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半个月,中秋宴在即,王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起来。今年,因太后身体不好,皇帝取消了宫中的宴会,下令由襄王李阅川于王府代为举办中秋宴。朝廷百官都接到了请柬,看得出来,皇帝对李阅川的信任非一般人可比。
一日清早,桑落例行赶到书房,一进去便看到云锋捧着一摞女子的衣裙,面前站着的李阅川正在挑拣。
“王爷。”桑落喊了一声儿,语气中有点儿疑惑。
“这些是你的赏赐,换上这件,今日带你出府。”
一件桃红色的衣裙被扔了过来,桑落赶忙接住,下去换衣服。
“王爷这是什么品味?净挑些如此艳丽的颜色,我看他平日自己的衣服倒没这么浮夸。”桑落换上桃红色的纱裙,许久没有穿得这么招摇了,倒让她有些不自在。不过,这衣服倒是把她的脸映出了些血色,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暗淡了。
“只可惜我没有什么好首饰可以配,之前攒下的都被萧睿那个王八蛋骗走了。”桑落喃喃自语道。她又想起了萧睿,事到如今,还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萧睿,再让我遇见你,你就死定了。
她站起身,走出屋外。阳光照在她身上,惊异地发现桃红色的裙子上面多了丝丝道道的金色光线,原来如此!桑落心喜,又仔细地看着身上的布料,啧啧称奇;“果然,王府不缺好东西啊!”
云锋把王爷的马车赶过来道:“桑落姑娘,请。”
桑落转身,看到马车正是来京那日李阅川乘坐的那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得,上刑场吧。
看着一副慷慨赴死表情的桑落上了马车,一直没有表情的云锋抿了抿唇——“这个桑落姑娘有点儿意思”。
桑落撩起帘子,面对着李阅川坐下。今日的襄王一身月牙白,手里拿着一副折扇,腰间罕见地挂着香囊,多了一份公子哥的慵懒。李阅川自桑落进来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这马车虽然宽敞,但是架不住被李阅川一直看着,桑落的心更加七上八下了。
“王爷今日带奴婢出府有什么事吗?”
“到了府外,你自称本名即可。”
“是,桑落有什么能为王爷做的?”
“外人皆说本王金屋藏娇,我便带出来让他们瞧瞧。”
“王爷的盛宠,桑落感激不尽。”桑落顺杆子往上爬。看来,今天是出来演戏的。
马车缓缓走到繁华的街上,李阅川让桑落撩起了窗户帘子。
“今日带你看这京城景色,与扬州相比如何?”
“扬州与这京城相差甚远。”
“萧睿是北狄暗探。”李阅川突然转了话题。
“王爷如何确定萧睿一定会来京城?”
“他未必会现身,但是北狄外使还在,我希望你能套出点消息。”
“我如何能见到北狄外使?”
“中秋家宴。”
桑落点了点头,目光又移向窗外。
马车正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一个卖花的老妪与马车擦肩而过,吸引了桑落的注意。
“停车!”李阅川突然出声。
“王爷,有何吩咐?”云锋掀了车帘问道。
“把那卖花的老妇请过来。”
桑落扭头看向李阅川,眼底多了一抹受宠若惊的神色:“王爷,无须这么······”
李阅川只是摆摆手,命令她不要再多话。
老妇被请到了车前,桑落探出身来仔仔细细瞧了瞧她身上的花篓,挑了一束蝴蝶兰。
“云锋,把剩下的蝴蝶兰全买下来,送回襄王府里去。”
桑落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马车停在十字路口中央,本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桑落探头买花,后又传出花都送到襄王府的声音,众人确信马车中坐着的正是襄王爷,这位姑娘定是扬州来的美人了,虽然她并未下车,飘出的桃红色衣角和露出的侧脸已经足以让人神思遐想了。
桑落坐回车内,抱着那一束蝴蝶兰,抿着嘴止不住地笑。时不时忍不住闻一闻,摸一摸花瓣,都没注意到李阅川看她的眼神。
“就这么开心?”李阅川忍不住出声问道,语气不像刚才那么冷冰冰了,多了丝温柔和无奈。难道,即便不是真心送的花,也可以让一个女子这么开心?
桑落回过神:“奴婢——啊不,桑落的确喜欢,王爷没有给喜欢的女子送过花吗?”
“花易枯萎,本王更喜欢送些长久的,好让人记住我的恩情。”
桑落赔笑:“王爷英明。”
“你在扬州可有经常收到倾慕之人送的花?”李阅川突然来了兴致。
“红凤楼里常年备着花,跳舞时也会撒花瓣,扬州城里一半的鲜花贩子都聚集在那条街上呢。”
“萧睿可曾送你?”
桑落的脸立刻垮了,“送过,也是蝴蝶兰。”
“如此,你还是喜欢?”
“这和花有什么关系?”桑落顶嘴,又突然意识到不妥,看了看李阅川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才放了心。
马车在醉仙楼前停下,李阅川带着桑落和云锋进了楼上的靠窗雅间用午膳。
“王爷、姑娘,二位想点些什么吃呢?”
李阅川看向桑落,只见桑落的目光在菜单上虚浮了一个来回,突然出声:“把你们这儿的淮阳菜式通通上一遍吧。”
站在一旁的云锋又忍不住咧了咧嘴。
李阅川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好嘞您二位稍等。”小二下去了。
这顿饭,桑落吃得极不自在,面前虽然摆满了家乡菜,奈何还有一尊大佛陪着,并不敢敞开了吃。倒是襄王爷看起来悠闲淡定,还饮了些醉仙楼的佳酿。
吃饭的空隙,桑落向着窗外看去,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出声:“这么久了,北狄的人应该在什么地方看着我们吧。”
“不必着急,今天的流程只走了一半。”
李阅川放下筷子,突然伸出手,捏住桑落的下巴抬起:“点这么多菜,是不是有点太贪吃了?”
桑落的瞳孔一下子放大,片刻才恢复冷静,只见她笑意盈盈地抚上李阅川的手腕,朗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在府中净陪王爷吃那些山珍海味,都腻了,今日分外想尝尝家乡菜嘛。”
“咳咳。”在一旁的云锋低下头:“王爷,属下下楼去看看。”
“嗯。”
李阅川松手,拿起手边的餐布擦了擦手,突然又换回了平常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王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吃剩下的,就打包带回去,明天不用给饭了。”
“小气鬼!”桑落在心里暗暗说道,嫌弃的眼神都要控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