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越临王室的避蛊线,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一二。”
秦昭避重就轻的解释了一句,将话题带过。
“所以,这蛊公主能解么?”
“你这个症状,我觉得非常像银丝蛊!天羽星蕨可以喂养许多种蛊,银丝蛊就是其中一种。
它在发育过程中,宿主表现为咳嗽等症状,每给它喂食一次天羽星蕨,它会消停一段时间,但下一次会变本加厉。
等到了后期,银丝蛊发育成型,它将不再满足于天羽星蕨,渐渐开始蚕食宿主精血,直至宿主死亡。
后期表现为咳血,要和痨病区分开,除了避蛊线,还可以看咳出的血,如果血中带着极为细密的银丝,那就是银丝蛊无疑!
你们听这些症状就知道,这个蛊既隐蔽又难缠,是悄无声息杀人的利器。”
听了蓝梦的一席话,屋子里噤若寒蝉。
除了蓝梦,其他人都知道这个药方出自云贵妃之手。
秦昭身后的童嬷嬷眼睛大张,嘴唇发抖,身子晃了晃,用手扶住椅背才没有跌倒。
“嬷嬷你怎么了?”
一旁的画桥扶住她,看到她嘴唇泛白、脸上毫无血色。
“嬷嬷,你没事吧?”
秦昭起身看向她,眼中很是担忧。
“小姐……夫、夫人当年……咳出的血中就有银丝……”
童嬷嬷双手不住颤抖,攥住秦昭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救命绳索,哽咽的对秦昭说道。
秦昭呆愣在原地,眼中渐渐失去失神。
她明明早就料到会是这般,但真当听到事实后,一切都没用、什么都没用,还是那么的让人绝望。
“昭儿……”
李明渊担心的看着秦昭,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张了张嘴,还是咽了下去,现在说什么都太过苍白……
他抬手将秦昭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发丝,安抚着她。
秦昭头抵着李明渊的胸膛,偷偷掉了几滴眼泪,又赶快憋了回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一定会让那老妖妇血债血偿!
从明渊怀里爬起来,就见其他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俩,秦昭顿时羞红了脸。
“呃,那个……实不相瞒,解这个蛊,对我来说有点难度。”
蓝梦搓了搓鼻头:“不过我肯定尽力而为。但要是找到那幅画,这一切都不成问题!”
“哦?此话怎讲?”秦昭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幅画,其实是我师祖所作,里面藏着他的手札。师祖是一个制蛊奇才,幼时就对蛊极为敏感,后期更是达到蛊蛊皆精品的程度。
那手札里记录着他研制的上百种稀有蛊虫的详情。他生前已将大部分公之于众,但就余下的那一小部分,足以让人们争得头破血流了。”蓝梦解释道。
秦昭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放心吧,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尽力去寻的!”
一旁的李明渊和李明浩也表示会帮着一起找。
“有紫云山和玉照湖的图册吗?给我们看看。”
蓝梦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在众人面前展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
众人看着眼前的画,心中无限感慨。
这个画技啊……
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姑且就当那几条波浪线是画吧……
李明浩挠了挠头:“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越临没画师了啊,拿张小孩儿胡乱画的,这不是耽误事儿嘛!”
蓝梦阴恻恻地盯了李明浩半晌,开口道:“……这是我画的!”
“呃……这个、不管是谁画的,这也太不具体了吧,我们……”
“等等!”秦昭突然开口打断了发牢骚的李明浩。
“这个类似‘雄鹰展翅’的东西,是真的有,还是你画错了?”
蓝梦回答道:“真的有啊!紫云山多是怪石嶙峋,这个‘雄鹰展翅’是最著名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秦昭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鹰颇为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秦昭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蓝梦的眼光最为炽热:“你觉得眼熟?那你肯定是见过这幅画的!你见过,说明它很可能在京城。”
“不,只能说明很可能在大宣。我去过很多地方,不一定在京城,而在大宣找一幅画,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秦昭给她泼了盆凉水,但这确实是事实。
“不如你再给我说说其他情况吧!比如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好,那你看能不能回忆起来些什么。”蓝梦应声道。
“这幅画失踪于三十年前那场宣越之战期间。当时画的主人是师祖的三徒弟、她的师叔公陈炜昀。
他又是越临唯一的异姓王,这次越临叛乱发起者陈冲,正是他的儿子。
不过,师叔公可没陈冲那么大的野心,他常年醉心于巫蛊术,不问朝政,四处求学。
最后拜在师祖门下,成为师祖的得意门生之一。
师祖晚年,因那手札的缘故,门中出现内乱,师祖便作了幅画,将手札藏于其中,交给最与世无争的师叔公,让他找个合适的时机公布于世。
只是,还没寻到好时机,师叔公竟先一步驾鹤西去了。
师叔公过世没过多久,宣越之战爆发,王府里乱成一团,很多姨娘、下人四散而逃,那画也是在这时候失踪的。”
蓝梦抿了口茶,接着道:“这些年,我寻遍当年出走王府的所有人,一直没有找到那幅画。
现在还剩一个姨娘没音讯,我查到她去过大宣益州地界,便在益州寻了许久,依旧不见其踪,线索就这么断了。”
“三十年前……益州……姨娘……”
秦昭将这几个词反复默念——
当年,祖父就是在益州碰到云贵妃母女俩的……
秦昭突然想到一个事儿:“敢问公主,异姓王的子女可以带避蛊线吗?”
“可以啊,异性王也算王室的一部分。你是想到了什么吗?”蓝梦紧张的问道。
秦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波涛翻涌。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她心中形成!
“我……让我想想,明天给公主答复可好。”
秦昭思绪有些混乱,需要时间来整理一下,所以这个不成熟的发现暂时不宜公之于众。
“行!那你再好好想想。这是压制蛊虫的药,一日一粒,温水送服。刚用上可能会有点难受,忍上一两个时辰就好了。”
蓝梦将一个小瓷瓶搁在秦昭面前:“不讨扰了,我回去翻翻典籍,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蓝梦起身告辞,李明浩瞧见没什么事儿,便缠着觅雪说话去了。
“那我也回去了。实在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别让自己太累,你还有我。”
李明渊柔声道,又觉得这句话太有歧义,有些不好意思:“呃,还有明浩、你爹爹、你哥哥,我们这么多人,总会想到办法的!”
秦昭被他逗笑,明渊真可爱。
这个男人,总能准确的参透自己一切情绪,巧妙的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心。
“谢谢你,明渊。”秦昭报以春光般的明媚笑颜。
“跟我客气什么。”李明渊微微愣神,不禁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心底软成了一团。
秦昭送完客人,回来喝了蓝梦给的药。
没过多久,应该是身体里的蛊被刺激到了,浑身就行被千万根针一块儿刺着,痛的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不让童嬷嬷她们担心,她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内,紧咬牙关不发出任何声响。
她强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虽然效果甚微,但聊胜于无。她将思绪集中到令她厌恶的云贵妃身上,算是’以毒攻毒’吧。
云贵妃,三十年前跟着一个女人出现在益州,被祖父收养,身上有避蛊线,能从越临找到喂养银丝蛊的天羽星蕨;
而陈炜昀的姨娘,三十年前因战乱逃到了益州,如果身边带着她和陈炜昀的女儿,那么这个小女孩,可能也带着避蛊线,可能从她父亲那里习得制蛊能力,可能带着那幅失踪的画卷。
而那幅画卷,极有可能被她看到过,所以她才会对那个鹰眼熟!
秦昭被这极为接近事实的想法骇出一身冷汗,虽然只是一个假设,但它却环环相扣、严丝合缝。
她行军多年,知道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巧合,更何况是接二连三的巧合!
“画枝,去请林晗过来一趟。”秦昭对着门外喊到。
“小姐,是药出了问题了么,用不用请雀翎公主来一趟?”画枝担忧的问道。
“不是药的问题,就请林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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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一道惊骇的声音,尖利又刺耳。
“陈、陈冲失踪了,不是我们的人做的……我们的人在越临寻了好久,实在是寻不到他的行踪。”
小太监唯唯诺诺的将话又重复了一遍。
云贵妃手里一个不稳,茶杯掉落在地,顿时砸的粉身碎骨。
“你是说,他还活着,而且不知所踪?”
“……可、可能还活着。”
“啪——”
云贵妃一巴掌扇了过去,小太监苍白的脸上顿时又红又肿,几道被尖利指甲划出伤痕,溢出细密的血珠。
小太监惊恐的跪在地上磕头:“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云贵妃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她知道错不在他,但就是忍不住想要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