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猜对了
他和她的初吻,怕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吧可是谁又说这样不好呢?
他留着这份回忆,已经足够,就可以看着她幸福了吧?
即使心里不停地在挣扎,不安的内心明确地告诉他,自己真的没那么伟大,他还是不停地告诉自己。
常宇,够了,到此为止。
她心里的那个人,不会是你。
想着想着就心痛了,抬眸,沙发上的人在睡梦中都要皱着眉头。
还是忍不住地,抬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心。
初夏,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不开心,因为你是,无敌的夏初雪女侠,我的女侠……
忽然,睡得正酣的某人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力道之大令他汗颜。
无奈,只好任由她抓着。
因为有他在,她睡得很安稳。
他把声音调成很舒缓的轻音乐,盯着她恬然的睡颜。
如阳光般笑着的她:“你好,我是非文艺青年夏初雪。”
生气嘟着嘴的她:“我对你这种小心眼自大自以为是的大少爷也没兴趣!”
胆怯脸红的她:“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冷笑的她:“如果我要你现在就滚呢?”
胆怯的她:“常宇,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让人心疼的她:“常宇,带我回家……”
“那你呢,你喜欢过我么?”
“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你演得真好。”
往事一幕一幕,像老电影一样,常宇看着看着,心就揪了起来。
越陷,越深。
好难受……头好痛……
这是初夏醒来的第一个反应。
常宇呢?
这是初夏醒来后的第二个反应。
她记得她是和他一起来唱歌的,结果自己只唱了几首就累到虚脱,之后喝了点饮料……
其他?还有其他?
揉揉发痛的额,起身的那一刻,她惊悚了。
原来原来,原来自己是枕着常宇睡的,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何其疯狂,何其丢脸……
他睡得安稳,任她怎么挣扎,抓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松动。
她叹气,不忍心打扰他的美梦,只能任由他那么抓着。
他睡得像个孩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轻轻上扬,似乎是在进行一个美丽梦。
静静地看着他,她觉得,心一步步沦陷,最后,全是他。
心里眼里都是他,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像初夏的湖水,安静,恬然,安然生莲。
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服务人员来关房。
他醒来,安静地松开她的手,一句抱歉让她心疼。
“这么小的事儿,以后别对我说抱歉。”这是今天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望着她澄澈的眼,他确定,昨晚她是醉了的,她不记得。
苦笑,忘了也好,这样她没有负担,那些事情,只要他记得,就足够了。
在保安不断地催促下,二人在初冬五点半的天气走进了零下的空气中。
冷,呼出的气体都是寒的。
常宇体贴地把自己的外套,手套,围巾都围在她身上。
他的衣服她穿着很大,明明只是一件外套,却及了她的膝盖。层层叠叠的包裹,她臃肿地像个圣诞树,他,是旁边的一根电线杆。
她苦笑不得,一边大骂常宇小看她,一边扯下身上的衣服还给他。
常宇哪里会顺了她的意?明明冷得瑟瑟发抖,却要坚持说自己不冷的笨蛋雪,让他怎么忍心。
二人撕撕扯扯,到了医院的时候,她鼻子不通气,他打着喷嚏。
双双,感冒了……
常宇狠狠瞪她,“逞什么强!”
“切,你还不是一样!”她毫无惧色地回瞪他。
一路吵吵嚷嚷,似乎是回到了那些斗嘴的时光。
是多久没有这样开心地一起斗嘴了?
她不记得,只是觉得很久很久了。
他们的吵嘴在病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戛然而止。
初夏有些惊愕,常宇轻轻微笑。
病房里,小雨在喂莫夫人喝粥,慕千帆在一旁削着苹果,正笑着和小雨说着什么,莫夫人脸上是从来未见的慈祥。
这就是一家人的样子吧?初夏心底微微颤动。
“初夏,你来啦?”慕千帆眼尖地看到初夏,看到她背后的常宇时,他利落地起身,牵过初夏,“昨晚没睡好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看了常宇一眼,脸上泛出红晕,“我,我,不错。”想到自己睡在常宇怀里的囧态,她有些语无伦次。
“一定是没睡好,话都说不清楚。”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略显稀疏的发,“辛苦你了。”
“没事儿”她奋力挤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常宇走到病床边,轻轻探身,“您还好吧?”
“我,很好。”莫夫人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冰凉,虚弱无力,却温暖软嚅,她的目光柔软,紧紧地跟随着慕千帆。
“您需要好好休息。”轻轻对她笑了笑,他走出病房。
这里的温暖,这里的热闹,不属于他。
慕千帆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会和小雨开开玩笑。
初夏知道,他的心结已经打开了,而至于那些信的来历,似乎没有人知道。每次问到小雨的时候她总是闪烁其词,可是,一个还未痊愈的小雨,是怎样到连岸拿到那些信的?
这恐怕是个谜,可是初夏并不想深究,只要,千帆能快乐,她的罪恶就少了一些。
在初夏和小雨无微不至的照顾下,莫夫人脸上渐渐泛开了红晕。
她总说,“谢谢你们,我的孩子。”
初夏笑了笑,她把她也划为她孩子那一栏了,是因为千帆么?
可是莫夫人从始至终,都知道一切的经过,原因。
摇摇头,最近总会想很无所谓的问题,例如,常宇一周没上课,他去哪了?
外语课,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发呆;高数课,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发呆;政治课,看着那个空着的座位发呆……
直到吃晚饭,她依然心不在焉。
“初夏,我们吃过饭去我妈那里看一下吧,两天没去了。”慕千帆往她的碗里夹着鸡腿。
“哦……”她埋头吃着,脑袋一片混沌。
初冬的天气已经到了零下,这是初夏第一次在S市过冬天,寒风透过她淡蓝色的羽绒服直驱皮肤,她冷得一个激灵。
一件衣服轻轻披上,她抬眸,是慕千帆妖精般的笑容,魅惑,却带着些许纯真,让人捉摸不透。
他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似乎一松开,她就会从他身边消失一样。
那个冬天,他除了紧紧地牵着她,什么都没做,不再要求她为他做什么,他总觉得,她,还是不属于他,即使他在努力。
所以他只能紧紧地牵住她,握住和她的一切。
可是他害怕的终究到来了,他痛恨自己的这种第六感。
那天,夜幕渐深,她和他刚刚从医院出来,一个人影急促地窜到他们面前。
有些凌乱的发,冻得发青的嘴唇,眼里依旧冰冷孤傲,这个人,是安桐。
“你跟我走,常宇出事了。”安桐紫青的唇抽动着,冻僵了的手紧紧抓住了初夏的胳膊。
“在哪里?”她的眉紧紧纠结在一起,深棕色的瞳孔迷茫地看着安桐,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跟我走。”
三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叫“WAIT”的酒吧。
WAIT?一个酒吧竟然叫这个名字。慕千帆莫名其妙。
纸醉金迷,红男绿女。
在角落里,他们终于找到了喝得烂醉的常宇。
他口齿不清地嚷着,“初夏,给我拿酒来!”
像梦里的呓语,轻轻念着:“初夏,初夏……”
她看着他,心里一阵揪紧了了地疼,忍不住上前,“常宇。”
酒醉后的他满眼的迷茫,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抬起定定地望向她。
“初夏,初夏!”他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他身边,一把抱住她,“初夏,不许走!不要离开我!”
“常宇你清醒点!”她摇他,他却毫不松懈地抱着她,抱着她。
“常宇的母亲一周前车祸去世了。”安桐轻轻附在初夏的耳边。
她终于明白了,他的逃课,他的醉酒,他的胡言乱语。
“常宇,我在,我不走。”
七个字,常宇却安静了起来,不再叫嚷着喝酒,不再狂喊着初夏,他抱着她。露出孩子般单纯的笑。
她看着他傻笑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眉毛弯弯,嘴角上扬。
那笑容刺痛了安桐的眼。
她别过脸去,目之所及,慕千帆含笑看着她,“喂,后悔了?”
可是安桐就是安桐,即使在这么狼狈的时刻。她立即恢复了高贵的样子,摇摇头,对他冷笑:“你呢?你现在还有筹码去赌么?”
她的一句话,慕千帆面如纸色。
他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他和她的约定。
那个雨夜,那个初夏表露心迹的雨夜。
C2宿舍外,在哄了他N久之后,初夏终于放下心来爬上楼去。
他呆呆地站在雨里,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狼狈如此疯狂。
只是因为爱一个人么?爱情真的是一个让人疯狂的东西。
一把雨伞罩在了他头顶,安桐冰冰凉凉的声音飘来:“何苦。放手吧。”
他冷笑,“你呢?你就这么放手了?”转眸看她,目光冰寒。
“我可以放手,因为他心里没有我,我就愿意退到好朋友的位置,而你,还在逞强。”
“我有信心让她爱上我,着就是我的筹码。”
“那我们打个赌,如果最后,她喜欢的还不是你,你……就放手成全了他们吧……”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慕千帆知道安桐是心痛了的,可他偏不让她好过。
“这么伟大?安桐,不简单啊!”嘴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像雨中绽放的莲花,冷漠,睥睨。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一言为定。”
往事像旧电影一样过去,半个月前,他信誓旦旦。半个月后,她问他:“你现在还有筹码么?”
他竟无言以对。
终究,还是输了。
醉了的常宇像个孩子一样缠着初夏,抓着她的手不放,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语句。
安桐递过两杯醒酒茶,初夏哄着他喝下。
慕千帆怔怔地站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眼里像是蕴了千年寒冰。
他看着她温柔地给他喝茶,他看着她温柔地对他笑,他看着她温柔地哄他睡下,那种温柔,灼痛了他的眼,似乎,她从未如此温柔地对他笑过。
心里的某个地方慢慢下沉,慢慢下沉。
转身,离去,不忍再看她脸上那种温柔。
打开饭店的门,轻轻离去,初夏,你会发现少了我么?
走在空旷的走廊里,他刻意把脚步放慢,却没听到一丝追来的声音。
正在他慢慢走向绝望的时候,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惊喜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安桐不怀好意的笑,“要不要谈谈?”
“我们两个出去把他们单独留在这里?”慕千帆挑眉。
“怕什么?”安桐笑笑把手搭在他肩上,“他们两个要是能出事早就出事了。”
厌恶地拿下她的手,“你不回去我回去。”
“哟,还怒了?”安桐冷笑,“慕千帆,你还乱想什么呢?人家心里有没有你你不清楚?”
“你到底想怎样?”嘴角抽动着,目光凌厉地扫过她。
她微微战栗,他的反应让她有些畏惧,却仍是带着轻蔑的目光回瞪他:“想知道更多的事么?跟我来。”
他面露不耐,却仍是跟着她走了出去。
房间里,初夏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
千帆,他会怎么想呢?真是糟糕,只顾着照顾常宇了。
千帆会伤心的吧!
转身,瞥到床上呼呼大睡的常宇,安静的睡容,微微颤动的睫毛。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蓦然浮上心头。
转念一想,这样也并不合适,虽然也不是两个人第一次独处一室了,却仍觉得不妥。
于是掏出手机,于是颖子,静静,明珠等人纷纷接到同样的一条短信。
昏暗的灯光,安桐娇媚的脸上浮动着变幻莫测的光,慕千帆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咖啡。
“知道初夏喜欢的是谁么?”安桐抿了抿咖啡,单刀直入。
他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又低下头喝咖啡,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
“好吧,我也不卖关子了。”安桐盯着他,冷笑:“你知道初夏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么?因为爱?”
“那你觉得呢?”放下杯子,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难不成还会有什么内幕?”
“猜对了。”安桐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扔给他,“不愧是我们班的高材生。”
报纸上是一则新闻:男子奋勇救孤儿,舍生取义葬火海。
报导的正是十四年前叔叔去世的那场火灾。
标题下面,一个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知为何,他竟觉得那个女孩和初夏颇有几分相似。
“什么意思?”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慢慢升起。
“继续看。”安桐笑得让他心惊。
“受伤女孩夏某已脱离危险,目前正住在其舅舅许某家里,据悉,许某妻子在六年前难产而死,其子身患重病,已卧床两年……关于夏某的命运,本报会跟踪报道。”
通篇看下来,他的心越来越冷,有种掉进冰窖的错觉。
狠狠甩开报纸,咖啡的水渍溅了一地。
“这次你明白了?”安桐依然高贵地拿起咖啡浅嘬,“这是我找的私家侦探花了一周的时间找到的。”
缓缓放下杯子,“我一直很纳闷,那么喜欢常宇的夏初雪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调查了一下,果然有内幕。”
慕千帆只觉得地动山摇。
一切都在旋转,对面安桐的笑渐渐狰狞——“这次你明白了?”
某个下午,他对着面前磕着瓜子的某人问,“你喜欢我么?”
某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清楚,我现在是你女朋友,我会试着喜欢你。”
原来,原来,都只是因为叔叔救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