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抹去刀刃上的血渍,背身收刀,面向严可郁。
杀手从不会睨睬割喉的目标,就像电影上男主从不会回头望爆炸火光,经验与自信是他们支配战场的魅力。
然而
身后出现细碎的响动声
西装男扭头,胜券在握的表情终于浮上阴霾。
程温没有死,他又站了起来,脖颈上那条深可见骨的血口已消失不见,好似从没有出现过。
“山海阁什么时候又有了自愈觉醒者。”
程温没搭茬,他扔掉手枪,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
对于他俩之间的距离,枪械中除了霰弹有作用,其他枪支都不如匕首好用。
西装男起手唐刀,锋利的刀刃在雨夜发出凄凉的光。
两人像两匹饿狼一样对视着,他们在争夺唯一的幼象,唯有胜利者才能咽下,而失败者只能血染地板,成为七月十七日雨夜的又一个孤魂。
不过幼象显然并不甘愿成为食物,甚至预想将两匹饿狼一同吞下。
严可郁悄悄将雨水倒流进这间屋子里,雨冲刷着这间屋子的臭味和血腥味,地面开始堆积雨水,湿润度越来越大,隐隐间两匹饿狼的外套有了水迹。
西装男先动了,他俩之间的距离让唐刀对上匕首处于劣势,不过他的异能弥补了这一缺陷,他折身右移,朝程温身后跑去,程温只能用肉眼捕捉到他的身影,手来不及挥动,后背便传来剧痛。
西装男挥刀从上到下将他劈开
他的想法很粗暴,既然你能自愈,我把你劈成两半看看你怎么自愈,你是能一半身体自愈成一个人还是两半僵持不下最后导致自愈失败。
只不过程温的后脑壳很硬,西装男只能先在后背剔一道痕,在顺着痕从上向下扩张。
当他剔出一道痕,准备刨开时,心中警铃大震,西装男想都没想,直接切向左臂。
刀光和水冲撞在一起,水瞬间涣散,左胳膊表皮被削去一块,疼痛和鲜血同一时间涌现。
西装男转向严可郁,目色阴鸷。
幼象正式加入战场了。
看来必须先解决幼象,她是洪之匙,随着雨水的增多她实力只会越来越强,山海阁那家伙只有自愈,没有洪之匙的干扰能力大。
西装男移步准备冲锋,左手突然被程温拽住。
那个古板木讷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抓到你了。”
呲————唐刀插入心脏。
血淋淋的从程温身体抽出时,程温趔趄了一下,但他的手依旧箍在西装男左手上面,神色像钢筋一样坚定。
身后传来呼啸声,西装男无法挣脱程温,只得顺着他的力量朝他后面绕去,程温毫不在意变成挡箭牌的自己,背着西装男,像野猪冲锋一样朝严可郁冲去。
混蛋,在他冲锋的那一刻西装男就知道程温是什么打算了,这个混蛋一开始就做的这种准备!
雨,在刹那拉成细长
无数雨滴如无数锋利的冰锥射向程温,西装男惊恐的想要逃跑,可是程温的手紧紧箍住他,那力量似要把他压进后背。
挣扎间,西装男瞥见了程温的纹身。
他惊恐的脸色顿时变为呆滞:“堕落骑士,你不是——”
话没说完,无数雨滴蜂拥而上,将程温和西装男万剑插心。
。。。。
雨,依旧狂烈的下着
老城区毗邻河道,今日的骤雨让河道上水流蔓延,眼看河坝就不起作用了,玄天的衙门一边疏散人群一边广播避难路线。
血液顺着破旧的窗棂向下滴落。
人体是一个较为密闭的容积,当猛然穿刺后内压排挤出的血量难以想象,通俗来讲,电影小说上的血如泉水般喷出是有可能的,但需要巨大冲击力,显然严可郁的雨满足了。
飞溅的鲜血呲的满墙都是,有些就降落在窗棂上,随着雨水滴答降落。
站在老楼底下的衙役抹了把脸,他感受到雨水中的怪异,撑开手,却没有什么。
七楼的距离,足够把血滴稀释成雨水模样。
楼下是焦灼的避难疏导,楼上是生死战斗的持续。
水不成型,射中击化,程温没有倒下,西装男的尸体倒是被他扔在了一边。
严可郁空洞的眼眸倒影出他身上的变化。
那一个个被雨锥射出来的血洞正快速恢复,血肉好似蠕动的蛆虫一样生长交缠,最终形成婴儿般的新肌肤。
这种程度已经算不上自愈了,称为不死更恰当。
程温试探性的迈出脚步,雨滴刹那间升起,恍如高昂脖颈的蛇一样敌视他。
“严可郁,你不记得我了吗?”
雨滴缓缓凝聚,三柄粗大的有一米长的雨锥横亘在两人中间。
程温掏出一根烟,递给严可郁看。
如果纳瑞在这里,他肯定脸盘挤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像被遗忘的小狗般哀求道:“亲爱的朋友,你还记得这包烟吗,每天你都去我屋子抽一根,我俩默默望着窗外,感受烟气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空,我们不是敌人啊。”
可惜程温不善言辞,也说不出那种肉麻的话,只会笨拙的举起来,满怀希冀的望着她。
巨型雨锥飞快的切来,一只插透他的肩膀,另两只接连插在他心脏之上。
程温吐了口血,他抬起头,又有三只雨锥凝聚而成。
严可郁依旧没有表情,她的胳膊和大腿被子弹击中,虽然异能让血液照常循环,可是她不能移动,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榨干程温的潜能。
五只雨锥接连形成,划过一条直线奔向程温,程温不再默默挨打,他左右躲闪,尽可能的接近严可郁。
一只雨锥在他身上凿出一个大洞,踉跄间他却能更加逼近,两只雨锥在他身上凿出两个洞,痛苦中血肉已经把之前的雨锥洞修复完整,他就像一只丧尸,颤颤巍巍的朝严可郁奔来,血液在呼啸之间挥洒。
程温始终沉默着,手中的那根烟已被染成鲜红。
终于,他接近了严可郁。
“我没想到你就是我的任务,这样也挺好的,我不用再破戒了。”
在严可郁的眼里,程温步步向前的身影逐渐肥硕起来,隐约间,和那个猥琐的人融合在一起。
水发出绝望的咆哮声,她身边不再凝聚无用的雨锥,而是形成一个五十年树杆粗的巨蟒,巨蟒出击,直接穿透程温胸膛,温红色的蟒首惯连整个房间,就像一根巨大的铁串将程温串住。
程温呼吸一滞,难以言说的疼痛从胸膛迸发。
可怕的是这种伤口不能愈合,因为穿梭的流水会不断抹去再生的皮肉,就像有人拿刀子一圈又一圈的凌迟。
他的眼疼成惊人的血红色,纹身发出微弱的光芒,尚存的背部肌肉涌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程温咬牙,赤红着眼朝严可郁逼近,随着他步伐的向前,严可郁无意识的颤栗起来。
她眼中那个肥硕男子形象越来越明显,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呜咽声,那开瓢的痛楚又如记忆金属般覆盖到她全身各处。
“不要——”
“不要——”
抽搐的洪之匙开始悲鸣,雨之蟒流动的越来越快,程温疼的已经出现幻觉。他听见尖叫声和求饶,一双双眼睛哀求的望向他,他们只有头颅。
“挺住——你要挺住,他们都是假的,他们已经死了,你不能再破戒了,程温,你必须给我挺住!”
最后一句甚至是咬牙吼了出来。
“宝贝,第一次会很疼,但熟悉后你会跟你姐姐一样爱上这种感觉的。”
他在笑。
“不做妓女你还能做什么!在这个家里你吃了多少白饭,你以为都是白吃的吗。”
她面容好似在吃人。
“小红啊,你想要去读书吗?”
母亲的表情很怪异,像是许诺孩子去乐园的家长,抛出的前提总会有条件接踵。只不过她母亲的条件是绝望。
三个人,三个形象,三种表情,塞满严可郁大脑,严可郁想要跑,却跑不掉,她拿起一把刀,把这些表情和回忆都通通砍掉,可纷碎记忆的最后出现了另一个人,那是一个怪物,它长着肥硕男子,严紫和母亲的头颅,和肥硕男子一样赤裸,挺着那猥琐之物,朝她逼近。
“求求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做妓女,我不是妓女——”
那怪物扑了上来,血腥味和男人独有的热气将她裹住。
抽搐的严可郁却停了下来。
因为那怪物说了一句话:
“你不是妓女,我会带你离开。”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语气。
洪之匙空洞的眼眸渐渐浮上神色,她看见了那个把她紧紧抱住的人
程温!
雨,突然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