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吉祥如意读六年级上半学期的时候，吉祥的身板还是瘦削羸弱的样子，脑袋看上去倒显得有点大，眉宇间有一丝丝忧郁的神情。不过，如意倒像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似的。虽然不是美若天仙，但脸孔标致，肌肤白皙，柔软的长发在后脑扎成一条辫子。文静地说话做事，像个大家闺秀，从不大声喧哗，淡定笃悠悠的神情。
吉爸爸如爸爸在单位里都混得不错，一步一个台阶，可以用仕途顺畅来形容。这里面有运气的因素。凭借专业的文凭，干练的工作能力，中庸的为人处世之道，在唯有文凭高的大背景下，被领导看好，成为处职领导干部的重点培养对象。这犹如自我的修炼似的，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们俩先后都被提拔到处职的领导岗位上。这也多少跟他们就读的学校有关。两所中专学校在文凭的潮流涌动中，升格成了大专院校，他们的文凭也自然转成正儿八经的硬邦邦的大专学历。
吉祥记得有一次听到爸爸妈妈在房间里说话。爸妈以为他睡着了，虽然说话轻轻的，但吉祥觉得就像似在他耳朵边说话一样。
“我们单位新来的一把手，就是那位副书记的弟弟。”
“好像有人说过，听说他们兄弟俩不来往。”
“再怎么说，是亲兄弟唉。做弟弟的不用自己说，做哥哥的，身边的那些做事的人会帮忙想到的。再说，我们系统里的头头也会想到的。不过，这位新领导对我的第一印象好像蛮好的…”
“新领导一上任，总要对你们这些中层摸个底…一朝天子一朝臣么…你小心一点为好。”
“是的。一上来我只是有问就答的，但有时也开点小玩笑。我想知道这位有来头的顶头上司的脾气性格。”吉爸爸意味深长地说。
“你怎么说的？”吉妈妈说，语气里有担忧的味道。
“是他先跟我套近乎的。我一进去，他朝我点头叫我坐，我习惯地随手摸出香烟要发。他伸手止住，拿出中华烟发给我说，在他办公室就抽他。我给他点烟时说，到我办公室抽我的。他笑了，我也笑了，房间里的气氛就在这笑容里融洽了。他说好，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君子协定…”
两人都不说话，好像是在回味这位新领导说的“我们俩之间的君子协定”的内涵外延。一会儿说话声又传过来，弟弟吉瑞正睡的香。他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从来没有睡不着的时候。
“看得出，这位新领导喜欢跟年轻的能干事的中层干部开玩笑。他自己在中层干部会上说，能干事的年轻干部就是用重用，他们都能干了，他说他就轻松了。”
“一般的处长可没有这样的口气。有个哥哥罩着，说话做事都带有豪迈之气。”
吉祥在学校读书的成绩不如如意那么稳定，只有语文和写作倒一直稳定在前几把交椅。因为吉祥如意在读五年级时，将阁楼上的那幅画卷里景象用笔记录下来，编成个童话历险故事，拿到学校在学生中传阅…一位语文老师看过后曾经私下里悄悄对其他老师说，这个学生如果一直写下去的话，会是个不错的小说家。这话不胫而走，也从此奠定吉祥在学校里不可撼动的语文写作地位。
又到暑假，如爸爸曾经对吉爸爸说过，男小孩要在发育时练练身体，将身体的骨骼开出来。这样，不但身体会强壮，还能能带走身体里的毛病，身材也会更高挑一些。两位爸爸一到礼拜天都在家休息时，吉爸爸就会来到二楼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般情况下，吉祥不会太在意听他们说话。但那次不一样，因为他越来越觉得跟如意身高的差别在不断扩大。他担心自己长不高了，有点忧心忡忡，而如爸爸的话，像黑暗中航行在海上的一艘小船，突然看见一座海上的灯塔似的，让吉祥有了方向。他对如意说，这个暑假不但要游泳，还要进行双杠、俯卧撑的锻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