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
被窗户上突如其来的一道黑色阴影所惊醒，男人爬起床，正准备去掏枕头下的武器，黑色的阴影就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挥出了一道弧形的亮光。
“啊……”
男人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便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从他的卧室里传了出去。
附近居民房内的大住户们，听到了这一声凄厉的惨叫，想起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无不心生惊慌，立即召集仆人，拿起了武器，并把房间里的灯一一点亮，做完了这些，才敢将头探出窗外，去看究竟是哪一户人家遭到了仇人的暗杀。
见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邻居们，都滑稽地探出头去观察情况，每个人都在暗地里骂了一句“假情假意”，便一本正经地在探出头去的窗户边上，开始了一系列的交谈。
“声音是从达米勒一家那儿传来的。”
“听出来了，死的人，应该是霍斯·达米勒。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每天清晨经过他家门前时，只要他人在门外打理花盆，我们便会互相打招呼。”
“死的人确定了，现在最需要了解的情况是，他这个人到底是被谁杀害的？有人看见了凶手的身影吗？”
“不知道，我才刚从起居室里起来。”
“不清楚，我在一分钟前才穿戴好衣服。”
“没看见，凶手也许还没有离开达米勒家也说不一定。”
“……”隔着一整条大街，探出头讨论起来的几人听到了上边的话，都缩了缩脖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哈，这个玩笑，还真是有够吓人的啊。”有人抽出了藏在袖口里的绢布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出来打圆场。
圆场的效果还不错，至少有人肯开口揭过了这件事，转移了一个话题道：“那个，有人去通知了镇卫队，前来调查吗？”
“不太敢派人出去啊，万一凶手就在街道上埋伏着怎么办，这不是让管家去送死吗，等过些时候，看看具体的情况，再说吧。反正，调查凶案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的，大家还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
“老格林德沃说得对。而且，现在的时间点已经到了午夜时分吧，想请镇卫队的卫兵们出动，那得花费多少银币啊。”
“对，对，对，还是再等等，比较好。”
因为没有谁会肯花费自己的银币，让周围的邻居们坐享其成，所以，探出头的几人听到这样一句话，纷纷都点头附和。
然而，附和完了以后，嘴上说着“还是再等等”的几人，却是一个也没有返回自己的屋中。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对这件事不管不顾，哪怕只是晾晒上一小会，那么也基本相当于交恶了屋外的所有邻居。
总归是有人打破了这互相缄默着对视的场面，又开口说了一句：“话虽是这么说，但一直这么等下去也不算是个办法啊。”
“是啊，一直这么拖延下去，的确不是个办法。”
“对，不是个办法。”
还搁这把话推来推去呢。
有人见自己是最后一个发言人，已经接不了“不是个办法”的话了，心生些许的不岔，但，形势逼人，他也只好接过话题，大义凛然地说道：“拖延不是个办法，那我们就找一个办法出来啊。”
“我且问你们，现在，真就过完了前半个夜晚？”
上勾了？其他人不由地眼前一亮，无一不以希望他成为出头鸟的目光，看向了说出大义凛然的话的那人。
这时，终于有人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随手拿出了一枚内部结构十分精致小巧的发条钟表，开口说道：“你还别不相信，钟表上所显示的时间都已经过了十二时一刻了。”
然而，让所有人都失望的是，这人这么说话，其实是早有准备，就等着有人给他报时间，好反口道：“没想到啊，时间真就过了前半夜啊。”
“哎，那么，我们的确不值得为了这样一件小事，去打搅那些辛苦了一整个白天的卫兵们的休息了。”
“所以……还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们只能一直等下去，一直等到明天，啊，不……是今天的上午，再喊他们过来处理这件事了。”
都以为你要做那出头鸟了，我们也酝酿了好几句赞美你大义的话了，现在可倒好，你就跟我们说这个啊？
其他人的希望落空，无不失望地在心里摇了摇头，看向那人的眼色顿时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那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这么强行为自己开脱，有些触犯了商人们出资的潜规则。
转身就仿佛那斗败了公鸡一样，灰溜溜地返回了自己的屋内，准备筹措着过上几日，将自己在拳石镇上的投资全部进行变卖和转移。
“……”
灯火通明的一整条大街，因为一人的退场，而再度陷入到了只能听见各自呼吸声的地步。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这些人新一轮的废话：“大家伙，这是都不准备在今天夜里睡个安稳觉了？”
“哪能呢，我们这不是都在努力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对啊，都在思考呢。”
……
达米勒家卧室内侧的窗户边上，故意放任敌人惨叫出声，准备用这种以逸待劳的方式，吸引来一批敌人的罗格，交插着双臂，背靠墙壁，闭上眼，静静地聆听着这群向窗外探出头去的乌合之众的对话。
“明明只要提议一起交付这里面的费用，就能轻松解决掉的事情，他们宁愿就这样一直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愿意往这上面提哪怕一个字。”
“是因为贪婪吗？”
“是，也不是。”
“之所以说是，是因为他们生怕自己的提议得不到众人的同意，自己还充当了那最是不应该在这座小镇上出现的出头鸟。”
“别看只是几十枚银币的辛苦费，一旦有人开了口，其他人能找出一百种理由，不跟着交这笔费用。”
“其他人有理由不交，但，你是把这个事情提出来的人，你能不自己垫上？这难道不就是自说自话，自讨苦吃吗？”
“还有啊，以后居民区里要是再发生什么大事，要出资填补缺口，其他人的眼睛那可都得盯着你看了，因为你喜欢出头啊，所以，其他人都想要让你不断地充当这个冤大头。”
“简单来说，在拳石镇上当出头鸟，就是做那种事情全揽，费用全交，锅全一个人背，责任拉满，权力一点也没有的人。”
“之所以说不是，是因为他们只是害怕被背叛，而且都知道，自己做了这个出头鸟都将遭到背叛，就好像，要是别人做了这个出头鸟，他们也一定会背叛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