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第二天早上，吉祥躺在床上，听着门外的动静，也听着二楼细微的响声。他在等着。
吉妈妈在灶间弄好了早饭，等着吉爸爸时，到后阳台上快速地整理什么东西。做事的动作尽量轻轻的，但在吉祥听来，匆忙而又清晰。
“你好了吗？”吉妈妈走出灶间，软底鞋在人字形的木地板上嚓嚓走过…爸爸妈妈走路的声音都很轻巧，吉祥想，这表明他们还身手敏捷…停在他们的卧室门口，轻轻说，“我盛早饭了。”
“我就来，你盛好啦。”
牛奶泡饭浓浓的奶香味一阵一阵飘来，这是他们家的最爱。两瓶鲜奶，妈妈能恰到好处地真好烧四碗，一人一碗，不多不少，到底是做财务的，资产负债的平衡…吉妈妈在灶间里将早饭摆在专门吃早饭的小圆桌上。小圆桌大都是摆在灶间里，配两把折叠椅，一般仅供两个人在灶间里吃早饭用。有时也会移到阳台上喝茶抽烟。
吉祥听到楼下院子里的小车声，那位小个子的驾驶员，每天早上准时停进弄堂里，下车轻轻的关门声音会传上来，再把车右边的后门拉开，在一旁等着。有时遇到如爸爸的驾驶员，他们会友好地蜻蜓点水说几句话。
吉祥猜想，关车门的声音是要告诉楼上，车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开车走人。
“别急，”吉爸爸安慰说，吉祥想，爸爸对妈妈从来没有发过火，在家也都是妈妈说了算。“这车是等我们的。”
他们俩虽然不在同一个单位，但上班却在同一条路线上。吉祥曾经听爸爸妈妈说过，为了让妈妈搭爸爸的顺路车能名正言顺，爸爸特地跟妈妈单位里的分管后勤的领导打电话说，班车不用绕道过来，反正就她一个人，他算做好事，这儿的班车点可以取消。这样两家单位都可以节省开支。不过，为了尽量不被人说三道四，爸爸妈妈一般都是提前半小时到单位。车在妈妈单位稍远点的路口停车下人，这样也显得低调又可以避免人多眼杂。
吉祥也想着避开两家的爸爸妈妈，必须等他们都上班了，才能去跟如意商量事情。
他听到二楼的爸爸妈妈也上班去了，见弟弟已经醒了，“你们今天不是要反校吗？”
“还早呢。”吉瑞说，“如愿说的，八点到学校就行了。”说着，他起来去上卫生间…一会就听到急速的小便声冲刷着抽水马桶，“哗…淅…哗…淅…”就像有人拿着小型的急速喷水的水枪冲刷着水池似的。
吉瑞晚上从来不起来小便，可吉祥不行，半夜三更时常要起来小便。尤其是晚上这顿饭，多喝点水啦汤的，夜里肯定起来小便。小的时候，应该是不该尿床的年纪，他还时有尿过床。妈妈说，这是个习惯，人的尿头有长有短的关系。吉祥后来知道，这跟一个人的心理素质和自控能力有关。
他们兄弟俩坐在爸爸妈妈刚才坐的位置上吃早饭，一会儿纱门拉开，如愿轻轻走进来。“吉瑞，好了吗？”
“哈喽，”吉瑞听到如愿走进来了，一边站起来，一边快速把剩下的牛奶泡饭和一只白煮蛋统统塞进嘴里，说话声音受阻挡，“好啦”走音变成“哈喽”。
吉祥来到阳台等着看，弟弟他们俩走出弄堂口的镀锌管大门，人影不见了，但他们俩的说话声在黄海路上一点点的远去。他正要跑着小楼去见如意，到了门口，身体出了大门，但手却扶在门框上，好像有人拽住他，不让出门似的。他又犹豫起来。
吉祥想，不能什么事情都要跟如意说的。再说，近来如意好像有意在回避他一些事情，好像两人之间有了隔阂似的。不过，也可能是他想多了，就比如这次郊游，如意还是蛮赞同的，一路上也蛮高兴的。他想，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昨晚一个诡异的梦，他想编一个蛮有趣的故事而已。
暑假一结束，开学就是中学生了，一个男生再这样老是跟着女生后面转，会被不怀好意的男生讥笑的，有可能会起个难听的绰号呢。一旦被冠名一个女人娘娘腔味道的绰号，传遍整个学校就太丢人了，有可能会被人一直叫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