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未妨惆怅是清狂
夜雨微笑，“你太久没有说话，说不出来了，等下，等下就好。”放开她，细心为她擦掉眼角的泪。迎雪眸子里突然盛满惊讶，她手指停滞，愣愣的望着她。
夜雨奇道：“你怎么了？”然后又促狭道：“是不是看我越长越漂亮了，所以呆住了？”
“夜……夜雨……”终于说出清晰完整的两个字，迎雪紧盯着她，“你……现在……为什么是……人？”吐字极慢，却努力的在说。
慕叶走了过来，解释道：“夜雨为了我，变成了凡人。”
迎雪看到两人眼神相对之间迸发的情意，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轻轻微笑，认真道：“如果……这是你们……的选择，我……祝福你们。”
三人微笑，迎雪在笑之余，没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心下有些难过，但脸色瞬间明朗起来。她没有问慕兰，慕叶及夜雨便也没有说，他，似乎是他们之间都不愿提及的话题。
到了中午，慕叶跟夜雨去准备中饭，两人之间气场融洽，迎雪微笑，手轻轻摊开。温暖的阳光均匀的洒下，温度适宜，她仰起脸，轻轻闭上眼。
这是三年没有触碰到的阳光啊。
三年如梦，最平实的梦。梦中没光没影，哀伤而寂寞。
饭菜做好，飘出香味。夜雨拿了碗筷递给迎雪。两菜一汤，是鲜艳的颜色，迎雪夹了一块，吃下去，味道很好。看着两人期待的眼神，她微笑，道：“味道很好。”
夜雨笑面如花，慕叶脸上亦是淡淡的笑。迎雪衷心道：“慕叶大哥，你好似，变了不少。”
“夜雨改变了我。”只几个字，他却说的温情。
三人慢慢的吃，桌上基本是夜雨跟迎雪在说话，慕叶只是含笑望着她们。迎雪说多了，语速也渐渐快了些。吃到一半，夜雨突然脸颊飞来两片红云般，颇有些羞涩的道：“迎雪，我过两日便成亲了。”
“是么？”迎雪真心的笑，她道：“多好。”两个字，有祝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一定会去参加。”
夜雨恶狠狠的道：“你若不去我也会绑你去。”
笑意融融，饭吃完，慕叶收拾了碗筷。夜雨拉了迎雪，慢慢在树荫下走，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是有什么想跟我说么？”迎雪洞察，然后取笑，“原来我睡了三年，向来大大咧咧的夜雨，也变成扭捏的小媳妇了啊？”
夜雨不客气的敲了下她的头，随后轻道：“我以为，你会问他呢。”
他，自然是慕兰。迎雪淡淡一笑，道：“慕兰么？他不是已然忘记我了吗？”
夜雨一惊，“你知道？”
“算到的。呵呵。”风乐那次，给了她太多灵力，她现在，跟神仙，没有什么区别。“我还算到，他武功名满天下，红颜在侧，当是令人人羡慕吧。”迎雪笑的云淡风清，夜雨从她眼中，看不到别的情绪。所以，她只得轻叹一声，道：“迎雪，你越来越会掩藏了。”
迎雪环住她的肩，笑道：“夜雨，你是我的朋友，我若真有事，一定会告诉你。”红尘三年，夜雨的日日守候，她不是不知道，所以，更加铭感于心。
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夜雨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繁星夜桥庄更为繁荣，庄里处处张灯结彩，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微笑。慕容看到迎雪时大大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原色，一副慈祥的模样。夜雨携了迎雪，走入后院。
此处为新房，房内已装饰好繁花，夜雨拉她走到镜前坐下，兴奋的道：“这都是人类出嫁时所要置办的嫁妆哦。因为我没有爹娘，所以都是慕伯伯他们买的。你看这。”她拿起一支簪花，“很漂亮吧？”
迎雪微笑点头。夜雨顺手将簪花插在她发间，嬉笑道：“真漂亮。”
迎雪连忙慌忙的取下，道：“这可是你的，我不能戴。”
“跟我还这么客气么？”夜雨撇嘴，“我以前没送过你东西，这也是我借花献佛，你就收下吧。”见她犹豫，连忙帮她戴好。
簪花插于乌发间，确实看起来多了一丝妩媚。夜雨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大红色的衣服，愁眉苦脸的道：“这是我的喜服。”
手触火红的面料，迎雪眼前似又晃过那次成亲之日，自己也是穿着火红吉服，脸带微笑。回过神来，她轻笑道：“为什么你看起来那么不情不愿？”
夜雨摊开喜服，皱眉道：“你看，好多扣子。”
喜服样式裁剪大方，扣子的确是很多，而且衣服看起来很厚。在这么热的天气，难怪夜雨要皱眉。迎雪手往喜服上滑过，带着晕光，她微笑，道：“你穿了，以后多子多福，呵呵。”
“多子？那就是多生宝宝么？听说很痛苦。”夜雨再次皱眉，带着孩子气。迎雪笑出声，道：“这可是很伟大的事，痛一点也没关系的。”
夜雨将喜服收起来，道：“算了，不想以后的事了……”
迎雪笑着打断她的话，“不是以后，就是明天。”
“故意打击我。”佯装的白了她一眼，夜雨拉着她的手，道：“我好像饿了，我们去吃饭。”
顺从的被她拉着走。院子中随处可看到正在刷洗的下人。走出后院，没有看到慕叶，夜雨歪了歪头，道：“好像今天慕白回来了，慕叶可能在庄前，我们也去吧。”
慕大哥？迎雪微笑，点了点头。
三年没见，不知道，他又会怎么样？传闻繁星夜桥庄四子，慕叶当家，慕白游戏江湖，慕歌归隐，慕兰……习武有成罢？
又不知他，可会回来？
夜雨脚步轻灵，显得心情极为愉悦。还未到前庄，便听到热闹的谈话声。慕家长子成亲是大事，少不了江湖中人前来祝贺。
到了庄前，果然看到很多的人，慕叶看到夜雨，连忙走了过来，微笑道：“怎么来了？”
夜雨道：“我拉着迎雪来看慕白，他到了么？”
慕叶让开身，迎雪抬头，看到一脸微笑的慕白，以及……慕兰。
夜雨也察觉，她连忙抓住迎雪的手，偏头间却看她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笑的灿烂。慕白有些意外，走了过来，欣喜道：“迎雪？”
“慕大哥。”轻唤一声，迎雪努力让自己的眼光不分散不移开。但是再怎么分散，她也忽视不了，慕兰身边娇俏的女子。
慕兰拉了身边的女子走了过来，温雅的道：“大哥大嫂，这是小晴，我的师妹。”他面容如昔，只是多了一丝温和，再无原来的乖戾，他身畔的女子巧笑嫣然，长的自是花容月貌，却又不失英气。
慕叶慕白夜雨皆担忧的望了迎雪一眼，露出的笑却变的有些勉强。慕兰随着他们的目光，望了过来，然后道：“我叫慕兰，姑娘好。”
心弦颤了一下，但偏头间，迎雪的笑很淡很镇定，她轻颔首，道：“慕少侠好，小晴姑娘好。”
小晴落落大方的道：“我叫林小晴，大家好。”
女子大方，众人颇有好感。迎雪松开夜雨的手，低声道：“我先走了。”也不待夜雨答应，便走了出去。
身后众人目光复杂。
回到山谷，迎雪如虚脱般躺在小河旁的草地上。阳光刺眼，她闭上了眼睛。
纵使知道是这样，纵使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看到他时，她却还是忍不了。
他很好，一切都好，如她所愿般的好。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还是窒息般的痛呢？
迎雪将手覆上眼，泪，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间滑落。她突然可悲的发现，自己竟，连一个倾诉的人也没有了。
面孔被太阳晒的逐渐灼热，迎雪却仍不想进屋，能被阳光晒着也好。
突然她感觉一阵清凉，猛然睁开眼，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以及一柄花伞。
迎雪轻坐起来，疑惑道：“是你？”
眸子带着一丝媚，道：“我一直在等你醒来。”眸子的主人，迎雪三年前见过，正是她与慕兰成亲之日前来的男子，他优雅的打着伞，道：“我叫琳琅，满目琳琅的琳琅。”
迎雪神色松懈下来，她继续躺下去，懒懒的道：“你等我醒来干嘛？”
琳琅笑的风淡云清，“只是无聊，刚好你又有点灵力，所以打算跟你浪迹天涯罢了。”他望着迎雪，微笑，“据我所知，你也没地方去吧？”
迎雪不闪避，亦看着他，“据我所知，你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罢？你是妖，我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琳琅并不介怀，唇边泛笑，道：“你要知道，你可是有今生没来世。不然，雷廷为何拼了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你？”
迎雪脸色如常，“我若不答应，你会怎么样？”
琳琅优雅的蹲下身，“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会不答应。要知道，我可是一个很好的同伴。”
迎雪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虽不明白他的用意是因为什么，但如今，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是可企图的。
相处没多久，迎雪便发觉琳琅其实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同伴，不过分唠叨，不过分沉默，只是全身的气质感觉非常妖媚，走在路上尽在拿媚眼勾人。
今日本是夜雨成亲的日子，清早迎雪才恍然想起自己应该买礼物，哪只琳琅却丢了一个锦盒给她，迎雪好奇的打开，里面是一块淡黄的玉石，手触碰时，遍体生寒，琳琅邪笑道：“这玉夏日放在屋子里，便不怕炎热，冬天放屋子里，不畏严寒。”
迎雪给了个感激的笑。一人一妖走向繁星夜桥庄。路上琳琅的样貌自是让人惊叹。
快到时繁星夜桥庄已传来鞭炮声，走近时发现庄口的人络绎不绝，迎雪感叹道：“夜雨真好，有这么多人祝福。”
琳琅媚笑，道：“莫非你也想？不若跟我成亲好了，我定会让天下的妖精都来替我们祝贺。”
迎雪白了他一眼，神色流转间却看到穿着大红喜袍的慕叶及慕白在迎客。迎雪跟琳琅走上前去，两人看到她，大喜，慕叶轻道：“迎雪，夜雨正在等你呢。”他抬眼间又看到迎雪身后气定神闲的琳琅，疑惑道：“这是？”
过了三年便不再记得么？琳琅唇边泛笑，不待迎雪回答，已道：“两位兄弟好，我叫琳琅，是迎雪的……朋友。”
他一笑，自是风情万种，让看到的人都不禁呆了一呆，慕白回过神来，道：“那就里面请。”
迎雪轻点头，“那我先去看夜雨了。”
庄内是喜庆的大红色，人人带着喜色，忙碌无比。琳琅轻笑道：“人间真的热闹啊。”
迎雪低语，“你现在也是人。”
琳琅笑，突然手环上迎雪的肩，迎雪好奇的看他，却发现他正看着前方。迎雪随他眼光望去，看到了慕兰。
一脸喜色的慕兰，正在招呼客人入座。成熟沉稳的笑，如璀璨阳光。
也许，以往那些难过复杂的神色，只是以往。
发觉琳琅正在看着自己，她连忙回神，瞪了他一眼，道：“你神经兮兮的干嘛？”打掉他放在肩膀上的手，迎雪绕过前厅，走入后院。
后院同样是张灯结彩，迎雪走进新房，看到了一脸娇艳的夜雨。
妆容已梳好，迎雪赞叹道：“真美。”
夜雨回头，却看到一脸慵懒的琳琅斜靠在门边望着自己，她一鄂，随即想起，大声道：“是你？”
琳琅妖媚一笑，道：“真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
夜雨紧张道：“你又来干嘛？”
“我自是来恭贺夜雨姑娘新婚大喜的。难道，夜雨姑娘不欢迎么？”他面带委屈，说不出的好看。
夜雨咬牙，“欢迎……才怪！要不是你，迎雪怎么会落到现在这地步？”
琳琅更为委屈，“我当日，只是要问明白迎雪跟雷廷的事，我可没想到结果会是那样。而且，人家这三年，也是很内疚的。”
夜雨听到他的语气，恨不得马上揍他，无奈自己法力尽失。迎雪连忙道：“夜雨，你别气恼，当日之事并不怪琳琅。”
夜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这个妖怪，赶紧走，我不欢迎你。”
琳琅满眼都是笑，却仍是闲闲的靠在门边，神色慵懒至极。
迎雪道：“夜雨，他并无恶意，而且，现在他是我的朋友。”
夜雨望了望琳琅，再看看迎雪，赌气似的坐回镜前，迎雪微微一笑，双手搭上她的肩，道：“你都是做新娘子的人了，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夜雨撇嘴，“都是他。”
迎雪轻叹一声，道：“他是我的朋友。”
夜雨一愣，明白她口中“朋友”两个字的含义，突然便伤感起来。
自己出嫁，再无人陪伴迎雪，“朋友”两字，对她的意义之大，可想而知。但她还是看到琳琅那一脸的笑心里便觉得堵的慌，她气道：“你也可以找慕白做朋友，我们都是你的朋友，你又何必找他？你看他笑的那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迎雪笑出声，悄悄看了一眼琳琅，道：“是挺****的。不过，你不觉得，他跟我才是一类么？”
夜雨孩子气的摸摸鼻子，闷声道：“随你了。总之别让自己吃亏就好。”
迎雪微笑点头，掏出锦盒递给她，正还要说话，喜娘已奔了进来，急切的道：“哎呀，吉时到了，快点，去拜天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