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切，都刚刚好
正当常宇一只手正要拉开门把手的时候——“小姐你到底结不结账啊？想吃白食哦？”终于忍受不住的服务员气急败坏地叫道。
瞬间，整个餐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初夏身上，她的头依旧垂着，眼角的余光瞥向门口，果然，常宇和安桐都面带惊愕地看过来，常宇的眼中竟然还带了分戏谑。
她努力不让他们看到她的计划全部泡汤……
“我说小姐，你倒是答话啊，你结不结账？”服务员不依不饶。
“结结结，结你个头！”初夏猛地抬头，对着服务员叫嚣：“你没看出来我在躲人么？这下好了，我白躲了，不是说顾客是上帝么？你就是这么对待上帝的？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难道你不知道察言观色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看着这个对着服务员趾高气昂的小家伙，常宇轻轻笑了起来，正对上安桐探寻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这样的画面被初夏看在眼里格外的暧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结账是吧？”她把手向常宇的方向一指“找他结！”
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常宇终于明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略一挑眉，“小姐，我们认识么？”
一句话，让初夏顿时愣在了那里。
他他他他他他……
“你不认识我？”
常宇点了点头，眼含笑意。
见他玩兴正浓，初夏在心底暗哼一声，奉陪到底。
“你竟然说你不认识我……”一改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她楚楚可怜地眨巴眨巴水汪汪的眼睛，“你竟然说你不认识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手颤抖着指向安桐，“因为她在么，我都说过，我可以接受分手……可是你怎么可以说不认识我……”
餐厅的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出闹剧，有人在窃窃私语，安桐愣愣地看着初夏，一头雾水。
“我不认识你。”常宇闭上眼睛轻轻叹气。他多希望自己真的没有认识过她，那样，自己就不会一直徘徊在爱情和友情边缘脱不了身。
“即使你不爱我了，即使你移情别恋了，不要说部认识我好么？我会伤心的。”初夏热泪盈眶，看着他，心已慢慢下沉，忘了自己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我们有那么多那么多回忆，那个你背我的夜，那个教学楼里的晚上，在西雅图的回忆……你怎么可以不认识我……”
“初夏……”明知道她是在演戏，他还是忍不住为她心疼，“那你呢，你喜欢过我么？”
没料到他会问出这么一句，她抬眸紧紧的盯着他，他眼里的那种悲伤让她为之动容。
她眼中，有悲戚，他眼里，有心疼。
两个人就那么遥遥相望，时间仿佛静止，一切都已停止。
良久，她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慕千帆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缓缓垂下。
某个下午，他对着面前磕着瓜子的某人问，“你喜欢我么？”
某人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清楚，我现在是你女朋友，我会试着喜欢你。”
而现在，她和另一个男生深情对望——“那你呢，你喜欢过我么？”
“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心里一阵爆裂般的疼痛，转身，冲进冷冷的雨幕里，他，算什么？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勉强你自己。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像一个小丑般自以为是地活着。
自以为她会喜欢自己。真的都是自以为。
苦笑。慕千帆，原来，你真的就是那个没人爱没人疼被人抛来抛去的小丑……
餐厅里安静地让人心悸。
常宇如被雷劈了一般动弹不得。
她说，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安桐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慢慢，他才惊醒，她只是在演戏。
她只是在演戏。他却当了真。
压住心里的情绪，他笑笑，“初夏，别闹了。你演得真好。”
你演得真好。
这几个字狠狠撞进初夏心里，激起层层泪花。
“那你呢，你喜欢过我么？”
“如果我说有，你相信么？”
“你演得真好。”
眼泪就那样开始蔓延。
她以为她不会再难过，她以为除了诺航，再也不会有人能这样影响到她的情绪。
可是，大错特错。
自从和慕千帆在一起，他对她的冷漠，他对她的疏远，那些因“友情”疏离而哭泣的夜……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齐齐迸发。
满溢的情感终于冲破防线，肆意蔓延。在这样一个大雨瓢泼的夜，在一个如此可笑的游戏中。
常宇，我想我是喜欢你了。
可是，我们，回不了头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都该怎么办……
“快起来，地上凉。”安桐温柔地搀起初夏，轻轻为她擦了擦眼泪，“玩够了该回去了，下雨了。”
玩够了，该回去了。
一语惊醒两个断肠人。
这本就是一场荒唐的游戏，谁当真了谁才傻。
初夏和常宇同时抬眸，忍住心里的悲戚，相视一笑，灿烂无比却凄凉如此。
这是一场梦，一场让人沦落的梦。
回学校的车上，初夏这样总结着。
抬眸偷瞄开着车的常宇，竟然觉得他异常地帅气。
真是疯了疯了。
拿出手机，慕千帆依旧是无法接通。
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她一遍一遍地提醒自己，夏初雪，你是慕千帆的女朋友！
大雨瓢泼。
C2楼下那个孤立的人影深深地刺痛了初夏的眼。
在初夏的记忆里，这是今年秋天最大的一场雨。
慕千帆孤独地站在那里，雨水顺着他的衣袖倾泻而下。他就那样颓然地站着，没有动作，没有表情，像极了摇摇欲坠的风筝。
“千帆？”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失魂落魄的慕千帆呆呆地抬头看了看她，脸上满是水痕，初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什么。
一个冰凉的怀抱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扑来，撞掉了初夏手中的雨伞，慕千帆紧紧地抱着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初夏，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的声音颤抖地厉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什么。
大雨倾盆。
“我不走。”感受到他的孤独，她紧紧抱住了他，“我不走。”
雨水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流出眼泪。
他像个孩子一般紧紧抱住她，在她肩膀上撒娇，“说话算话，不许离开我……”
那个在人前冷漠地像块千年寒冰的慕千帆，其实是个孤独地让人心疼的孩子。
“不离开你。”她轻轻抚摸他的发，“初夏不离开你。”
深秋的夜，瓢泼大雨，两个人就那样在雨中静默着。
不离开他。初夏在心里默念。
雨刷不停地扫着车窗上的雨滴，远处那两个人紧紧相拥。
常宇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她很幸福。”安桐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的那两个人。
“是啊，她很幸福。”常宇自嘲地笑了笑，打开音乐，是水木年华的《琥珀》。
为你守候一扇窗，不管黄昏或黎明，生命每一次跋涉，付出每一份情……
略带沙哑的男声充斥着安桐的耳膜。
轻叹一口气，“那你呢，你会横刀夺爱么？”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常宇笑笑，“为什么要夺呢……做她最好的朋友已经是我的福分。”
“做他最好的朋友已经是我的福分……”安桐喃喃着这句话。
给你琥珀的心，琥珀的情，你是我一生的风景，给你琥珀的泪，琥珀的痛，你是我千年不愿醒的梦……
你是我千年不愿醒的梦。
蓝色的宝马在水木年华沧桑执着的歌声中缓缓驶进雨帘。
“阿——嚏！”坐在寝室里，初夏打起了今天的第三十六个喷嚏。
“有没有你这么笨的人，连浪漫都不挑挑天气。”颖子白了初夏一眼，回身拿出了一袋苹果，“受不了，现在的情侣们啊！”
“你还不是一样。”明珠撇了撇嘴，“前几天还嚷嚷着要淋雨。”
“那叫雨中漫步！”颖子纠正她。
静静在初夏身边体贴地倒了一杯开水。
“喏，给你的。”颖子递过一袋苹果，“听说你病了，成子一大早就从连岸赶回来了，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谢谢。”接过那一袋苹果放在桌子上，初夏愣了愣，这种红彤彤的小苹果是连岸的特产，她自然知道这是许诺航老家的。
“我最近发现，他对你很好，”颖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嫉妒。”
“你啊！”明珠笑着拍了拍颖子的脑袋，“想太多！”
“去去去，没谈过恋爱的人没有发言权！”
“谁说我没谈过恋爱？”明珠不服。
“证据啊，我要证据！”颖子趾高气昂。
“那没谈过。”明珠懊恼地拿出P3听起了音乐。
“耶——”颖子带着胜利的喜悦摆起了V字，却无意地打翻了初夏放在桌子上的沙漏。
瞬间，随着玻璃外壳的破碎，淡蓝的细砂落了一地。
初夏看着那破碎的沙漏，心里有些东西也随之慢慢下沉。
终究，还是要破碎的，一切。
愣了愣，索性跪到地上，用手一点一点抓起那些细砂。
“初夏……对不起……”颖子一脸歉意。
狠狠地摇头，“没事儿。”手上却捧起了一捧细砂，轻轻放在胸前，“有些东西，该破碎的还是要破碎……”
该离开的还是要离开，该忘记的终究要忘记……
不知不觉，泪水就那样悄悄滑下。
常宇，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发现的是不是太晚了，如今，我身边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如果注定只能错过，如果注定，我们只能是好朋友。
那么，就让我一次哭个够。
以后的日子，你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能握的手。
就那样，她跪在那个残破的沙漏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留下宿舍里余下的三个人不知所措。
颖子拿手机偷偷拍下这一幕，初夏第一次在她们面前哭。
只是她们谁也不知道，那个沙漏，代表的是一份感情。
初夏就那样哭着，泣不成声。
眼睁睁地看着明珠把那些残渣一点一点打扫干净。
一切恢复如初，似乎那场荒芜从未发生过。
眼泪干涸，初夏麻木的脸上竟然有了笑容，“你看我，又睹物思人了。”
她把这场颓败的哭泣归结为对许诺航的想念。
只有静静知道，许诺航从来都没有送她沙漏。
那夜，初夏辗转难眠。
小雨，千帆，常，宇。
也许真的如王菲唱的那样：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无论是谁，都逃不出命运的桎梏吧！
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编写了一段长长的短信，收件人是，秦牧。
她知道，诺航看得见。
算算，自己在诺航身边已有十年。
十年的光景，她和他，亲情多于爱情吧。
那种依赖和理解，即使她身边有了别人，即使她喜欢上了别人，都没有动摇一点一点。
每次她在千帆面前无意地提到以前关于诺航的一切，他都是皱着眉头，一脸不悦。
慕千帆是孤独的，那种孤独，她感同身受。
所以她可以理解他对她的霸道，他对她的小气，尽管有的时候真的很生气。
是谁说过，爱或不爱，都只是浮生一梦。
那些懵懂，那些悸动，就让它埋藏在最深处，永远都不要触碰。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一切，都刚刚好。
迷迷糊糊沉入梦境。
依然是从小到大一直在循环往复的经历。
直至醒来，泪满枕边。
良久，眼泪风干，她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床下，晴子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初夏，你让我等得好苦。”
“what？”初夏装出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拽起了英文。
“她一大早就回来了，一直在等你醒来。”明珠慢慢收拾着桌子上散落的五线谱。
“为什么不叫醒我？”初夏摸摸睡得凌乱的发丝，自己醒来也有一段时间了，竟然没听到晴子发出任何的声音，是自己的耳朵问题还是晴子一直没说话？
“我，我怕吵到你……”晴子低着头，面色微红，轻轻地说着，那双大眼睛还不时地偷瞄初夏。活像纸巾上可爱的迷糊娃娃。
初夏忍不住轻轻笑起来，“晴子，紧张什么啊，我夏初雪是女侠又不是女鬼。”
“初夏，我，我想和你说声对不起……”晴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词句初夏都已听不真切。
“唉，你是说以前的事么？都过去了。”初夏摆摆手，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架势。
“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对不起……”晴子扁了扁嘴，“那次把你关进E座，是我的主意……”
“竟然是你！”颖子倒吸一口气，满腔的愤怒顿时喷薄而出，在得知初夏成长经历之后，她就发誓要保护她一辈子，做她一辈子的闺蜜，“怪不得那阵你一直在E座附近出现，勘察地形是吧？”
“颖子！”静静开口制止颖子，“晴子是来道歉的，过去的就过去了吧。”
“嗯，晴子，不用愧疚的。”初夏笑着，透着阳光的味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搬回来吧，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怪冷清的。”
“初夏……”晴子怔怔地看着初夏久违的笑，半天说不出话。忽而，从背后拿出一张卡片，卡片用粉红的蝴蝶结装饰着，清雅可爱，一看就是小雨的风格。
“小雨让我把这个给你，她希望你们会到。”
初夏接过，上面是小雨娟秀清雅的字迹：初夏，明天中午十一点，WAIT酒吧旁的伯爵餐厅，带上千帆，有惊喜。
请一定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