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野白一边时不时地往火里添几根木柴,一边翻翻木架上的衣服,没多久就发现衣服已经干了,于是重新穿好热乎乎的干衣服,感觉身体从里往外的舒服。
“兰姐,还是脱下来烤烤吧。”俞野白半客气半认真地说了一句,却见莫兰没有回答,有些奇怪,于是又稍稍提高了声音说道:“兰姐,我穿好衣服了,要不你转过身来烤吧。”
莫兰依然没有答声,这让俞野白有些纳闷,于是走过去拍了拍莫兰的肩膀,却发现莫兰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如同老僧入定。
俞野白感到有些害怕,连忙摸了摸莫兰的头,发现她的额头烫手的很,这才明白莫兰是发烧太厉害昏过去了。俞野白这下有些慌了手脚,这外面还下着大雨,走肯定是走不了,可这山洞里也没有药啊。缴获的鬼子的药箱里倒是有药,可不认识也不能乱给莫兰吃。蓦地,他想到药箱里有酒精棉球。对啊,用酒精退烧!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发烧,妈妈就是用烧酒在他的前心后背不停地搓,然后捂上被子睡觉,出了一身汗就好了。那是他对妈妈为数不多的记忆。
俞野白从药箱里拿出那盒酒精棉球,然后坐在莫兰后面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脱掉她的衣服。俞野白的手一直在抖,他的脑子在做着斗争。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过放弃,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儿趁人之危。他不敢想象莫兰醒过来之后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会怎样对他,也许会从此离他而去。他也想起了之前陪着约翰神父去给一个难产的外国女人接生,他当时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但神父告诉他说,所谓的尊严固然重要,但在生命面前就一文不值了。想到这,他不再犹豫,迅速地解开莫兰的衣服,然后把她轻轻放倒在干草垫上。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莫兰穿上。做完这些,俞野白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汗。他把莫兰的衣服搭在木架上,又往火里添了几根木柴,随后拿出两个酒精棉球,小心地往莫兰的后背处挤了一些酒精。莫兰因为酒精很凉,发出了一声低哼。俞野白使劲搓了搓自己的手心,然后轻轻把手心放在莫兰背上,手心推着酒精一点儿一点儿由上往下、再由下往上地搓,速度不快不慢。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俞野白已经浑身是汗。他摸了摸莫兰的衣服,发现已经干透了,于是一件一件帮她轻轻穿好,随后又把自己的上衣也脱下来给莫兰衣服外面多穿了一层,坐在莫兰身后靠着墙,搂着莫兰闭上眼睛休息。
蜡烛灭了,柴火堆也噼噼啪啪地响着做着最后的挣扎。洞里很快变得一片黑暗。俞野白慢慢感觉到莫兰的头上有些出汗。他心里一喜,看来这顿折腾没白费,也许等她醒了知道了这一切会生气而走?走就走吧,反正自己问心无愧。再说了,人家又不是你的女人,凭什么一直陪着你?想到这里,俞野白舒了口气,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洞外,雨声越来越小。俞野白心里突然希望雨一直下,他好能一直这么搂着莫兰。
莫兰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俞野白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也不再烧了,心里既高兴又失落。
莫兰终于醒了,动了一下,想从俞野白的怀里出来,却感到俞野白的手更用力的搂紧了她。
“兰姐,别动,刚出了汗,稍微一动汗就下去了,还会发烧。”俞野白语气和动作都容不得莫兰反抗。
莫兰于是也不再挣扎,把头轻轻地靠在俞野白的肩上,两个人就这么谁也不说话,默默地在黑暗中坐着。
又过了不知多久,听到俞野白的肚子里突然发出一声响声,莫兰才捋了捋头发说:“应该不烧了,天快黑了,还是回去吧。”边说着,边把俞野白的衣服脱下来递给他,随后站起身。
俞野白也知道莫兰已经不再出汗,烧也退了,于是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屁股,走到洞口推开石头往外看,发现雨早就停了,天也暗了下来。
两个人迅速收拾好东西走出山洞,回手把石头堵上,然后互相搀扶着在湿滑的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走到山下,发现那匹马还在原地,于是俞野白扶着莫兰骑了上去。莫兰执意让俞野白也骑上来,于是俞野白一翻身坐在莫兰后面,俩人骑上马,一路小跑很快回到了村里。
回到村子,俞野白让莫兰躺在床上休息,他去厨房下了一锅鸡蛋汤面,连劝带吓地盯着莫兰吃下去一大碗。见她头上又微微出汗,让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自己去吃。
第二天一早,俞野白把那些长枪、手雷还有三身鬼子的军服用块布包好,藏在粮仓一角隐蔽处,又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四根大金条和三十多块大洋。俞野白用布把它们包好,交给莫兰。莫兰也没说话接过来。俩人经历了生生死死,彼此已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对方,这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莫兰看着俞野白上窜下跳地忙乎,也不问,就安静地坐在那看着。
“二房的二爷在县城的商铺做二掌柜。庄子没了,这么大的事我琢磨怎么也得去说一声。”俞野白终于开口说了一句。
莫兰一听,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不过沉默了片刻便点头同意。
“你再找找看有什么可以带的,我去把马套上车。”俞野白说完朝外走去。
等俞野白套好马车回来,看到莫兰已经收拾了好几个包裹,一一指给他,有钱,有俩人的衣服,有药,还从厨房翻出一大块火腿和一坛酒。俞野白心想,反正有车,又不用背着,穷家富路,多带些也好。于是拿了那把手枪,揣了两个手雷,又带上那两把尖刀,还有手表等物,扶着莫兰坐上马车,一甩马鞭,往县城方向走去。
宁海县城在俞家庄北面距离不到三十里,马车跑起来,仅半个时辰就到了县城门外。离城门还有百八十步,俞野白勒住了马车,站在车上往城门口望去。只见远处城门进进出出的各色行人络绎不绝,四个伪军对进城人员挨个搜身,还有一个鬼子士兵手持长枪站在一边监视。
俞野白一看这情况,顿时傻了眼。这行李里又是手枪手雷、又是金条手表的,要是被翻出来还不得立马抓起来?这可怎么办?再回去?还是怎么办?
“怎么了?”莫兰见俞野白站在那发呆,不禁问道。
“伪军查的厉害,不行就得先把那些东西找附近地方藏起来。”俞野白跳下马车,准备扭着马头往回走。
“不用,你往前走吧,我有办法。”莫兰淡淡地说了一句。
俞野白有些诧异,心想,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搞不好是会出人命的。可又不好意思多问,只能愣愣地站在那儿。
莫兰知道他不信,也不多废话,跳下马车,径直朝城门走去。俞野白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莫兰走到伪军跟前,俞野白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莫兰跟那个伪军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那个伪军上下打量了一番莫兰,然后进了城门。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个伪军领着另外一个穿着伪军军官制服的人走了出来。那个伪军军官一眼看见莫兰不禁一愣,随后紧走几步来到莫兰跟前,拉着莫兰的胳膊扯到一边,两个人嘀咕了几句,不时地看向俞野白。
过不多时,莫兰引着伪军军官来到俞野白跟前,冷冷地说道:“这是我男人,叫俞野白。”随后,又朝向俞野白说道:“这是我哥莫大山,现在是宁海县城保安大队的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