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墨辞道:“主上,胜负已决,何必在此逗留?”纵然他惋惜,也只叹是命中注定。
洛煊闻声,但不回话,顾唯郁却接着他的话继续,讥诮道:“医者,怎能断定刀剑场上的胜负,多扎几年银针再评断吧!”
十一的剑被截断,对手的剑更快,冲着她的心口而来,她只能错身,尽量避开索命的刀锋,手握断剑,步步逼近,对方长剑剑刃磨着骨缝穿了右肩。
她不退,反进。
剑的断口破开对方衣襟,血肉,直中要害,同时她只觉后背一凉,右肩上的剑被主人抽出,她手把住剑刃,血珠滴滴答答地沿着峰口下坠,红得妖娆,宛若断线的血璎珞。
“你快死了。”她素手染血,向一侧拧动剑柄,锋利的边缘割绞他的心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也只有她这种疯子才能想出来,墨辞差点吓得从看台上摔下来。
顾唯郁也吃了一惊,跌跌撞撞的往看台下奔走,暴露在雨中。
校场上的两人,一个死不瞑目,倒在地上的血泊中,两眼望天,一个奄奄一息,跪在血水中,躬着身躯双手扶剑。
雨点如鼓点,声声急促,顾唯郁就那么傻傻的站在雨中,墨辞替洛煊撑伞,他忽然间抬手挥开,径自走下看台。
雨水能洗净血垢,洗不净罪恶,无论生死都是罪恶的,十一整个人红得宛若血莲在雨幕中招摇。
他今日着了黑衣,衣摆携风裹雨,十一虚阖的眼在雨中只能稍微睁开,雨会流进眼睛里,疼。
洛煊蹙眉,她跪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
她艰涩的点点头,虔诚的跪伏于地,如同在神龛下聆听佛语梵音。
他叹一声,凝神思索,“血之色为绯,雨中涤荡是为洗血,浴血而生,从此,你名唤沐绯生。”洛煊俯身下来,仔细打量她,放低声线,“再以‘琳琅’为字,往后满目琳琅,步步风华。”
竟有如此期许吗?她辨不清眼中是雨是泪,是胜似刀绞的心酸还是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喜。
“谢主上……赐名,赐字!”她的声音好像漂泊无根的轻絮,低弱无比,只有凑近了才能听到。
此刻,她身形虚晃,摇摇晃晃的倒入水中,溅起满地粉花。
洛煊双手揽起她的膝窝和腰间,穿透右肩的剑不敢轻易拔出,只能停留在身上。
顾唯郁远远的跟在后头,墨辞替她支伞,“这回,我该信你。”
顾唯郁嗤笑一声:“你现在才信我,我又不是眼瞎。”
“回去了。”顾唯郁没再争辩,只是对着校场下的尸体侧目而视,胸口微绞,便拽着墨辞离开。
“那何时来收尸?”墨辞顺着目光望去,估计沈铭迁的尸身已经凉透了。
这一日啊,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情愫,注定会被人埋葬进风雨中。
顾唯郁道:“活着的人不是更重要么?”
“我说,你同我说话能否收敛语气中的讥诮?”墨辞道,顾唯郁早已远去,他也只好匆匆忙忙的跟上去。
“不能。”顾唯郁高贵冷艳回答,“谁叫你说话办事不多不过脑子,同你共事,若被你传染了,日后会被人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