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间牢房的铁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推开铁门一直走,往楼下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那最底层的酒馆跟还在打着瞌睡的店小二要来一碗清水,店小二不情不愿地让客官稍等,走到屏风后面去拿清水。
男子坐在椅子上等着清水,眼神清冽地看着那店小二踏着小碎步把一碗清水端到了他的面前,摆手示意店小二没有其他要求了,店小二退到柜台上继续打着他的瞌睡,一只手撑着脑袋,摇摇晃晃,就像一个不倒翁。
男子举起那碗清水,端在了半空中停滞下来,手臂纹丝不动,碗中的清水也没有一丝丝波纹动荡,眼睛往这小小的水面看去,反映出了自己现在的样貌:普通至极的脸庞,没有特点可言,让人看到跟没看到一样,难以记住。
男子笑了笑,对于自己现在的样子算是满意了,把碗端到嘴边,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水,咂巴咂巴嘴,清水入喉滋味极佳,把碗放下,起身招呼店小二结账。
店小二打破困扰的瞌睡,屁颠屁颠跑过来,“大爷,你看,就一块”店小二的眼里闪烁的是嗜血的渴望。
男子听了价钱,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往自己的左手臂上割下一块肉放到店小二的面前,随后干脆利落转身走出去酒馆,离开这里。
店小二在后面一边捧着男子的那块肉,一边喊着客官慢走,我们酒馆最最良心,像今天这般不宰客的情况是很少发生了呀!
男子一边走,手上一边往地下滴血,青石路上的鲜红是多么亮眼,就像对照着天上的太阳与蓝天白云,一个让人心情低沉,一个使人欢跃。
走到了一间木屋,开门进去,看见了那个壮汉。
壮汉看着他一愣,随后认真看一遍,用灵力感应再联想一番就明白了所发生的事情,失笑道:“你的癖好真是独特,别人的皮囊穿起来比较舒服是不是!还是说嫌狗腿不好用。”
这个面容普通至极的男子就是王等笑,在牢房里呆了三天,在里面学着野老曾经给自己缝缝补补的经历把自己整个人都给缝补了一遍,在他走出牢房之后,那扇铁门后面是一片充斥着血色的人间炼狱,他就是在里面起舞的恶鬼。
王等笑好似自言自语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就快点吧,浪费时间这个习惯我是没有。”
壮汉笑意盈盈,“那你如果撑不住自己死了的话,我可不会为你哭丧。”
王等笑没有回答他这无意义的话,站在原地等着。
壮汉从自己腰上拿出来一瓶装载着黑色液体的小瓶子,别在腰上的一个玉块名为“方寸间”是修行秘宝,能够缩小物体容纳进一个小空间,即使在鬼上宗,拥有的人数也是极为稀少,壮汉在鬼上宗的地位一眼可见端倪。
壮汉走到王等笑背后,用糙硬的手指刺透进去王等笑的龙骨,用灵力把深藏王等笑体内的灵髓挖出来,然后王等笑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壮汉不慌不忙地把那瓶黑色的小瓶子打开,把里面涌动的诡异液体灌注进去王等笑体内。
整个过程,王等笑都站在原地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撑着,要是在这个过程自己先垮了,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王等笑感到全身的筋脉都在缩短,一种丧失活力的萎缩,那是灌注进去王等笑体内的黑色液体在适应这个新地方。
壮汉在王等笑背后说道:“这个叫炼鬼入体,鉴于你之前跟我交换一颗上等灵石的交情,我给你用的是最上等的鬼气,所以你有更大可能去拥抱死亡”
王等笑没有理会壮汉那番意图动摇他的心智的话语,虽然壮汉只是无聊戏耍王等笑,但是王等笑要是真的有一丝不坚定的感觉,懈怠了对鬼气的抵抗,让鬼气成功侵入脑海,就是变成一个疯魔的被鬼气操控的傀儡。
一身心都沉浸在用身体去抗衡鬼气的状态,要把鬼气全部都转化成属于自己的鬼气,用纯肉体去炼化它,一丝丝的炼化鬼气的同时,鬼气也在一丝丝地蚕食王等笑的肉体,这些王等笑都无所谓,只要不要让鬼气侵入大脑,不让大脑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就有成功的希望。
这一切注定是漫长的过程,王等笑启用第二心灵来抵抗鬼气蚕食身体的速度,同时用第二心灵欺骗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处于一个认为自己在一个黄金的巅峰年纪,源源不断的肉体潜力被激发出来。
而壮汉在王等笑身后一边用手指戳出一个窟窿眼,一边灌注鬼气进去,他只负责把鬼气弄进王等笑身体,死不死的,反正也不是他来收尸。
鬼气进去王等笑身体之后就一直是处在沸腾的状态,好像王等笑的身体是一个大容器,后续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鬼气涌进来对着王等笑的身体进行强烈的冲击,就好像王等笑喝下一瓶毒药,而只能靠自己的身体撑过毒性。
不过壮汉瞎讲话归瞎讲话,职责之内的事情他不会去破坏,一边灌注鬼气,一边拿出一瓶能够中和鬼气的强烈腐蚀性的灵液,够用三次,在王等笑濒临崩溃的时候可以吊着命,三次过后就是纯靠自己度过。
对于此时的王等笑来说,度日如年,不外如是,每一秒的坚持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着,不光是肉体饱受摧残,心灵上的煎熬更是独一份,明明不想再承受这份痛苦可还是要逼迫自己熬着,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条岔路口,死亡就是解脱痛苦的捷径,诱人至极,带着毒的鲜艳果实来侵蚀着王等笑心中的坚持。
王等笑突然大叫一声,放开了对鬼气的抵抗,把身后的壮汉给吓了一跳,鬼气迅速融入了王等笑的每一分筋脉里面,彻底无力回天,壮汉看着已经整个人都转黑的王等笑想放下手里瓶子出去叫人收尸的时候。
异变突生,心口处突然有一个诡异的东西生长出来在消灭遍布身体的鬼气,而身体里面的其他鬼气仿佛充满灵性一般感应到了那个与它们作对的存在,纷纷聚合到心口处,那个突然生长出来的东西像是骨头,从王等笑的心里长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吞噬着周围的鬼气来壮大自己。
鬼气慢慢在体内从原来的分散状态凝聚成为一个鬼脸,在王等笑体内跟那个诡异出现的骨头进行互现的吞噬,都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地盘来捍卫。
而王等笑此时的意识退出来了自己的身体,在第二心灵寄居着,冷眼旁观那两个东西的打斗,无论是哪边胜利,另一方都会有损失,对于王等笑来说都是赚的。
接下来王等笑看到了想让他骂娘的一幕,那个壮汉居然分化出一个灵力小人进入自己身体里面去调解两边的矛盾,那个神似壮汉的灵力小人进去之后就双手叉腰,神气十足地站在中间,让鬼脸与骨头暂停打架,那气势把刚刚出生不久还没有见过世面的两个诡异生命体吓得一愣一愣的。
壮汉的灵力小人说道:“你们就停下来嘛,要不然我的兄弟他的身体就要给你们两个东西给糟蹋了,可怜他一世英名,到头来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你们就再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一人退一步,你占一半,它占一半,我这人讲话最公道了,童叟无欺呀!”
两个诡异生命体听的云里雾里,索性不理会他继续开打,鬼脸愤怒嘶吼,骨头也变化出一张暴怒的人脸,战斗的余波把灵力小人震荡出体外。
壮汉微微一笑,捣乱没有成功,太失败了,而在第二心灵寄居的王等笑被吓得够呛,要是真的听了那个壮汉的劝,两个诡异生命体暂时休战,把本来刚刚出生还不完全的躯体给适应和壮大之后,自己就真的是无力回天。
失去了那个躯体,这个第二心灵也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身体被彻底毁灭之后,意识不能通过第二心灵回到身体,只能在这里困锁着永远,直到意识衰竭而亡。
这次豪赌是王等笑在了解了鬼上宗的秘密时候就开始筹划的,在之前王等笑被打断双腿流放进秘鬼谷居住在山洞里面的时候,王等笑就意外在附近一处岩壁的底部看到了被尘土掩埋的关于鬼上宗的秘录,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但是对当时那个处境的王等笑看到了摆脱野老的希望。
王等笑通过第二心灵能够知道自己的心里面有一个奇怪的骨头在生长,而那片岩壁下面叙写的都是鬼上宗的隐秘内容,其中一条让王等笑突发了来到这里寻求鬼气解决野老布置的想法。
如果不能够解决这个东西,无论自己如何发展都摆脱不了野老的钳制,而后来的一切都很顺利,从黑袍阿素的出现到自己下山都在意料之内。
而现在就是这个计划的关键转折点,王等笑利用鬼气在一种全面侵蚀身体的情况下如果遇到不可抗衡的阻力的时候就会凝聚成一个拥有灵智的鬼脸来消灭那个阻力,以毒攻毒,实属无奈之举,再让那个骨头发展下去,自己就真的是野老的操线木偶。
现在王等笑在第二心灵满心焦急地观望着自己体内的战况,在王等笑身体旁边的壮汉,喃喃自语:“这可咋整,半死不活的,按道理活不了,可这还没有死透呀,要不然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补上一刀当他死透了,哎,善心如此泛滥,以后还怎么当个坏人”
壮汉满脸忧愁,王等笑满头黑线,忧愁更胜于他,被人在背后捅刀子的感觉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