起来的画皮。哈哈哈!好吧,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再借花献佛,陪各位朋友喝一杯,请!”
在惊愕中,所有人的眼睛看着我。
此时此刻,《酒醉的探戈》正哀怨地唱着:“我醉了,因为我寂寞,我醉了……”歌声声声入耳。我知道我的一句话和一个眼神的作用,可我更明白,此时的江萍在借酒消愁,借酒撒疯。我们相识已有四年了。第一次接触是陪着总经理去黑龙江省黑河市进行参观学习的时候。当时,我是总公司参观团的一员,我在与对方市长接洽中彬彬有礼的风度、谈判时随机应变对答如流的口才以及在酒宴上大茶杯大茶杯喝酒、把对方一个又一个陪酒女郎灌得大唱京剧《谢谢妈》的豪爽洒脱,使她这个广播电台编播室的主任敬佩不已。晚上休息时,她主动约我去黑龙江畔散步。在前往俄罗斯布拉戈维申斯克的轮船上,她与我推心置腹地谈她的生活、工作和家庭。在市内最大的列宁广场上,她请我与她合影留念。
在那群山环绕之中的天然温泉边,江萍欣赏着穆欣湖美不胜收的景色,陶醉地对我说:“啊,洪伟,真美!”而从此便越发的不可收拾。我们一行人登上了黑龙山。面对着十四座拔地而起的大山锥体,她当着那么多游人,用劲握着我的手,大声地呼叫着:“神奇!神奇!我爱这伟大的神奇!”弄得一个个旅游者对她都投以怪异的目光。可她却对着我笑着说:“你是理解我的,我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敢发泄,敢发狂,敢放肆!”从那以后,四年的时间里,她三天两头给我打电话。一来二去,交往越来越深,成了关系密切的朋友。可最近一年,由于我的工作繁忙,她多次给我打电话,或来找我,都因我未在或没空而使她大失所望。最近,我抽空陪了她几次,是在四丽饭庄用的餐,她看出了我与逸雪的感情非同一般,便更加频繁跟我接触,还叫我发誓不要忘掉她,生怕我与她失掉联系。今天她是借酒发疯,发泄。她又端起了酒杯。
我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笑着对她说:“江女士,不喝酒,我们跳舞好吗?我请你跳舞。”
“不,我要喝,一定要喝!”
“那好,我来陪你,不过得有个条件,只这一杯,再也不能喝了,喝完跳舞。”
“哼!喝吧!喝完我和郝副经理跳舞。”
酒喝完以后她真的请郝副经理陪她跳舞。舞跳得很文雅,舞姿也很美,偶尔间的小小造型更是漂亮非凡。让人觉得江萍其实也是一个可爱动人的女人,可就在此时,随着一声“江萍”的大吼,她的丈夫闯了进来,他又对准江萍大喊了一声“回家”!当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又气势汹汹地问:“谁叫洪伟,哪个是洪伟经理?你有没有家?你有没有妻子儿女,你为什么招引我的妻子不回家,你为什么叫我妻子天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害得我妻子不理我?哪个是洪伟?你要敢破坏我的家庭关系我就去告你!”
“少说废话,根本没人家的事,瞎猜疑什么你。”江萍走过去阻拦道。
“你干的事自己明白。你天天心里想的只有他,最近更不像话,三天两头不回家!哼!吃着锅里还惦着槽里的算什么东西?走!回家!他妈的 我这辈子算是倒霉了,净遇上蚊子臭虫咬我叮我,净遇上小人绊脚。老天爷也他妈真是瞎了眼,竟让那些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世上横行瞎搅和。奶奶的!搅和别人行,搅和我——没门儿!”
25
“那天回去后,肯定大干一场吧。”
“哼,一上车我就不理他,回家他说他的,我也没洗漱,躺床上就睡。好啦,不说这些了,劝君一句话,是克雷洛夫说的:在爱情和友谊中,别忘了彼此要相当相称。”
“谢谢你对我的奉劝。我这个人喜欢广交朋友,重视朋友,爱护朋友,对每个朋友的爱都是正大光明的。谢谢你了。”
我主动放下电话。
丁零零——电话又响。
“喂?”
“我是铁云,跟谁聊上了?电话总进不去?今天你的心情不好,到底为什么?不是说家里有事吗?往家打电话,说你没回去,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
“得了吧,把他们送走,我想给逸雪打个电话,说说明天来客人用餐的事,你猜怎么着,说逸雪出远门了,还说是因为万利跟你闹事引起的,怪不得你那么心事重重的样子。是真的吗?可别引出一场醋海风波来,那样会断送一切的!”
“胡说八道,没你的事儿。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回家了。”
“嗬,火气好大啊,不怕伤了肝气。什么事情可都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这是你经常说的。我知道你的心里总想着逸雪,可有两个字劝君别忘记,那就是责任。”
“谢谢你对我的劝告,我会记住的。我记得莎士比亚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衣服新的好,朋友旧的好,患难之交难逢啊!”
“逸雪是幸福的,我没那个福分,只劝你多多保重。”铁云伤感地说。
“谢谢了。你有总经理保驾,会福星高照的。我得赶快回家了。”
我放下电话,拿起钥匙,夹上公文包,刚要关灯,万利“大哥,大哥”地叫着风风火火地进了我的办公室问:“你看见逸雪了吗?”
“没有啊,怎么啦?”
“那我走了。”他急转身边走边说。
“到底怎么回事?”我拉住他,装作很着急很认真的样子问万利,“她没在家?”
“她走了。”说话时,他的眼神里头露出痛苦和悔恨。
“走了?去哪儿?为什么走?你俩吵架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一连串地向万利发问。可我真不知道吗?我明明知道。知道她出走了,而且要远走他乡,知道她为什么出走的,可我却还要装出这种一无所知的样子来蒙骗万利和所有的人。
“你不要着急,逸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