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5年初春,一个药农发现虎跃山上出现了部分白化动物并上报,引起了研究所的兴趣。当时传的沸沸扬扬的,很多附近的村民和旅游人士都说看到了白化野人,一度传说他们是远古人类的近亲,不过都只限于传说,没有视频和照片流出,连卫星光影摄像头都没有捕捉到丝毫。倒是有人拍到了白化熊,白化龟,白金丝猴的照片和视频。
海拔3000多米的高山白雪皑皑,白色是这林海雪原中最有利于掩盖自己身影的保护色。物竞天择,动物慢慢进化成白色也不是不可能。或者因为这些动物长期生活在洞穴之中,密林深处阳光斑驳,缺乏日照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使他们的基因发生了变异也未可知。
虎跃山是龙虎山脉最为吸引一些探险爱好者眼球和一些科考队员青睐的一处独特山林,整个山的形状像一只一跃而起的猛虎因而得名。据人们考察得知,这里在第四纪之前均为海洋,沧海桑田,由于世界第一高峰的造山运动将这里挤压成了地形复杂的连绵山脉,最后一次冰川期这里没有被完全覆盖,因而幸存下来数百种古老的珍稀动植物。
何永川和龙晨江当时正在进行类人类智能机器人的自我学习和环境影响进化方面的研究,对于环境变化和生物种群的意识关联方面正处在研究的瓶颈之中,他们的进化算法程式总是不能正常运行,因此他们也决定去一探究竟。
越野车在经过一片看起来很浅很窄的小河时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车上弹出的紧急潜水救生装置,估计后面的故事就都没有了……
两人捞出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改用太阳能短程跳跳包前行。行进到了第六天,已经快要弹尽粮绝,他们连白化野人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只得在树上摘野果充饥。
“今天如果还没有其他发现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变野人了。”何永川收拾着自己的背包,多日的疲惫和饥饿已经让他口唇干裂,双目无光。
“我们直接返回去一天就可以了,听他们说这个山的另一面有一些洞穴,我们今天翻过山去,如果还没有收获我们就当天返回,这么多天都熬了,空手而归我还是有点不甘心。”龙晨江是个要么就不做,既然做了就要坚持到底的人。虽然也是一身的疲惫,但还是目光如炬,对目的地的向往支撑着他把风雪肆虐甩在身后,在山林稀松的阳光下一步步前行,像一位披着黄金甲的斗士。
何永川和龙晨江在研究所同一个部门里,事事都是龙晨江领先一步,何永川眼见好几次的项目都是无功而返,难免有些失望和懊恼。虽然说天才是99%的努力加1%的灵感,但他的努力和灵感总是没办法改变结果。对于这个一步步崛起引人瞩目的同龄人,要说没有半点嫉妒心是不可能的。
龙晨江不是不知道这个同事的心思,只是他觉得嫉妒只存在于两个对等的人当中,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能扼杀那些小小的嫉妒心。消灭嫉妒就是把它变成仰望,如果嫉妒的人发现自己只能望其项背,看到嫉妒的对象遥不可及,自然也只能偃旗息鼓。
就像一个打工族不会嫉妒世界首富,普通老百姓不会嫉妒国家最高领导人,一个在校学生不会嫉妒爱因斯坦一样的道理。所以他除了自己努力以外有时候他更愿意和同事们一起做一些研究课题,一来可以取长补短,二来署名是大家一起的也不会有嫉妒羡慕这些麻烦的东西了。
可惜这些在龙晨江去世之后,他写的这些才被人看到。
短暂的午间修整,他们在河边打水过滤准备路上的饮用水的时候,一抬眼,远处的树上发现了一个浑身白毛的年纪不大的孩子,在树上荡来荡去的摘野果。
看到这个孩子,他们的心快速跳动起来,掩饰住了内心的激动躲在原地暗中拍摄观察,这人迹罕至的雪山深处是断不可能有寻常人类的孩子单独出现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遇到了。
这孩子看起来跟人类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大,在树之间纵横跳跃,身上一丝不挂,除了身上毛发浓密,锁骨是V字形,落地走路时有点半弯着腰,其他和人类看起来竟然毫无差别。这时,那孩子警觉的看到了溪边的两个人,马上张大嘴巴发出细又高声的“啼啼哦哦”的声音,听起来急促又饱含恐惧。
他们本打算把身上的野果和一些吃食放上面吸引它前来,因为这个地方看起来没多少可食用的东西,没想到他的警惕性那么高,在发出哀叫声之后,远处树林窸窸窣窣的动了起来,这个孩子也快速转身往密林深处跑去。
他们赶紧追上前去,眼看到了一片大峡谷边,担心错失机会的他们迅速瞄准打了一枪过去,那孩子拔掉麻醉针愤怒哀叫,仍奋力奔跑,可惜年纪尚幼跑了没多远就倒地不起。
他们急冲冲上前查看,粗粗的眉毛,狭长的眼睛,五官也跟人类没太大差异,如果剃掉身上的毛发穿上人类的衣服,混进人堆里根本看不出和人类有什么差异。
一个未知新物种活生生的就在面前,探寻而得的兴奋让他们把这些天的倦怠一扫而空,他们决定继续往前,查看他们的栖息地和种群情况。
还没往前走几步,峡谷两边山野之中一声声啼叫不绝于耳,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毛茸茸的脸出现在眼前。犹豫和不安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我们还是先带着这个孩子回去,不管怎样也不算空手而归。”何永川听到这一声声凄厉的哀鸣在山谷间回荡,心里直发毛,再也不想往前一步。
“我原本还是打算在这里再多考察几天的,让这孩子带着我们然后我们去他们生活的地方实地考察不是更好吗。”龙晨江望着这幽深的山谷,一边不甘心的给自己打气,身体却很诚实的停下了脚步。
“这些是野人,力大无比兽性大发的,你觉得我们倆还能全身而退吗?要不先带回去研究所,留好定位信息后面我们再回头来找。”
“也好吧,我听这叫声应该数量也是不少,下次我们再多带一些人过来。”
他们抱着那孩子乘着短程跳跳包绝尘而去,身后那一声声啼哭凄凉婉转,哀鸣不绝…….
那凄凄惨惨的悲怆声竟然跟了他们好长一段路,直到快要到达森林公园开放区才消失不见。
晚上到了栖息地,那孩子慢慢苏醒过来,但他就像一只没被驯服的野马,只要一清醒就不停的挣扎,尖叫哀嚎,声音巨大,为了不引起围观和怀疑,他们只有给他注射镇静药物让他昏睡……
一切安静下来,龙晨江默默的看着这个小野人……
“我们是不是不该把他带走,他看起来跟我孩子差不多大,当时只想着带走做研究,又担心他们一大群追过来我们有危险,我们跑的那么快,后面一直叫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家人呢,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啊。”
“你啊,有时候就是想的有点多,我们这不是也为了科学研究和人类的进步吗,发现了新物种,我们研究下他们的进化史,DNA,也是为了能更好的保护他们和大自然的生态平衡,万一他们不适应环境灭绝呢。舍弃一个救了一个濒危物种不好吗,实在不行到时候再申请放他回归不就行了。”何永川一边洗着脸一边淡淡的说着。
“就怕到时候他的种族不接受他,他也生活不下去了。”龙晨江一边给孩子刮着毛,整理干净后把自己儿子的衣服给他穿上。“你看,他这样看就跟人类的孩子一样的,除了他的牙齿和锁骨,其他地方肉眼看真的完全分辨不出来啊!”
“所以他才有研究价值啊。”
第二天,他们准备返回研究所,这孩子今天醒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看看他们,竟然不哭也不闹了,乖乖跟他们下了山,在路上,晨江给他和这个孩子拍了张照,因为他知道等送到研究所,这就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恐怕他见这个孩子的机会也是不多了。
谁知回到研究所的第二天就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孩子在转运途中路过跨海大桥的时候,忽然飞也似的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从车里敏捷的跳了出去,没有一瞬间的犹豫就蹦到桥面直接跳进了波澜壮阔的大海里……
这座跨海大桥距海面六十多米高,他跳下去的地方又浪大湍急,人站在桥上面就有一种眩晕感,就算没淹死估计这么高也摔的没生还可能了,可动用了海陆空泡船和海底声呐舰多方查找还是一无所获,最终因为耗时太久费用太高而放弃。
龙晨江为此难过了很久,他多次在会议上提出,以后对野生动物的研究还是要建立在不打扰不伤害的基础上进行。
因为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研究,又怕有些好奇的人前去抓捕探寻,研究所最终封锁了相关野人的消息。
等他们再和其他相关部门申请前往的时候地震发生了,震后有一队人马去了三次他们定位的那个地方,都是毫无踪迹可寻……
何永川当时就在那辆转运车上目睹了一切,那孩子的面不改色和毫不犹疑让他胆战心惊。他之前表现的多么的乖巧,就像跟在身边的某个亲戚家的孩子一样,不哭也不闹,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忙碌的人和一切,倾听着周遭的声音,他不发出一丝声响。那小小的身躯竟然蕴含着那么大的能量,跳下海的时候他发出的:啊……的声音多少次成了他午夜梦回躲不过逃不掉挥之不去的极度梦魇。
地震当天他又看到他们了,回忆…….
他不愿再想,他觉得自己有罪,他想要挽救想要弥补,回想自己这一生又做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