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如意的一举一动,如愿都要跟着学样。以前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同时出现两个跟姊妹俩相差无几的兄弟或姐妹。但凡是做姐姐的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她这个做妹妹的就会有模有样学着姐姐的样子。她见如意给吉祥搛好吃的菜,于是用还捏大不住的筷子给吉瑞也搛。好像生怕刚认识的小哥哥吃不到似的,筷子八字张开想多搛一点,可细小粉嫩的手指没有心里那么有劲,有点黑心吃白粥,一路撒过来,到吉瑞碗里的已经所剩无几。
如爸爸如妈妈是宁波人,能烧一口好吃的宁波菜,七碗八碟摆满一桌。家里还深藏着好些老家带来的自酿的黄酒。吉祥看着,像他吃过咳嗽糖浆似的。
“这些酒是老丈人送的,都摆了好几年了,我平时不怎么喝。每天早晨天一亮出门上班,晚上天黑下班进家门,再忙着烧菜做饭,没兴趣喝了。只有礼拜天,一个人独斟小饮几杯。”如爸爸给吉爸爸斟酒时说,“现在你们一家搬过来做邻居,以后我们可以做搭子了。”
“这酒的口感不错,蛮醇厚的,我不喝酒的都觉得好喝。”吉爸爸说,“不像市面上买的口感很差,都好像是酒精兑出来的。”
如妈妈说:“我们老家,家家都要酿酒,生儿子的叫状元红,生女儿的叫女儿红…还有叫花雕…这些的说法都是小时候在家听老人说的。”
“这蛮有意思的,”吉妈妈说,“你们俩从宁波考进上海学校,我们俩从那边的苏州考进上海。虽然都是中专,但也算是吃皇粮的…只是,不知你们是不是有这样的感觉,中专在我们学校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文凭。在文化人眼里,中专不能算知识分子,只是学了点专业知识而已。可在工薪阶层上班族里,中专又显然被归到有文化的知识分子里面的。”
吉祥兄弟俩在小主人的盛情款待下,肚子吃得饱饱的,桌上的菜盘一片狼藉,而四个小孩却不声不响,嘴一抹滑下凳子,开溜出门直接跑下楼去了。
“我们分局倒还好,”如爸爸说,举杯邀吉爸爸碰杯,“大多是中学文化,像我这样,算是科班出身…因此,我的起点他们高,在一波讲究重用知识分子的大背景下,我也讨巧提拔到科职岗位上来了。”
吉爸爸哈哈笑起来,举杯回敬如爸爸,“是这样的,我也是正好赶上这股文化热。原本提科职历来是看背景,再是论资排辈,根本轮不到我,但文件有硬性规定,科班出身的优先考虑…所以,我们两家就这样有缘分,变成邻居了。”
“为我们的中专干杯。”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脸红了,兴奋不已。
两位女士分别坐在到刚才小孩坐的位置上,头挨着说悄悄话。她们俩一个在母校做行政管理,一个在母校做会计。虽然嘴上说说,为自己打抱不平,有点男女不平等。但从她们俩脸上的神情瞧,她们对现在这样的家庭生活还是充满幸福感的。
窗外传来如意的说话声:“妈妈,我们去宣化路的学校看看啦。”
如妈妈对吉妈妈说:“我家这个姑娘鬼点子就是多,”她站起来走进有阳台的卧室,站在阳台边,脸朝弄堂口说,“不要跑远了,吉祥兄弟刚搬过来,路还不熟,你要照顾好他们呀。”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