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台租好了,在商场大厅进门左侧。商场外橱窗内黄纸红字手写着:“本店新增寻呼机、手机业务,欢迎惠顾。”
当让人眼花缭乱的寻呼机、手机产品摆在柜台上,杨军哥俩已经弹尽粮绝了,口袋里不足50元钱,清汤寡水的饭钱。
现在杨军是做进货,他知道没有周转资金在任何生意中是不可想象的。
如今他一扫当时被调任进货的苦恼,动脑筋,利用自己在畅通公司建立的进货渠道和人脉关系,为己所用,开拓自己的生意。
杨军的做法是在给畅通公司进货的时候,将一部分产品摆放在自己柜台销售。
畅通公司是比较大的企业,进货和销货以及账目管理上脱节,盘点又在月末进行,由于电器商场经营定位准确、租赁的柜台位置好、走货还是挺快。
利用畅通公司的进货和销售,时间差打起来非常方便。他知道这样做是严重侵犯公司权益,公司决不答应。
可是做生意前期没有周转资金不就等于无米之炊吗?一切神不知鬼不觉中暗中进行着。
杨军不再对自己所在畅通公司的位置怨天尤人,相反却能够站在销售最前沿,从进货渠道触摸日新月异的手机款式、样式、功能的更新。
他认为,从事了进货,实际上就培养了自己对市场的职业敏感。
小刃也终于从一身土气的卖菜青年,摇身一变,为阳光绅士的服务生,他的穿着与电器商场职工无二。
杨雪来了,她拖着大包小包编织袋去了西单找小刃。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小刃着实惊到了。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这里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一连串的发问,杨雪根本来不及回答。
小刃用柜台上的电话打给杨军,杨军一听杨雪到了,也是又吃惊又生气。
杨军和小刃这个大妹妹高中都没有毕业,她怎么能找到小刃工作的电器商场。
杨军越想越急,放下手头工作,急匆匆出了畅通公司,直奔电器商场,一路上自行车骑得飞快。
杨雪是家中长女,杨妈妈生了2个儿子之后,紧接着就生下杨雪,她和小刃相差不到2岁。
一样的杨家基因,不安于现状,对新事物好奇,说干就干,大哥杨军一直是她的偶像。小刃随杨军去北京,让她羡慕得要命。
到北京的小刃,偶尔给父母写信,最近几封信里都提到,这阵子他不再卖菜,而是跟着哥哥忙于租柜台,准备卖电讯产品。
每次来信,她一遍一遍看,与爸妈议论。她动心了,太想加入其中。
强烈的愿望让杨雪寝食难安,无暇顾及功课。考虑到去北京父母必定反对,她暗中准备,背着行囊,悄无声息独自前往北京,按图索骥找到小刃。
见到杨雪,杨军劈头盖脸喝斥道:“谁让你过来,让你好好读书,家里开销我们挣得,就足够了。不是说好高中毕业后你再过来吗?”
“我等不及了,你们为家里这么拼命,我来帮你们一下不好吗?”妹妹一脸天真无辜样子,叫杨军尽管生气却又心疼。
杨军带着小刃在北京打拼,有个强烈愿望,他希望妹妹们好好读书,将来上大学,成为大学生,做知识女孩。
他所在的大学女生少,女生吃香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在校还是用人单位,都对女生十分青睐。自己的妹妹聪明灵巧,还漂亮,再用用功,上大学很有希望。
谁曾想,杨雪却开了个坏头。想到这里,杨军叹了口气。“唉,你真是不懂事。”杨军说道。
杨雪还告诉杨军,她上高中住校,一个星期回家一次,临走时没敢告诉母亲,怕只是写了一封信,母亲未必知道她已经到达北京。
“我的天,你不回家,妈还不急坏了。”
杨军没等说完,赶紧拨通村里小食品店家的电话,请店老板叫母亲接电话。
十分钟后,电话又打过去,母亲已经慌张地等着电话旁。
听说杨雪已经到北京,先是问情况,接着就抽搐着哭了。
杨军安慰母亲,说会想办法让杨雪在北京继续她的学业,并保证他们哥俩一定会照顾好妹妹,请母亲不必记挂。
杨雪接过电话被母亲好一顿数叨,直到她一再表决心,一切听哥哥们的话,母亲才放下心来。
......
西八里庄一座比较孤零零的六层单元楼房,是一家材料厂的职工宿舍,属老旧楼。
杨军和小刃新租的房子在1单元2层202号。2层有3家住户,202号直对楼梯口。这套1室1厅住房,可是比杨军刚工作时候住的仓库强多了。
兄妹三人乘公交车回到住处,老旧小区的楼道里楼灯早就坏了,漆黑一片。
平时杨军哥俩下班都是抹黑摸到2层,开始还借助楼道仅有的外光,摸索着开门,后来习惯了,钥匙捅进去,一定能开得了门。
进门的第一件事是在左手边拉灯绳,小厅一亮看得清全屋,这件小厅有10来平方米。
杨雪的行李都拿在了杨军和小刃手里,她随着哥哥鱼贯而入。灯亮了,她四处看看。
“哥,这房子不错,我就是睡在这吧。”小厅里有个打开的折叠床,床上床下床旁堆满包装箱,杨军们把小厅当仓库。如今杨雪来了,总得有地方住。
“只好凑合在这里了。让你瞎跑,到北京哪有地方住。”杨军说,小刃帮助杨雪把床上包装箱挪下来。唯一的房间看样次有十五六平方米,
杨军和小刃搬过来是在他们承租柜台卖通讯器材之后。一室一厅,租金才每个月1000元。
也是凑巧,在杨军刚到畅通公司工作的时候,他们原来住的乳制品厂仓库,要进行装修,更改格局,对外出租,工厂提出让他们另找地方住。
杨军一心想攒钱,搬家的事一拖再拖,直到装修开工,他和小刃忍着浓厚呛鼻的灰尘住在里面。不就是睡觉的地方吗?
租柜台卖货,他们需要有地方放成品,同学帮忙租下这套一居室,仓库兼居室,活动场所和睡觉的地方在居室里,厅专门用来囤货。
为此,杨军专程乘车,掐算时间,距离西单是乘公交车不到1小时。
给杨雪安排在小厅住,杨雪觉得美美的。过了几天,小刃找来钉子、锤子和绳子,在对面墙分别钉了两个钉子,拴绳,给她挂了帘子。
......
当晚,杨雪还说,这次来北京,是向史春玲借的路费。杨军一听火冒三丈:“你是什么都敢干啊。”
杨雪强词夺理,撇着嘴说:“春玲姐就很支持我来北京,她说我哥一定能成大事,我哥一定不会让我难受的。”
拿出史春玲做挡箭牌非常奏效,杨军心底一动,不再做声。这是杨军生命中最柔软的神经了。
“你看见春玲、少波了,他们怎么样了?”杨军低声问。
“挺好的,春玲姐已经是教务长了,工作很忙,听少波哥哥说,她生孩子时是从工作单位直接到的产房。在家呆了两个月,养得白胖白胖的。她儿子长得很像她。”
杨军在轻轻叹了口气的同时,微微地笑了笑,他的笑中带着祝福和无奈,还有过去的片片回忆,留给他的苦涩。
杨雪住下了,白天给小刃帮忙,晚上按照杨军严格要求,复习功课,杨军说定,等到下一个学年开学,在北京给杨雪找个中学上。
杨军是长兄,又是大学毕业,对家里人的严厉是很有权威性的,小刃则平和厚道许多。
时隔了好多天,杨雪吞吞吐吐告诉小刃:事实上,她是感情上受不了,才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