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伸手抹去她因自责而落的眼泪,动作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紧紧追了上来,他们手中的火种也越来越亮,几乎将这黑夜撑得如白天般。
带头的走近,暗红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动作,落到有些狼狈的两个人身上,他微眯双眸,凛冽的眼神扫过他们,最后定在男子背后的伤口。
很明显是条刀伤,显然他们慌乱逃跑被头儿发现,狠狠地砍了他一下。想到头儿死不瞑目,双手紧紧地按住胸口的银钗,那模样至今想来都觉的惨烈。
带头的双眼赤红,拔下腰间的剑往前狠狠地刺去,只听那男子身旁的女子大喊一声“小心”,利剑噗呲一下刺穿了她的身体。
身旁的男子抱着满身血的她撕心裂肺地痛喊,带头的不由地一怔,手一抖生生地把剑拔了出来。
那男子抬头把目光定在他身上,双眼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般阴狠毒辣,那充满憎恨的眼神以及遍布而来的戾气让干了几年的杀手不寒而栗,甚至吓得后面的人不敢往前一步。
明明是个毫无缚鸡之力的人,此时竟带给他一种恐惧感,带头的当机立断,抽起了沾满那女子的血的剑。这男人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必须马上杀掉以绝后患!
剑未落,反而被人用一颗小石子把他的剑震下来,只听远处一阵马蹄声,然后出来了一位身着朴素的男人,他下了马拿出了一块令牌,“此人不能杀,他是丞相的大儿子苏源。”
带头的原本吓得不轻,此刻更是觉得下神已经发软无力。
“将少爷带回去。”男人吩咐后面的人。
显然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人,从紧紧追杀苏源然后服侍苏源,过程始终面无表情,像一个个被操纵的傀儡,机械地完成上头吩咐下来的任务。
可是当他们接近时,苏源怎么也不愿他们靠过来,依旧死死抱着怀里断了气的人,他们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那男人。
那男人道:“少爷,你该回去了。她已经死了。”
仿佛踩到他的逆鳞,苏源几乎嘶吼出声:“闭嘴!阿泱没有死!”
那男人也不理他,便使了个眼神,众人见状立即领会,手脚迅速地把他们分离开。
苏源受了伤,力气自然不能跟他们相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里的人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心口的疼痛比后背的伤口更加强烈,像一点点一点点搅碎,过程漫长且痛苦,他终是忍不住,落下了一口血。
“阿泱……”他伸手想去触碰她,可她听不见也看不见,就静静地躺着,身下染红了遍地的血。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带着内疚,憎恨,不甘,闭上了眼睛,然后被他们带回了那个快要被他遗忘的地方。
苏源……苏源……
耳边传来那声声熟悉的女音,他猛然回头转身,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树下浅笑,温柔而怡静,苏源会心一笑,踏着遍地落叶而来,刚靠近伸手触碰她,不料下一刻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源焦急得在原地呼唤她的名字,只见眼前的画面扭曲,一转去到了四周黑漆漆的地方,不一会儿,远处出现了火红色的光芒,由远而近从模糊到清晰。
“哒哒哒……”
一个蒙着面黑色衣服的人走在前头,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帮人,他看着苏源,目光忽然变得狠辣,原本眼角就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随着他的表情而变得狰狞恐怖。
然后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身旁的洛泱惊慌失措喊了一声:“苏源,小心!”
“噗——”
苏源眼睁睁看着离自己不到半米之远的洛泱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剑,血瞬间飞溅而出。
他眼前一黑,突然觉得天塌下来了,胸口那处痛得如同撕裂般,连伸手抚上她的脸都是抖的。
苏源想喊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出不了声,一旁的一个男人跟他说,洛泱已经死了。
他不相信,嘶吼着,却听到那男人要带他走,苏源不愿,不断反抗。
可这身体太弱了,他只能看着洛泱静静地躺在地上,离她越来越远。
“不……不要……!”
丞相夫人站在一边看着那些大夫在床头走来走去,而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起色,她不由地皱起蹙起眉头,不悦道:“怎么回事?你们到底会不会做事?都几天了,人还没醒,丞相府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其中一个大夫吓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给她行礼道歉:“夫人,不是救不了,而是少爷本就身子弱,回府时又受伤又受风寒,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日,如今他求生意志又薄,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丞相夫人听到大夫说他身子弱,噎了一下,不由地想到那日派的人回的话。这些年她将人送出府寄养在她的远亲家中,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包天,对苏源如此恶毒。苏源再怎么样也是她的儿子,丞相的嫡子,岂容他们如此放肆?简直不把丞相放在眼里!
本来看在远亲还有些血缘关系的份上,只要他们肯诚心悔过,她也许考虑放他们一马,怎知他们鬼话连篇,胡编乱造,简直把她当傻子看待。
一怒之下她唤人直接杖毙,此事才告一段落,怎知前几日丞相回府,无意中说起洛家将会承受灭门之灾,她连忙派人将苏源带回来,可惜来得比较迟,洛家已经遍地尸体,好在打听到有两个人跑掉,于是便一路跟着将濒临死亡的苏源救了下来。
得知他还有口气,丞相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她的大儿子再怎么样也不能被人杀死啊!
于是她派人喊了大夫过来,连续医了几日依旧没有起色。
丞相夫人叹了叹气,无奈道:“好了好了,尽力而为。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松懈怠慢,他可是我的大儿子,知道吗?”
大夫们悄悄地捏了一把汗,回应道:“属下明白。”
“好了,动作快点。”丞相夫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累了,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是,夫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