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估计赵构已经从宫里请安回来,李成便带着孙园和两名小厮,向康王府赶去。
到了王府,便看到王府的总管内侍王胜正笑嘻嘻地站在王府门前带着一众内侍相迎。李成急忙下了马车,拱手笑道:“公公亲自前来迎接,真是劳烦了。”
王胜看着李成,笑嘻嘻地躬身行礼道:“大人如今可是汴梁城内最显赫的新贵,今日驾临,王爷不敢怠慢,特地着老奴亲自前来相迎。”
李成听他话中暗带嘲讽,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拱手笑道:“李成一直俗物缠身,不敢前来打扰王爷。前日听说王爷身体抱恙,实在难以放心,所以特地前来看望。”
王胜嘻嘻笑道:“王爷早就盼着大人了,只是大人乃是忙人,无暇过来倒是情理中的事情。”
李成淡淡一笑,点头道:“李成只是不希望自己因为那些被人诬陷的罪名二连累了王爷。”
王胜看了一眼身后脸色不好的孙园,不屑地笑道:“王爷早已久候,请大人前往书房相见。”
其实无论怎么说,李成现在多少都是从一品的大员,而且屡立奇功,钦宗又以御舆亲自送回府中。这样显赫的声势,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王爷,根本是不能相比的。这时李成亲自来拜见,不但没有亲自出现,而且还把李成邀往当初最初见面的书房,其中轻慢的意味十分明显。
再加上王胜几次冷嘲热讽,听在已经是侯府总管的孙园耳中便觉十分无礼,只是看到李成并不反驳,只能压着心里的怒气。
这时闻言,便有些控制不住,立刻淡淡地拱手道:“我家侯爷一夜激战,险死还生,皇上亲自下旨用御舆送回府中。却想不到王总管如此轻慢,难道竟然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王胜脸上登时有些挂不住,只好干笑着向李成望去,李成冷笑一声,摇头道:“王爷在书房,本侯自己进去便是,总管想留在门外,那就请便吧。”
说毕,转身便向王府内走去,竟将王胜扔在门外,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时看到李成几人已经离开,一名小内侍上前笑道:“王总管,李大人都走了,您先进去吧。”
王胜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小内侍眼里的笑意,干笑道:“走走走!快去伺候着,难道要王爷独自应付?”
那小内侍嘻嘻笑道:“王公公,今日李大人来见王爷,必定有事,您现在过去可难讨好了,还不如不去。”
王胜猛地皱眉道:“去去去!你爷爷还不知道这些?让你个小崽子来教?”
说毕,看着那小内侍一溜烟地跑开,这才整了整衣服,向王府的书房走去。
李成早先曾经出入王府,对于书房的位置很是熟悉,加上孙园本身就出身王府,自然也是更加熟悉,两人便熟门熟路地来到了赵构的书房。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一名小内侍正在浇灌从房内搬出来的月季,这季节能让月季开花,除了自己那个时代可以轻松做到。李成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时,一名小内侍已经上前行礼道:“李大人,王爷在里面等着您呢!”
李成见状,便知道赵构还在生气,便笑了笑,示意孙园留在门外,这才向书房内走去。
甫入书房,迎面就看到赵构正在书案前挥毫泼墨。看到李成进来,这才放下手里的笔,擦了擦手向李成笑道:“李大人,今日见面是在不易啊!”
李成看他已经长成了青年模样,说话也成熟了许多,宛似历练许久一般,不觉心里暗自吃惊。脸上却淡淡笑道:“李成先前形势危急,又被人诬陷,唯恐连累了王爷,所以不敢走动。如今总算略有些战功,可以前来与王爷相见。”
赵构扫了一眼李成,点头道:“师傅果然厉害,竟然能将金兵屡次大败,真叫人佩服!赵构果然没有看错!”
李成笑了笑,看他从新称呼自己为“师傅”,便知道赵构还是想依靠自己。便点头道:“王爷,今日来见,李成深感惭愧,这段时日,为避人耳目故意与王爷疏远,实在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幸好王爷没有被李成连累,也算是值得了!”
听李成这样说,赵构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了一些,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师傅,当日蔡京诬陷师傅,赵构势单力薄,有心向父皇求情,却是在难以开口。”
李成不等他说完,立刻会意地摇头道:“王爷身份贵重,如何能为李成而受牵连?何况,李成一番苦心,都是为了不被人看出这点关系。王爷幸好没有求情,否则这些代价都是白费了。”
赵构闻言,果然轻松了不少,点头叹道:“如今太子登基,虽然说金国作乱,可是看起来,赵构是在没有什么希望啊!”
李成立刻大有深意地低声道:“正是乱世才能出英雄,只有乱世之中,王爷这样的人才能有机会。否则,太子身为皇上嫡脉正统,是不可能被废掉的。”
赵构会意地点头道:“难道事情将会更加混乱?师傅已经抵挡住了金兵,为何还这样说呢?”
赵构望着李成那刚毅的面孔,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每当看到李成,他总是难以想起自己身份,在李成面前,他很少能有勇气去强调两人之间悬殊的身份。虽然李成一直都是那样恭谨有礼,但是在他的眼中,自己从未看到过畏惧。这种感觉让年少的他很是喜欢,那会让他觉得轻松。可是这种轻松的感觉正在变成一种渴望,渴望得到李成的尊敬,渴望从他眼神中也看到那种惯有的畏惧。
可是,他还是失败了,开始的时候因为李成一直冷淡的态度,他很生气,所以他没有去迎接眼下最显赫的大臣。可是看到李成的时候,心里的这些感觉统统都被他跑到了脑后。他太需要有人能在身边帮助自己了,这种有人依附的感觉强烈地吸引着他。
看到赵构紧绷的脸,渐渐放松,直到露出笑容,李成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对于赵构,他一直隐隐地有一种戒备的感觉,这或许是因为赵构毕竟是将来的宋高宗,这位皇帝,对于大臣的控制几乎是非常娴熟的。没有几个人,能够逃脱赵构的掌握。
听赵构这样问,便小心地点头道:“太上皇和皇上都不愿再战,而且已经打到眼下的局面,可能皇上已经不愿再打下去了。只要金国愿意求和,皇上应该不会拒绝。”
他不敢说任何可能泄露秘密的话,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解释,而听在赵构耳中,却显得格外有理。
不觉惊讶地点头道:“想不到师傅竟然这样猜测,本王还以为师傅会觉得,父皇会同意借着大胜的机会,彻底地将金兵赶走,以解汴梁之围。”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点头道:“大宋虽然由师傅领着大胜了几场,可是真正比起来,还远远不是金兵的对手,所以大宋并没有真正站在上风,所以……父皇会决定效法当年太宗皇帝所为。”
李成有些惊讶,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然能想的这样深入。虽然他的想法和后来的事情还有些出入,可是已经基本上符合了徽宗的想法,也暗合了钦宗的打算。果然都不是有血气的人,国家在这样的统治者手中,自然也就只能任人欺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