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冉看向舒长安,示意他自己的话说完了,舒长安将视频结束。
大约十分钟后,警察来了,看宣冉一副拒绝说话的模样,灵若代为解释,顺便将视频传输给了警察,宁逍把追踪器的实时定位也发了过去,而宣赫和景风逸也在此刻赶到。
“宣冉!”宣赫刚进门就看向趴在角落不发一言的宣冉,又看了一眼正在和警方交涉的灵若舒长安两人,继而走向宣冉。
“哥……”宣冉的声音依然很轻,还藏着丝丝颤抖,宣赫抱住她,不住地安慰着。
跟在后面的景风逸将灵若拉过来,小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冉冉怎么在这里?”
灵若大概地说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还转述了宣冉的话,灵若能明显感觉到,当她说到宣冉差点被肖易掐死时,面前男生的气势瞬间就变了,如果此时肖易在这里,可能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边宣赫已经抱着宣冉往外走,警方本想拦住,景风逸上前几步推开对方的手,“抱歉,她现在情绪不稳定,如有需要,明日我们会带律师去市局,联系方式在这里。”将名片递给警察,转而面向其余几人,“真的谢谢救了宣冉,来的匆忙,明天我们会上门道谢,再见。”
警方也在短暂的询问之后离开,并说案件有了进展之后会告知他们。
一番折腾之后,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如愿居几人打了招呼后就各自离开,只剩舒长安和灵若还坐在大厅里。
舒长安今晚安静得有些不正常,灵若大概能猜到些,走到他身边:“在想舒伯父的事?”
“嗯?”舒长安明显在神游,听见声音只下意识地回了个语气词,转头看见灵若在他身边坐下,苦笑了一下,“是啊,父亲还活着,我突然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好消息,被通知他死亡时我才四岁,对于他的印象几乎为零,母亲几年前和齐叔结婚,已经承受了很多来自舒家亲戚的非议,现在好不容易稍微好些,如果父亲还活着只是成为植物人的消息传到他们耳边,他们肯定会逼着母亲去照顾他,有没有觉得很可笑?”
灵若只默默听着,没有说话。
舒长安也没指望她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但他们真的做的出来,母亲当初要再婚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他们耳朵里,那些亲戚包括爷爷奶奶都来我家,轮流指着她进行思想教育,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说她不知羞耻,母亲那段时间的精神状况简直可以说差到极点,可就是这样,她也不允许我顶撞他们,母亲爱屋及乌,对于他们基本有求必应,还坚持着一个人把我养大,直到大学毕业,她才轻松些,可是,如果父亲还活着,那这一切都会被改变。”
这是灵若第一次听到舒长安提起家庭,如愿居众人虽然聚在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但是其实都互不了解对方的身份背景,他们都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更多的人而来到这里,其他的,并不重要。
“啧,聪明人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啊。”灵若调笑道,“这可都是你的想法,你问伯母了吗?而且舒伯父现在在哪,我们都还没找到呢,何必去担心还没发生的事,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别忘了,我们本职工作是什么,关爱队友,也属如愿居的业务范围哦~”
灵若把舒长安拉起来,推着他往楼梯方向走:“好啦,先去睡觉吧,不然明天你的黑眼圈可能会吓到别人。”
舒长安无奈,笑笑,“知道了,你也去睡觉吧。”
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的灵若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脑袋,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毫无头绪的爆炸案、匿名收到提醒他们追查爆炸案的邮件、殷叔和傅老的同时离开、常林禾的突然回归、祝叙依然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世、肖易突然性情大变要杀宣冉……
又是一个明朗天气,冬日里的阳光暖融融的,在外面晒上一晒,感受全身包裹在暖阳里的热意,闻着空气里独属于太阳的味道,那种舒适感由外至内,让人不免贪恋。
今天店里只有灵若一人,放在桌子上的墨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散着微弱的浮光,“看来是今天啊。”
几分钟后,门口的风铃声响起。
灵若抬起头,道了声:“你来了啊。”
女生披了件白色斗篷,长至脚踝,伸手开门时露出里面的家居服,柔软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干净的脸上不施粉黛,像是睡醒之后胡乱扯了件披风披在身上后就来了。
进门后的女生脚步明显放缓了,像是在犹豫什么,好像在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就过来了。
看见她的模样,灵若笑了笑:“既然来了,就坐下吧,司南音。”
最后三个字让女生不再犹豫,大步走向灵若:“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
司南音本想将自己昨晚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傻,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结果自己居然还就真的早上一醒就过来了。
可惜啊,她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见过你。”也许是因为灵若长得比较有亲和力吧,司南音还是决定将这个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她,“在梦里,我,你,还有一个男生,我们三个在一间茶楼里,我好像对你动手了,但是你给了我一块玉,说有事可以拿着玉去找谁,然后一阵敲门声,你就消失了,那块墨玉,就是上次结账时在前台看见的那枚。”司南音说着就在前台看到了那枚墨玉,“就是这个。”
说完就看向灵若:“所以这是我的前世?梦里的我和现在的我,梦里的轩问轼和我身边的轩问轼都一模一样,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一个梦我就会来找你,可能这些话很奇怪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我就想说出来。”
“没什么奇怪的,跟我来吧。”说着就带着司南音进了如愿居。
司南音突然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奇怪的行为对方都习以为常了,这,不过一瞬而已,自己所在的地方就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你好,我是灵若。”灵若将墨玉递给司南音,“还记得当时你提起这块玉佩时,我是怎么说的吗?我说我在等一位故人,将这个物归原主,现在,是时候了,这是你的。”
司南音犹疑不定地接过墨玉,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抽离了这具身体,强烈的眩晕感让她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她置身于一间宅子的长廊中,成群的奴仆鱼贯而出,面色都带有焦急,她一时来不及躲,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大群人视她于无物般穿过她的身体,正在疑惑之际,她感受到了身边有个人拉住了她,一看,是灵若。
灵若带着司南音走进司府,看着司府千金的降生,看着众多宾客来参加她的百日宴,看着她一步步成长,看着她和宣赫从两小无猜走到情投意合,看着她为父亲中毒奔波,看着她被迫和亲,看着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落泪,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宣赫的灵堂,看着她狼狈跑向云安寺,看着从不信佛的她在闲禅大师面前虔诚地许下誓言,也看着她郁郁而终……
司南音本该如普通看客般看着这一切,只是不知为何,当所有画面消失后,自己却满脸泪水,心中的悲恸无以形容,直到身边传来女生轻柔的嗓音:“这一世是前世的你在闲禅大师面前求来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偿所愿,只是佛家有因果,你与宣赫忠心耿耿惩恶除奸是为因,你们和美本该为果,中间不知道出了些什么问题,才使这一切没有按照原定轨迹发生,所以这一世,从某些意义上说,是对你们的补偿。”
画面又一转,她们又回到了如愿居内。
灵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是如愿居,只有有缘人可以来到的地方,我们的任务是帮助有缘人完成她们的愿望,或者是像你这样的,曾经的命运轨迹被打乱,由我们将被打乱的轨迹拨回正轨。”
司南音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抽了张纸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我,我现在脑子很乱,就感觉突然之间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中,那些记忆,很陌生,但是又好像就是发生在我身上的……”
灵若看向司南音:“前世的你和现在的你是同一个人。”
“什么?”
“还记得刚刚看到的吗?在前世的你死亡之际,我曾经出现过,拿走了你握在手里的墨玉,带走了你的部分灵魂,将它封在了墨玉中,所以现在,你的八魂才是完整的,完完整整的司南音,你,想起来了吗?”
司南音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股暖流包围着,浸润着四肢百骸,与此同时,两份记忆也在脑海里汇集,不断交织,互相弥补着,逐渐成为一段新的记忆,原来,景源年间的她和2019年的她,是同一个人,不是前世今生,而是从头至尾就只有一个司南音,至此,她才真真正正地清醒了。
下意识地喊了句:“灵若姐姐!”却又被自己逗笑,“我现在比你还大两岁,怎么还能喊你姐姐,我就叫你灵若吧。”
“所以,现在是完全都想起来了吧?小公主?”
“那当然!”恢复了的司南音自带傲娇属性,可是却突然想到在云安寺里,闲禅大师说的话。
回忆。
简单的厢房内,燃着大师随手点燃的一根香,“你们缘分未尽,尚有回旋余地,只是此世他已身亡,你愿不愿意用你此生余岁,换他重活一世?”
“我愿。”
“望你记住,重活一世,他是他,却也不完全是他。”
回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