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讶异地看着小孩子,这个小孩与普通小孩并无二致,稚气的脸,稚气的笑,稚嫩的动作。小孩子走到了叶风面前,将作业本递向叶风,叶风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作业本快和他的手接触的一瞬间,突然朝他的脸飞来,速度快,方式独特,叶风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反应也不慢,一把抓住作业本,忽觉手掌一阵刺痛,伸开手一看,作业本里夹了一张用细针编成的原型类似向日葵的金属片,看样子像暗器,又像某种武器。反应过来,叶风一个箭步欺身向前,伸手欲抓小孩的衣襟,这时,小孩子已经退到了一丈开外,对他笑了笑,转身就跑。奔跑时的动作并非常人那样一步一步快速交替,而是像麋鹿般,跳跃性地一步数米,速度堪比羚羊。
叶风拔腿就追,小孩儿迅速朝人群跑去,一矮身,钻进了人群中。叶风追到进前,已经找不到他的人了。叶风在市场外快速找了一圈,人川流不息,车来来往往,却没有了那个小孩儿的身影。
叶风回到鱼贩面前,鱼贩已经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他的邻居们,其他菜贩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用讶异的目光看着手仍在滴血的叶风和目光如死灰的鱼贩。
“你儿子真的是你儿子?”由于惊慌,叶风问出的话都透着奇怪。
鱼贩子慌忙点头,颤抖着说:“小,小飞怎么,怎么……”他也不知道如何说好,但话语已经足以表达他心里的疑问。
叶风问:“你儿子叫小飞?他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鱼贩连连摇头,说:“他天天上学放学,没作业就在家玩电脑,很少出去招惹坏孩子,他,他怎么跑那么快啊。”
叶风说道:“没事,你儿子很可能是被人冒充了,我会帮你找回他。但是,前提是你要配合我。”
鱼贩子连连点头,这时候,他的邻居也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出建议,提供自己所知道,或者想象的线索。
有个络腮胡汉子说:“他家的小飞从小我就觉得不一样,眼神透着股邪气,该不会是妖魔附体了吧?”
鱼贩子连声骂他,表示否定。另一个大妈说道:“你别污蔑人家,什么妖魔附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比我还迷信!我前两天啊,看见小飞鬼鬼祟祟的,在东侧胡同里转悠,他肯定是交了坏朋友了,你去那里看看吧。”
叶风问:“东侧胡同在哪儿?”
老太太身穿中山装,年轻时候绝笔是个女汉字,袖子上还带着一块红布,想必是居委会的积极分子。她一拍胸脯说:“走,我带你去。”说着,劲儿哄哄地带头朝东侧胡同走去。叶风拉着叶檀的手,紧随其后。半路上,叶檀对叶风透露,她听教官说过,金鹰组织里有一个高手,从小是孤儿,在狼群中长大的,后来被老板发掘出来加入了组织。听说他的性格像狼一样,可以忍受任何艰苦的环境,并且不会为任何事动感情。
叶风听着,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这样的人,他活着是图个什么呢?就为了执行命令么?
到东侧胡同时,老太太说:“我那天醒的早了,天还没亮,约莫三四点就睡不着,起来逛逛吧,一出门就看见小飞一个人在这个胡同里,我跟他说话,他一下就没影子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叶风抬眼打量这个胡同,很普通的地方,两边的房屋全是破旧不堪的平房,最高的楼也只有三层,和不远处繁华的洛城城区形成一个鲜明对比。
叶风走近胡同里,发现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搬出去了,有的门锁甚至都结了厚厚的一层铁锈,想打开,恐怕得用钢锯。叶风一家一家查看,最后,在胡同尽头处一个门前停下了。他发现,这个门离着地面有个一尺宽的缝隙,下面的土,有蹭过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叶风暗道。正欲进去查看,手机忽然响了。叶风拿出来一看,是安喜拉,她在电话那边关切地询问叶风的情况。
“你怎么样了?最近的情况有些诡异,你一定要小心点,不要再乱跟别的女人搞了,你知道你那样做我多么伤心么?”
叶风正急着进去查找线索,没有心情跟她说太多,于是简单敷衍两句,挂了电话。
院子里杂草丛生,老屋子的门窗早已腐朽不堪,有的玻璃被打碎了,张着嘴,像一只幽黑的眼。叶风进了内屋。
内屋里和院子里相得益彰,也是破败不堪,桌子板凳全都成了残废,凌乱地陷在被屋顶漏下的雨水冲下的淤泥中,淤泥已经干涸,留下一道道宛如河流般的纹理。岁月的纹理。
虽然貌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叶风知道,地下一样可以藏人。他随便找了一根木棍,用木棍在地面上敲敲打打,每一个平方都敲了一遍,最后,他的木棍停留在了屋内的东北角落。这下面敲起来是“咚咚”的空音,而不是啪啪的实音。
他手上发力,将木棍使劲插了下去,一下子竟然没进了一大半。这根木棍足有一米五,也就是说,木棍插进了地下一米。
他拔出木棍,飞快地在那里刨了起来,不大会儿,一块木板露了出来。他掀开木板,下面赫然是一个地道。叶风想也没想,便跳了进去,下去的时候,他头也没回地说:“不要走开,你已经暴露了,自己走很危险。”这句话,当然是对叶檀说的。
叶檀听了,心里竟涌起一丝温暖。许久以来,她听到的除了命令还是命令,要么就是教你要坚强要奋斗之类的傻逼“正能量”,这种关切的话语,自从和爸妈分开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于是叶檀的脸上出现一丝甜蜜的感动。
地道下面漆黑而幽暗,叶风拿出手机,打开上面的强光灯,照着地道中斑驳不平的泥土墙壁,缓缓前行。这个地道虽然挖得粗糙,但是和房屋一样,有些年头了,枪毙上的土已经被不知那里延伸来的树根长满了。
叶风在地面上发现很多杂乱的脚印,这些脚印很小,正符合小孩子的脚的大小。走着,地道分叉了,出现两个圆形的大缺口。左边的缺口内,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凳子,也是非常破旧,一条桌子的腿已经断了,用几块板砖支撑着。右边的缺口也有桌子和凳子,只是歪倒在地上。那么,这个小孩子就是在左边的缺口内做的一切事情。
叶风看了看手机,上面的亮点已经停在了某一处,他知道那个人已经把手机扔掉了。他走近左边的缺口内,拉开抽屉,里面全是文件,各种语言的都有。除了文件外,还有一个金属盒子,盒子里是一些化妆用的东西,确切地说,应该是易容用的。
叶风把盒子和文件全部装进抽屉里,抽出抽屉,端着走到了另一边。其实他根本没想要发现什么,只是习惯性地检查一遍。然而,当他打开那个歪倒在地上的桌子抽屉时,赫然发现几张已经泛黄的照片。照片全是一家四口的,有的在公园,有的在河边,有的在家里,有的在山脚下。照片里,一对年轻的夫妇领着一个小男孩,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儿。
叶风睁大了眼,眼泪突然夺眶而出,这几张照片,竟是他一家四口的。照片里的小男孩,自然就是叶风自己,那个小女孩,应该是他妹妹,只是他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还有个妹妹。
这时,叶檀在上面喊:“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你小心点!”
叶风收回思绪,带着东西走回了地面。他什么也没说,拉着叶檀回到车上,径直朝安喜拉家中驶去。
安喜拉正在家里烧菜,看见叶风进来,顿时迎了出来,娇嗔道:“你这个死人,干嘛挂我电话?一天都不见人,知道我多担心你么?”
叶风抚摸着她的脸,点了点头,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池鹭两姐妹正在厨房帮忙洗菜,闻言也走出来看,发现客厅里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孩。
叶檀已经偷偷来过好几次了,她认识每一个人。她笑着和三个女孩子打招呼。安喜拉撅着嘴,对房间里的叶风埋怨道:“又带回来一个,这样下去你比沙特阿拉伯的贵族都牛了,人家才两百多个老婆,你是不是要超越他们啊?”
叶风正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闻言,烦躁地关上了房门。安喜拉看着他的脸被白色的门挡在后面,心里一阵失落,低着头回了厨房。这天晚上,菜异常难吃。因为菜里有伤心。
夜里8点钟时,韩颖打电话给叶风,问他在忙什么。叶风仍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无心和她多聊,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叶檀被安喜拉安排到自己的房间睡,表面上是关切,其实是防止叶风偷腥。叶风坐在阳台上,看着脚下的灯火辉煌。曾几何时,他也被妈妈牵着手走在这些车水马龙中,幸福充满了心。
目前叶檀已经暴露,那么,她很快就会被人灭口。当然,叶风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但对方肯定会派人来,这是毫无疑问的。
伴随着如潮的思绪,叶风沉沉睡着了。没有梦。
次日,安喜拉早早便起床做了早餐,招呼大家吃,叶风低着头,坐在桌子前默默地喝着粥,喝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对安喜拉嘱咐了一番,让她看好叶檀,不要让陌生人接近她,然后,便出门了。他走出来时,安喜拉在身后似乎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心里。
汽车发动,又往他的地下室驶去。叶风把那只皮箱整个儿提出来,带回了安喜拉家里。他支走所有人,只留下叶檀,然后,在屋里布置起来。
叶檀走到叶风的卧室,拿起拿几张旧照片看,看着,她便呆住了。
“哥,你是不是我哥?”叶檀的声音是颤抖的,对着客厅里的叶风喊道。
叶风愣了一下,快步走回屋里,看到叶檀手里的照片,二人对视着,想从对方脸上找回一些回忆。然而一点也没有。
叶风正想说点什么,忽然安喜拉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说着“买了很多好吃的,有没有人要吃呀!”便往叶风的房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