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张合影,恰好是辰晓笛上一次住院时,出院那天拍的,照片里她的左手手背上,都还能看得到打完点滴还没摘掉的白色输液贴,两人各有一张,辰晓笛的那一张,放在她卧室的书桌上。
回来的这几天里,白叶每天都会陪着辰晓笛去医院,两人聊着,挂点滴的那两三个小时也就没那么难熬,很快就过去了。
白叶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对于辰晓笛来说,能够一针就扎中血管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她手背上的血管,已经几乎看不到了,大多数时候,都得扎上两针甚至更多,出院的时候,她的手背几乎已经是青紫色了。
对此辰晓笛倒是很乐观,在她看来,只要还有地方可以扎,还有方法可以用,就不算太糟。
清晨六点,窗外的天仍然黑着,素白的病房里静悄悄的,辰晓笛正睡得香,值班的护士推开门走了进来,日光灯晃眼的白光亮了起来,辰晓笛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晓笛,该抽血了。”
“嗯……”
辰晓笛慢慢的卷着自己的衣袖,睡眼朦胧的看着护士姐姐准备好了六支血样管,针扎得不算太疼,采血很快就结束了,待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时,辰晓笛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照了进来,辰妈妈已经到了医院,还给辰晓笛带了早餐来,现在正在收拾剩下的东西。
“醒啦,快去洗漱,然后把早餐吃了。”
“好。”
所有的检查结果当天下午就都出来了,第二天上午,母女二人一起到了医院,辰晓笛挂点滴的时候辰妈妈去给她办了出院手续,顺便把这次住院的所有病历都复印了一份。
转天下午辰晓笛就回了学校,晚间在酒店复习,第二天早上十点就直接去了教室,已经习惯了辰晓笛请假的生物化学老师,见她出现在考场里也很是意外,考试刚开始没多久,他就走到辰晓笛身边对她轻轻说了句:
“你应该办个缓考,不影响什么的。”
“没关系的。”
辰晓笛轻轻笑着回答,而后又低下头继续做试题。两个小时后考试结束,辰晓笛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虽不敢保证能有多少分,但及格是绝对没问题的。
下一天一早母女俩又去找了那位中医,下午就又回家去了,辰晓笛因为这次生病已经请了很多假,当她再次拜托舍友帮她请假时,她们都有些担心了。
“晓笛,连续请假超过一个月就得办休学手续了,你再请一周的假不会超过一个月么?”
“不会,刚刚好,而且我这次回来考试也和班主任说过了的。”
“好,你可要快些回来啊,我们都想你了。”
“嗯。”
又在家喝中药调养了一周,虽然许多指标都还没恢复到正常水平,但辰晓笛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得多了,几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回学校的那天,恰好是学生会的干部例会,大家知道辰晓笛要回来,就派了办公室和宣传部的两位部长到车站去接她,几人到了学校就直接去了办公室。
一个月不见,辰晓笛自己没什么感觉,但大家看到她,都说她比之前胖了一点点,想来是加了药的缘故。陌大音乐社众人听说辰晓笛回来了,就让白叶周末聚餐时带她一起过来,当她神采奕奕的出现在门口时,担心着她的众人也放下心来。
“晓笛,我感觉你……好像胖了些。”
“体重没长,脸圆了点儿。”
辰晓笛说着,给了众人一个漂亮的笑容。
“是因为药吗?”
“嗯,比起之前住院,这次的药量翻了一倍。”
“那看来这一次复发挺严重的,难怪白叶总是忧心忡忡的,休息时间净看见他在那儿打电话发消息了。”
“可不是嘛,每天都要接他好几个电话,都快烦死了。”
“你要是好好的,谁乐意烦你。”
第二天,天上飘了雪,南方向来极少下雪,在辰晓笛的印象中,她只在小学四年级和高三时见过雪,还是不算大的那种。但这两年冬天几乎都会下雪,而且能够积起薄薄的一层来,夏天对辰晓笛来说本就是噩梦,如此一来她便更喜欢冬天了。
现下已经是十二月份,省城已经下了几场雪,只是辰晓笛离开时初雪还未下,而她前几天回来时又不得空好好看看,于是就趁着今天有空,约了白叶陪她去看雪。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雪。”
辰晓笛轻轻扬起脸看着灰白色的天空,没有阳光,雪下得不大,轻悠悠的飘落下来,停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此时,两人正站在陌大宿舍区旁的人工湖边,没有风,湖面十分平静,仔细看时,会发现上面零零落落的浮着些雪落成的薄冰。
两人在湖边站了许久,辰晓笛看着天空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白叶偶然转头时看见,便轻轻的拍了下来。
照片里,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配着黑色打底裤,马丁靴和及膝毛呢裙,搭着米白色羊绒大衣的女孩子仰头看着天空,清秀漂亮的侧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你。”
闻言,辰晓笛转头,就见白叶收了手机,看着她轻轻笑了笑,又转过头去看着湖面。
在白叶的记忆里,辰妈妈给辰晓笛买过很多漂亮的裙子,从前的辰晓笛,每天都被她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初中以后虽然大多穿校服,但节假日她还是会换上裙子出门,只是冬天搭裙子出门,还真是他印象中的头一回。
“去年就买的了,一直没穿过。”
辰晓笛生病以后柜子里的裙子就全都消失了,这裙子还是去年辰妈妈来学校看她时给她买的。
“很适合你。”
“这些年都是运动装休闲装,我自己也看得腻了,就想换换风格。”
“难怪,这次回来,还没见你穿过你以前常搭的纯黑色系。”
“回想起这次住院前的那段时间,就像是场噩梦一样,现在平安无事了,感觉像是重生一样,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我自己……似乎也不一样了。”
辰晓笛说着,显得很平静,而且从来没有这样平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