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野白一听,心里的火儿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他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身后不远处地上躺着一个人,头上被碎布条简单地缠了两圈,却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此刻他突然有了想杀人的冲动,心想,带回来的那两只冲锋枪看来真的能派上用场了。可是眼下怎么办?对方虽然人数不占优,但手里有人质,而且一看就是专门打打杀杀的,真打起来,虽然自己人多也不一定能占便宜。更何况他也不忍心让这些工人跟着受牵连。最重要的是,他俞野白做事情从来不喜欢头疼治头、脚疼治脚,而是愿意一次性解决根本问题,就算侥幸赢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整天对付他们恐怕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干别的?想到这儿,他定了定神,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说道:“二龙,你先开车带受伤的工头去医院,花多少钱,回头让公司送张支票给医院。这里交给我吧。”
二龙一听,连忙摇头道:“什么?你…不行,绝对不行!这些小子可不是你讲道理就能讲得通的,万一…”
俞野白也估计到了他肯定不会放心让自己在这儿对付这群地痞,想了想,干脆先抓紧把他们打发走了再说也行。于是上前几步,对着为首那个抓着黄明诚的家伙说道:“这位朋友,我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咱们开门见山吧,听说你们想来这儿要点儿活,真是太看得起我俞某了。其实这有什么难的?还至于大动干戈吗?这样,你们先把我的人放了,咱们可以找地方坐下好好谈谈如何啊?”
为首的那个家伙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缎子做的衣服,俨然一副师爷的模样,哪里能干的了什么活儿啊?一双眼睛白眼球多、黑眼球少,还是一对斗鸡眼儿,上下打量着俞野白,一对斗鸡眼儿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哦,原来是俞老板啊,幸会幸会!我们几个弟兄其实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看着俞老板这块地真不错,也想着能沾点儿光,挣点儿辛苦钱。可你们这位朋友却不但不给面子,还口口声声说我们根本不会干活儿,你说这是不是太瞧不起人啦?我们今天来,好心是帮他们干活的,他们非说我们是捣乱,还打伤了我的弟兄。”
身后一个小个子一听这话,赶紧捂着脸“哎呦”着,配合的挺像那么回事。
其他地痞们也跟着起哄,“就是,我们怎么就不能干活儿了?”
“没错,你不给我们活儿,让我们怎么干啊?”
俞野白不想跟他们多废话,想赶紧把黄明诚救下来,于是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确实是我的兄弟不会说话了,我替他给几位赔个不是。其实工地这活儿确实没什么难的,只不过都是一些脏活儿、苦活儿,看着几位谈吐不凡,要是在这儿干,那不是太委屈了几位了吗?不如这样,帮我卖房子如何啊?又不脏、又不累的,赚的可比这要多上好几倍。怎么样?”
几个地痞似乎没想到俞野白会冷不丁地提出这么一个条件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了主意。最后还是斗鸡眼儿开口说道:“你说的容易,房子哪有那么好卖?要是我们卖不出去,那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就是,你少拿这个唬弄我们?”别的地痞也一下子反应过来,纷纷附和道。
俞野白觉得这群人绝对不是就这几个,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一群小喽啰,背后还有老大,必须得把幕后主使挖出来。于是说道:“这个你们放心,我可以先给你们支付一定数额的定金,等你们卖的房子佣金超过了这个定金之后,再该多少补多少。至于这个佣金多少嘛,这个恐怕不是咱们在这儿一两句话就能谈妥的。不如我们定个时间,让你们老大出面,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把这件事谈下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到时候我会先拿一些钱作为定金。怎么样啊?”
几个地痞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他们才不关心卖房子的事呢,只要能先拿到钱,就可以先花天酒地一番,等花的差不多了再来闹呗,反正看这个老板又年轻,又好说话,好像胆子很小,应该很容易搞定的。于是斗鸡眼儿又转了转眼球儿说道:“既然俞老板这么痛快,我们再说别的好像有些不仗义了。那这样吧,明天下午四点,北角有家英皇书局,我们在二楼。这个人,我们得先带走,省得你到时候说话不算话。”
俞野白之所以压着性子跟他们这么客气,就是因为有黄明诚这个软肋在他们手里。真要是让他们把人带走关上两天,就算最后救回来了,那也是这个当老板的失职啊,还怎么让员工跟自己同心协力?于是连忙说道:“这个可不行,我们这个黄经理有严重的心脏病,真要是关他两天说不好心脏病犯了,到时候惹上人命官司,别说咱们的合作没戏了,恐怕你们几位也没好些日子过了吧?放心吧,如果我食言了,你们随时可以再来这里闹,到时候我也无话可说了是不是?”
斗鸡眼儿犹豫了一下,琢磨着这话有理,于是便使劲把黄明诚往前一推说道:“那好,就信你一回。明天下午四点,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要是言而无信,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一挥手,领着一群人转身离开了工地。
俞野白看黄明诚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只打颤,便赶紧安慰他几句。随后喊着工人把受伤的工头抬下山坡,让二龙送他去医院,顺便送黄明诚回家,嘱咐他在家里休息几天不用来工地了。不想黄明诚倒是个做事十分认真的人,连忙说道:“不行啊老板,我明天还得来,工期一天不能再耽误了,不然就不能按期完工了。”俞野白见劝不住他,只好随他了。
等二龙他们走了之后,俞野白安慰工人们接着干活。刚想离开,却听见工人们在背后小声议论道:“唉,这个老板,还是年轻,这么几个大圈仔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了,看来以后也做不成什么大事。”
俞野白一听,不禁暗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朝山下一路轻松地走去。
回到家,他先给回太安打了电话,让他安排会计明天一早准备五万港币。回太安也没好多问,只是嘱咐他万事要冷静。放下电话,俞野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开始思考该如何玩儿弄这几只小臭虫。直到杏儿她们三个女人接了秦思阳放学回家了,他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下了楼,换了一副笑脸和她们开起了玩笑。
吃晚饭的时候二龙才回来,俞野白连忙问他那个工头的伤如何。二龙摆摆手说应该没什么大碍,医生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俞野白这才放下心来。
吃过晚饭,俞野白把二龙和倪栋叫到院子里,一边逗弄着那两条个头已经不小了的德国黑牧,一边说道:“我想请你俩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拿笔钱离开香港一段时间避避风。一旦出了什么事,我自己一个人担着。”
倪栋显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二龙没加思索地答道:“俞先生,您是说的今天工地上的事吧?怎么做您就吩咐吧,别说谁担不担的。当初要不是您,我和老大、还有小冯早就连命都没了。”
倪栋一听,知道是俞野白遇上事了,不就是打吗?那有什么好怕的?在大陆是打,到了香港也是打,那就来呗!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你在望夫山上不是说过我们是弟兄吗?怎么这会儿又客气上了?”
俞野白抬起头,看了他俩一眼说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就说说我的想法。眼下北边整天你打我、我打你的没个消停,咱们躲到这儿来,无非是想能有个安闲之所过咱们的日子。今天这伙儿人跑去工地闹事,我原本想拿出几个钱来买个平安,可后来一想,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这伙人也绝不是想随便讹两个钱就能解决的,搞不好是背后有人针对我们捣鬼,所以我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说到这儿,俞野白不再说话,停下来一只手抚摸着狗,等着俩人的反应。二龙一听,随即说道:“俞先生,不瞒您说。今天我在工地上就想过要做掉他们了。既然太太让我看好工地,我就不能让工地出事。您说得对,这伙儿人肯定不会靠花钱就能买来平安的。大不了我回广州让老板派几个人来。”
倪栋也不甘示弱道:“不用那么麻烦吧,不就是几个小混混儿吗?不用老板出面,咱俩就够了,别忘了还有我和老板带回来的那两只冲锋枪呢!”
二龙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一拍倪栋的肩膀大叫道:“那太好了,那咱还怕谁呀?”
俞野白听他俩这态度,心里放下了心,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那好,明天一早倪栋先去那个英皇书局上面看看情况,记住别打草惊蛇,回来我们再商量怎么办。对了,我让回先生准备了五万块钱,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公司把钱带回来。”
下午四点,一对年轻的男女拎着一个皮箱来到北角英皇书局,稍一迟疑后便顺着旁边一个狭窄的楼梯上到了二楼。
“站住,干什么的?”楼梯边的一扇门外,两个男人伸手拦住了他们,眼神在女孩子身上贪婪地扫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