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川离开的时候,楚白河绝对想不到会这么快再回到这里,前后不到两周的时间他就完成了从离开到重返的一个完整的过程,这个过程短暂的他还来不及忘记这里的一草一木。
车开到西川是中午一点。
“小楚,西川你熟啊,有什么好吃的?”老板在后面问道。
“嗯……我上学时大部分在学校餐厅吃饭,再就是经常和同学去吃小吃,其他地方还真不熟。不过西川的羊肉很有名!”楚白河回答。
“那咱们中午找个地方吃羊肉。老陈,咱们先去把老魏接上,吃饭时说说工作。小楚给老魏打电话,扶手箱里有通讯卡。”梁总给他们俩安顿。
楚白河在扶手箱里找到通讯卡,找到西川办事处负责人魏炳坤,用自己的诺基亚1112拨出了那个号码。
接通后,楚白河赶紧自报家门:“你好魏经理,我是公司新来的同事小楚。梁总到西川了,一会要和你一起吃午饭,我们现在去办事处接你。”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略显疲惫而错愕的声音:“已经到了?”
“对!”
“好,我知道了!”老魏说完挂断了电话。
隐隐约约,楚白河感受到了老板对老魏的不满意。
老陈之前多次来西川,所以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公司在西川的办事处,这是一栋商住一体的公寓楼,办事处就设在10层一间大约50平方左右的房间里,之前办事处有三个人,另外两个受不了长期在外出差都纷纷离了职。现在就老魏一人,负责西川地区的项目跟进和业务开发。
老魏并不老,三十出头,但面相看起来比较沧桑,皮肤黝黑、略微脱发,见人总是憨厚的笑一下,然后就不怎么说话了,习惯性的等别人先开口。
中午老魏带着去了个羊肉馆,点了三斤手抓羊肉、炒了两三个素菜、一盆羊肉汤,羊肉肉质鲜美,不膻不腥,素菜均为当下时蔬、脆爽可口,搭配一碗热气腾腾地大米饭,几个人吃的热火朝天。
“最近这边工作开展怎么样?”梁总放下碗筷问老魏。
老魏闻听此言马上停止了咀嚼,沉默了几秒钟后说:“新的业务还在开展,最近在跑几个企业……”
“我没问新业务。说检察院,安处长电话直接打我这了,说我们怠工严重,进度始终上不去!”梁总打断他说。
老魏面露委屈之情,说:“李权这小子我根本使唤不动,经常我都找不到他!材料供应也跟不上,我给供货商打了很多次电话,答应好的事总是临时变卦……”
“公司给你的权力呢?连个施工单位和材料商你都搞不定!”梁总面有怒色。
老魏涨的满脸通红,嘴唇翕动,感觉有话说又不敢说。梁总看在眼里,说:“有话就说,你要不说出了事你全扛着,到时候别来找我!”
老魏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小心翼翼的说:“我听供货商说,好像是林总把他们最近两笔款子都扣了……”
“什么?”梁总满脸狐疑,“怎么可能?这两笔款我都已经签了……”说到这里,梁总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林总叫林峰,是他公司的采购部经理,另一个身份是他小舅子。
“行了,这事我回去调查。你下午争取和安处长约一下,我约他打球!”梁总换了一副口吻对老魏说。
吃完饭,梁总一行去检察院项目现场看进度情况,到了现场梁总对老魏说:“你给小楚讲一讲我们机房设计的要求,材料标准、施工注意事项。”
老魏看起来木讷,讲起现场来却是滔滔不绝,从隐蔽工程重要性、施工标准、配套设备节点到材料抗静电需求、散热效率等等,讲的头头是道,听的楚白河连连点头,甚至改变了刚开始认为他懦弱的看法。
从现场出来,老魏约到了检察院负责基建的安处长,约定晚上在西川体育场打网球。梁总吩咐老陈去给他置办打球的服装和球拍,同时对楚白河和米小未说:“你俩跟着一起去吧,我和老魏还有事说。小楚带小未在西川转一转,她没来过。”说完和老魏径直走了。
米小未和楚白河上了车,随老陈去了。没走多远,米小未让停车,对老陈说:“你去买东西吧,反正我俩也是闲逛,不跟你去了。”边说边打开车门,喊楚白河一起下车。
下了车楚白河问:“你想去哪儿啊?”
“我没想法,你这儿呆了那么多年了,哪儿好玩还用问我啊?”米小未下了车感觉心情无比舒畅,“走吧,别在这站着,先走起来。”
说着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上了车以后,米小未就和司机攀谈起来:“师傅,你们西川都有哪些好玩的?”没想到司机也很健谈,从名胜古迹谈到风土人情,从神话传说聊到民间故事,把西川描绘的美轮美奂、令人神往,话语密集的让楚白河这个在西川呆了四年的人插不上嘴,只有在心里暗暗摇头,心想:这司机也是个把妹高手,我算服了。
聊到最后,米小未决定:爬山去!
西川市到孚秀山30多公里,一路上司机幽默的方言和乐观的态度逗得米小未笑了一路。
到地方以后,楚白河付了车资,买了上山的票和米小未一起朝山上走。孚秀山虽说风景不错,但楚白河以前和同学春游时来了很多次,所以此刻并没有多大兴趣,倒是米小未看哪儿都新鲜,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数码相机递给楚白河:“你今天是我的专职摄影师,来吧!”说完摆好了动作,等楚白河给她拍照。(注:十几年前智能手机远没有现在这么强大,那时拍照数码相机是主流。)
楚白河只好接过相机一路给她拍过去。到了山顶,米小未要到山顶的衔云寺上香,楚白河不想进去,远远地看着她。米小未很虔诚、很认真的做着每一个动作。楚白河心底突然产生一种内疚感来,他这一路都是带着有色眼镜去看米小未的,认为她年纪轻轻不走正路,偏偏靠男女关系上位,并且是以第三者的身份插足老板的婚姻,这些事情真不是一个正当芳华的女人该干的。但是从她在寺庙里的虔诚和这一路上的欢声笑语里,楚白河又突然觉得这是一个蛮简单的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差,怎么会这么矛盾的结合在一个人身上?
从山上下来时米小未突然话少了,坐在出租车上一直陷入沉思状。楚白河反而有点不适应了,时不时的从后视镜观察她。快到市区时楚白河问:“现在去哪啊?去找老板他们还是?”
“找他干什么?他和客户打球呢,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米小未心不在焉的说。
“那你跟我去学校吧。我平时很少到校外活动,知道的地方少,我们学校对面有个美食一条街,我请你吃饭。”楚白河反而没话找话。
“好啊,这主意好!天天吃正餐早都吃腻了,走走走,晚上烧烤伺候!”米小未一下来了兴致。
到了西川大学美食街,楚白河依然习惯性的坐在老乌的摊位前。老乌一看是老熟人,过来搭讪:“你小子怎么还没走啊?是不是有舍不得的姑娘啊?”说着看了一眼一起来的米小未,继续说道:“女朋友这么漂亮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藏的可够深的,不让大伙见?”
米小未低着头笑了笑,不做回答。楚白河赶紧解释:“不是不是,一个同事……一个朋友……反正不是女朋友啊,别瞎说!”
“行了,给你们弄吃的去,还是老几样啊,啤酒自己拿去!”老乌说着系上围裙忙活去了。
楚白河哭笑不得,站起来去拿了啤酒和两个干净的杯子。看着杯子里不断溢出的泡沫,米小未问道:“你以前没带女朋友来过吗?”
楚白河呆了半晌,说:“你别笑我啊,大学没找女朋友。”
“谁信?大学里谈恋爱的那么多,你不找?”米小未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唉……高中找过一个,后来考大学不在一起,开始还有联系,到后来慢慢就没消息了,觉得没啥意思……”说完,楚白河细细的品着杯子里的酒,这西川啤酒有点苦味,可是但凡喝过的人还都会想它。
“哟哟哟,还伤感了?德行!”米小未一旁嗔骂道,“走一个!”说着,端起杯子在楚白河的杯子上“砰”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老乌端着一大盘辣爆,一把子烤串过来,忙不迭地在桌上铺菜,一边摆着一边说:“姑娘,以后常来,我老乌的手艺你在这条街吃不出第二个来!”
“得嘞乌师傅,看看你这菜,我口水都下来了!”米小未几句话说的老乌哈哈大笑。
几杯酒下肚,两个人聊的越发尽兴,推杯换盏间已是无话不谈,直到老陈电话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