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这一路,感谢有你——夏初雪
“为啥?”
“妈妈过世以后,爸爸就娶回了一个28岁的女人,嚣张跋扈,为此我还常常和爸爸吵架。”他像在诉说别人的故事般面无表情,“我甚至想和家里脱离关系,可是我永远摆脱不了常氏少爷的这个身份。”
他的话说得初夏一阵心凉。
这样的常宇,悲伤而决绝。
她又怎么去要求他对他父亲委曲求全地完成那个合作案?
就算他同意,她也不允许。
自己欠他的,已经太多太多。
更何况,即使她现在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炽烈的感情,却也不能以这个作为筹码。
可以交易的感情不是真感情。
而她对常宇,真的不能再真。
所以,她不允许,不允许常宇成为另一个千帆。
烦乱地在纸上划着乱七八糟的图案,兜里的电话却震了起来。
电话上显示的名字让她心悸。
许老爷。
不用接她也知道是什么内容。
稳了稳心神,她轻轻按下接听键。
“七天,夏初雪,你的答案?”许老爷凌厉的声音慢慢撞击耳膜,“这两条路,你选哪个?”
“我选择第三条。”初夏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只是,我还要几天。”
“第三条?”许老爷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
“对,第三条,方案在秦牧那里。”她镇定着心神,“还有五天,五天后,一切按计划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许老爷凌厉的声音再次响起,“好,我相信你一次。”
挂掉电话,初夏无力地靠在墙上。
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吧……
不为难常宇,不亏欠常宇……
还有五天……五天后,是常宇的生日。
心里隐隐的小自私是想要给他一份生日礼物,虽然沉重地也许他会恨她。
可是,她不会后悔。
常宇,我不后悔。
无力地拿起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安桐来得很快,大概是在附近上课的缘故。
她搀着初夏坐到座位上,“初夏,你真的决定了?”
她抬眸,澄澈的眸子里是藏不住的鉴定,“你帮我。”
安桐沉默了,眼前的女生,坚强地让她羡慕,常宇喜欢她,真的是不无道理的。
“你帮我。”初夏一字一顿地重复着。
“我……我帮你!”安桐重重地点头,眼里溢满了伤感。
五天。
五天的时间能做什么呢?
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
而初夏觉得,普普通通的就很好。
硬要做出什么特别的事来,常宇那家伙就一定会觉察到异常。
而事实正是这样。
普普通通的五天。
上课,自习,打球,吃饭。
一天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有常宇。
在上课时一起讨论马哲课老师的鼻子,自习时不停地写小字条,打球时不断弯腰捡球,不断仰天大笑,吃饭时的互相吐槽……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却全部都深深映进了初夏的脑子里。
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欢乐么?
不会了。
所以要记得。
“你要记得我对你多么好!”晚饭时她夹给常宇一个鸡腿。
“遵命!我的笨蛋大人!”常宇滑稽地做出一副行礼的动作。
她笑,却隐隐笑出了眼泪,“你真的要记住。”
“嗯,我记得。”常宇做发誓状。
初夏一阵心酸。
这样的他,以后会恨自己么?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吧,明天,也是她计划施行的日子。
常宇,原谅我用这种方式在这样的日子伤害你。
我只是,希望你不会忘记我,哪怕是恨……
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如勾的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手机里的生日快乐早就编辑好了,十二点,却迟迟不来。
常宇,明天,一切都会结束。
原谅我……记得我……
十二点钟敲响的时候,她轻轻按下发送键。
有冰冰凉凉的液体轻轻滑落。
失眠。
直到秦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依旧脑袋一片混沌。
她却知道,该走了。
以后,再也不亏欠谁,再也没有过去。
换上一身黑色的职业装,坐上那辆兰博基尼。
她不再是夏初雪,而是许氏总经理,许初夏——许老爷的私生女。
身份自然是编造的,而她要离开,却是真的。
此时此刻,常宇正被安桐缠在话剧社的生日宴上脱不开身。
心里隐隐地一丝疼痛,不明原因。
笑着,喝下一杯一杯的祝福,笑着,期待初夏的生日礼物。
今晚,要正式地,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他要照顾她,一直一直。
想到她,他就轻轻笑起来,傻傻地。
那种笑,安桐看了格外地心疼。
心疼,当他知道了这一切,会怎样地颓废伤心?
常宇一直笑着,直到颖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面前。
“初夏走了!”颖子喘着粗气。
“你说什么?”常宇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拿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笑容僵硬无力。
“初夏,走了,再也不回来了。”颖子一字一顿。
“你……开玩笑的吧?”常宇忽然笑起来。
对,一定是开玩笑,今天是他生日,所以颖子和自己开玩笑,初夏,他最爱的初夏怎么会走呢?
“玩笑?”颖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李颖茗没时间也没兴趣和你闹!有种你就别去机场!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竭尽全力吼完,颖子定了定神,包厢里已经没了常宇的身影。
顾不上一屋子祝福的人,顾不上自己脚上的皮鞋,常宇飞奔在大街上。
和初夏一起的日子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闪现。
“你好,我是非文艺青年夏初雪。”
“傻瓜宇,你有完没完啊?”
“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我……我没有喝醉……”
有冰凉的液体滑过,初夏抹了抹脸上的泪珠,望着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
笑着的小女孩,送别时泪眼婆娑的人们……
“夏……不,许经理,我们该走了。”秦牧微微躬身。
望了一眼s市,再见了,我最爱的人们。
千帆,小雨,晴子,颖子,静静,明珠,舅舅,表哥,罗战,周海洋……
再见了,常宇……
转身背对阳光,握了握颈上的月季形吊坠,真的,该走了。
常宇在路上拼命奔跑,毒辣的太阳让他满头大汗,他奔跑着,去挽留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一辆机车很及时地停在他面前。
机车上的人打开安全帽,竟然是许彦成。
“上车!”他一声令下,常宇迅速地跳上了机车。
机车一路飞驰,机场。
明亮的机场大厅里,俩个男孩在不停地寻找着。
每一个角落,每一处坐席。
哪里,都没有她。
她终究,还是走了。
颓然地坐在机场的大厅,常宇的泪水无声滑落。
这是自己长大后第一次哭,为了初夏而哭。
一个小女孩笑得甜甜地,“哥哥,你怎么了?”
“我……哥哥的好朋友走了……”这样的一句话,被他说得悲戚不已。
“哥哥不要难过,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小女孩摊开手掌,一个月季形的吊坠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呆呆地拿起来,“你怎么会有这个?”
“刚才一位姐姐给我的,她说会有人喜欢。”小女孩天真地笑了起来,“哥哥,我把它送给你了!”
常宇拿起那没吊坠,手心收紧。
月季的花语是:等待有希望的希望……
时光像常宇唱出的歌声一般,轻轻飘散。
三年。
三年的时光,会改变什么,会留下什么?
常宇看着初夏的校园里,当初的同学们纷纷离校。
而他,选择留下来。
留下来继续那个无法预知的等待。
是谁说过,还欠自己一个女朋友,是谁说过,爱月季。
等待有希望的希望。
一天又一天,他会握着那个月季形吊坠,望着天空,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你,还好么?
明亮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户。
身着黑色职业装的某人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你还好吧?”对面的少年青涩的脸上现出一丝担忧,“是不是最近又没好好休息?”
初夏抬眸瞥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着手中的报表,“不错,做得很好,有我当年的范儿。”
“切”少年不屑地撇撇嘴,“三年前你也是20岁,而我现在,16.我比你聪明好不好?”
“是么?”初夏眼里一丝寒光闪过,“激将法?许初航,你继续装,装得越自大我就越舍得把公司交给你。”
对面的许初航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初夏姐,你真的要走啊?”
初夏合上财务报表,一脸的严肃,“初航,你才是真正的许家人,这一点你我都清楚,这些年你和小阿姨在外边所吃的苦我也知道,毕竟是因为我,小阿姨才会怀着你离开许家。”
“可是……人家很舍不得你诶……”许初航扭捏着说出这句话,带着一种对姐姐的依赖。
“什么可是!”初夏拿起文件敲他的头,“你和你哥哥一样,都比我聪明多了,也该出来锻炼锻炼了!”
“哦……”许初航一脸无奈。
“秦牧明天回国,他会帮你。”
“初夏姐。”许初航想了想,轻轻开口,“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一定要回国啊?在这里不是很好么?有我,有爸爸,有妈妈……”
“因为,”初夏望着窗外的天空,“远方有我思念的人。”
“切……”收着文件的许初航撇嘴,“和静静姐一样,又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
清晨。
初夏的阳光从窗户丝丝点点地洒下。
常宇拨动着手里的吉他,忽然一阵惆怅。
中午的送别晚会,他依旧会弹着吉他,唱着那首老情歌。
想起大一时第一次的演出,一袭白衣的初夏如一朵绽放的月季花。
而今,当年一起演出的朋友们,走的走,散的散。
如今留下的,还有几人?
机场。
墨蓝色的紧身长裙,黑色的墨镜。
机场的大厅里,初夏远远地看见颖子,静静,明珠,小雨,许彦成……
一行人在那里等待。
三年,三年了。
出去许彦成出事的时候她回来过一次之外,她和她们已经三年没见。
看到她,颖子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哭着嚎着奔过来拥着她。
许彦成拍着颖子的背,对初夏嘘寒问暖。
静静落下泪来,罗战递着纸巾,明珠笑着倚在周海洋的怀里,小雨握紧了男友的手,慕千帆紧紧地拥住了晴子……
唯独少了常宇。
初夏感动之余,内心的悲伤一点一点扩散。
三年。
她害怕自己忍不住,即使和颖子静静她们联系,她都不会打听常宇的现状。
而现在,他没有来接她。
“常宇……是不是……?”回学校的车上,初夏探寻死问着许彦成,心里一阵忐忑。
“常宇,我们没告诉他你要回来了……而且,他有事……”
“有事……”初夏呢喃着这两个字,心慢慢地下沉。
久违的校园,久违的芳香。
走进校园,初夏觉得这里的呼吸都是香的。
一切的一切,都和走的时候一样。
那个亭子依旧漂亮,那些荷花即将绽放,那个不规则的拱桥还静静地卧在那里。
忽然,她看着湖中倒映的自己。
姣好的妆容,精致的服饰,和当年的自己,是那么,不搭。
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她急急地跑进活动中心。
卫生间,洗脸。
换上那条白色的长裙。
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然是那朵舞台上的白玫瑰。
“为你守护一扇窗不管黄昏或黎明……”
熟悉的歌声慢慢飘进耳膜。
随着歌声,她不由自主地推开了会堂的门。
台上的男孩抱着吉他,三年未变的容颜,轻轻唱着那首《琥珀》。
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他,泪流满面。
台上的歌声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看着门口。
这是梦么?
她站在那里,白色的长裙,绽放的月季。
他坐在台上,黑色的西装,不变的容颜。
“喂——我还欠你一个女朋友——”她喊着,合着泪水。
掌声雷动。
初夏的天空,依然澄澈。
褪去身上裹了三年的职业装,我又穿上了那袭长裙。
时光就像没有走过,我依然是当年那个乐观开朗的夏初雪。
牵着某人的手,走过一条一条街道。
我很幸运,我还会得到幸福;我很幸运,他还在等我。
只要有你在,我就是幸福的。
常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哭得稀里哗啦。
坚忍了三年,强势了三年,我却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眼泪。
我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常宇会牵着我的手对我诉说这些年来的趣事。
倔强的某人从来都不说自己有多么想念我,倒是表哥,奋勇地当了一次卧底,偷偷跑来告密。
告诉我这三年来常宇养了好多月季,告诉我这些年来他总是望着天空。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的心一直是暖的,就像儿时灿烂的阳光。
我知道,这是诺航最想看到的景象。
诺航,你看到了吧?我做到了。
常宇说,到了清明一定要去给诺航扫墓。
这件事我已经做了三年,可是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我还依然感动着。
他爱我,并尊重我的一切。
在知道颖子和明珠的遭遇后,我更加珍惜这个阳光大男孩。
我问常宇,我们会一直幸福么?
他总是笑而不答,然后紧紧抓住我的手。
最近总是在遇见一些老同学,也许是因为毕业的缘故,不断地有人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