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从船长手里接过装货清单,一言不发地看着码头工人开始卸货。俞野白有些担心,心想,不是军统的人吗?怎么会是警察?自己跟这边的警察可没打过交道。
心里正嘀咕着呢,就听“光头”大喊起来:“等一下,这些棉纱是怎么回事?这箱子里面是什么?赶紧打开看看。”
俞野白一听,心里不禁一紧,赶紧跑过去,从口袋掏出一把钱塞进两个警察的口袋里说道:“是我的,长官,是我的。”
两个警察一边用手掂了掂口袋,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俞野白问道:“你的?有批文吗?”
俞野白原以为这一大把钱还不能替代批文吗?没想到这两个家伙钱照收不误,批文还得要,这可为难了。怎么办?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军统的人啊?
无奈之下,俞野白只得自己冷静下来,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说道:“两位可能搞错了,我是军统的人,还需要什么批文吗?”
两个警察一听他的话吓了一跳,互视一眼随后说道:“你说你是军统的人?你有证件吗?”
俞野白一听这话顿时傻了眼,他没敢掏出那本军统的假证件,那证件被他藏在了贴身的内衣口袋里,因为他猜测秦定邦的信上肯定会提到了他的名字,那两个名字对不上很容易引起军统的怀疑,到时候恐怕还会引起更多的麻烦。无奈之下,他只得说道:“两位长官,我这些货物是军统广州站的站长亲自安排的,福州这边的站长也知道这件事。我这里有广州站秦站长给他的信。如果不行,你们就把站长请过来当面对质。”
两个警察一听这话,嘿嘿冷笑了一番说道:“每次抓到你们这些共党分子都是这一套。站长是你说请就能请的动的吗?少废话,跟我们走吧!”说着话,不等俞野白说话,便从他口袋里搜走了那封信和钱,还有他的枪,然后把手一铐。两个家伙看着信嘀咕了半天,似乎根本不认识字,最后干脆胡乱往口袋里一塞,把俞野白推推搡搡地往前走。
船上的顾船长一看,吓得也不敢说话,赶紧躲进了船舱里。俞野白也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心想已经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了,只要别再扣船就好。
“光头”和“瘦猴”可能也忘了扣船的事了,押着俞野白进了码头边的一间屋子。俞野白惦记着码头上的那些药品,于是说道:“你们调查我没关系,不过我可有言在先,我的货可不能少一箱一包,不然到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两个警察似乎真的见多了像他这么嘴硬的主儿,肯本不怕,反而眼睛一瞪对他喊道:“哪他妈的那么多废话?你先能从这里出去再说吧。”说完,便回身把铁栅栏一关,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俞野白静下心来,脑子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他最担心的是,这两个警察根本不认识字,不知道信封上写的什么,根本不去找那个汪伯思,甚至直接把信扔了,那到时候他不但出不去了,还有可能真的被当成共党分子投进监狱里。那些药品也别想了。一想到这儿,他心里这个急啊,可是再急也没有用啊,怎么办?怎么办?
他想过逃跑,跑出去找汪伯思,可是看了看屋子四周,完全不可能出去,因为连个窗户都没有。于是,彻底死了心,只好躺在地上的一个干草垫子上。
从铁栅栏里透过的光线,他发现了外面从天亮到了天黑,又从天黑到了天亮。可始终也没人来看他,甚至也没人给他送点儿吃的。他拼命地大喊,用手使劲摇晃铁栅栏,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哪怕进来的人骂他一顿也好,可是始终没有人来,似乎他已经被彻底遗忘了。
直到第二次天又快要黑了,俞野白已经被饿得头晕眼花,完全没了力气再折腾了,正躺在干草垫子上保存仅存的那点儿体力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光头”和“瘦猴”领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进来。
“起来,站起来,快点儿。”“光头”一边用警棍用力敲打着铁栅栏,一边大喊着。
俞野白斜眼一看,发现他也没拿饭来,干脆也不理他,依然躺着装睡。
“光头”一看他这副德行,很是来气,嘴里骂了一句:“哎呦,他妈的,架子还挺大。一会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说着,便掏出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举着警棍进来做势要打俞野白。
却不想被旁边的人拦住了。“光头”似乎很怕那个人,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站到了一边,只是眼睛依然恶狠狠地盯着俞野白。
那个人走到俞野白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先生,请问您是俞野白俞先生?”
俞野白一听,心里不禁有些奇怪,眼前这个人对自己说话的态度好像还算友善,会不会是汪伯思?于是连忙看着那个人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叫俞野白。”
那个人一听,赶紧站直了身子,微微鞠了个躬说道:“俞先生,实在抱歉。鄙人,是军统福州站的负责人,叫汪伯思。”
听了这话,俞野白这才心里着实出了一口气,心想,妈的,总算来了,再不来,老子饿也得饿死了。这个汪伯思虽然是秦定邦的手下,但毕竟自己做事需要人家帮忙,也不好太摆谱,而且人家可能也是刚知道,错也错在这两个该死的警察身上。于是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汪站长啊,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恐怕就见不到我了。这二位长官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汪伯思一听他这么说,马上阴着脸看向那两个警察,吓得那两个家伙赶紧对着俞野白点头鞠躬,“对不起,俞先生,是我们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对了,您的东西都在我哪儿呢,我马上去给您拿。”说完,便赶紧跑了出去。
汪伯思做了个手势,让俞野白跟着他出去说话。走到外面,俞野白看见停着一辆车。汪伯思亲自给他打开车门请他坐了进去。这时“光头”和“瘦猴”也把俞野白的两把枪拿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还给他。
俞野白一看,心想,妈的,真黑,都知道老子是军统的关系了,竟然还敢不把钱给我退回来。不过,好在是把汪伯思找来了,也懒得跟他们计较。于是转身对汪伯思说道:“汪副站长,我那些货的事,我大哥在信里都跟您说清楚了吧?您看,怎么办?”
“什么?信?什么信?”副站长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俞野白一听,不禁赶紧看向那两个警察。没想到两个警察一听这话,吓得缩着脖子不敢看他。
俞野白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问题,于是喝声问道:“我那封信呢?”
“光头”和“瘦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们也不太认识字,以为没用的,就…就扔了。”
“什么?扔了?”俞野白和汪伯思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扔哪了?”俞野白接着大叫道。
“瘦猴”吓吓缩缩地用手指了指远处说道:“扔…扔海里了。”
俞野白一听,气的七窍生烟,再也忍不住,一手拿一支枪,分别顶在了两个家伙的头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扣动扳机,吓得“光头”和“瘦猴”再也站立不住,几乎同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像捣蒜一般磕在地上,脑门儿都出血了。
俞野白最恨这种人,遇上软的他能把你连骨头带肉地吃了,一点儿渣都不剩;遇上硬的又像个孙子。他本想一枪干死这两个狗东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可转念一想,毕竟汪伯思在这儿呢,自己初来乍到就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杀警察,无论如何也有点儿说不过去,要杀也得换个时候啊。想到这儿,狠狠地说道:“我的那些货要是少了一个角,你们俩拿命给我赔。从现在起,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一分钟都不能离开。我随时会回来,要是看见你俩不在,也是死。明白吗?”
两个警察一听这话,虽然条件太苛刻了,但毕竟是暂时死不了了,于是连忙比着赛着地磕头做保证,就差当场写血书了。
俞野白一看,也只能暂时这样了。于是也懒得再跟他们废话,收起枪,回到车上。汪伯思见俞野白把事情算是暂时处理完了,便吩咐司机开车。
俞野白坐在车上,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汪副站长,请问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汪伯思听他这么问,微微一笑说道:“俞先生,您可别这么称呼。鄙人还只是这边的负责人,可不是什么副站长。是站长今天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您有没有来找我。我这才知道您来福州了,于是过来问问,没想到一问这两个小子,还真是把您关起来了。他妈的,这两个小子,俞先生您还真是大人大量,要是换了别人,恐怕现在他俩已经去阎王爷那报到去了。”
俞野白心想,哼,我大人大量才怪呢?老子只是还要用他们。把老子折腾的这么惨,要是不弄死他们,那还是俞野白吗?只是脸上装作十分大度的样子,咧嘴一笑说道:“唉,实在不想跟这些人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