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让岑灯火,两人稍作休息,白启去了新年的时候他和慕霜一住过的院落,院子是空的,白启站在院子里回想起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
甘言林坐在院子门口对面的巨石上,那是丁楚文曾经给裴冬儿吹笛子的地方。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过了十个月。
让岑灯火的十月天空晴朗,天空下的院落里,白启的情绪却充满了悲伤。
其实他也想开心一点,只是喜欢的人不在身边,如今生死不明,开心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他站在院子里,没有推开房门,只是隔着窗户看进去,窗台上,在新年时候他送给慕霜一的花还在,只是早已经枯萎。
转身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面的水井,白启又想起那个早晨碰到从外面归来的裴冬儿,睹物思人,若不是回到这里,白启似乎真的要把这个人给忘记了。
从院落里出来,白启打不起精神,想找休息的地方,两个人找到蜂巢客栈,却发现客栈早已经物是人非。
客栈正上方蜂巢的标志已经被换下,换成了一只透明的酒杯,酒杯旁边写着“长相思”。
白启站在客栈门前,念着大门旁边贴着的两句话:“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两人推开门进去,门后曾经雷打不动的坐在那儿算账的老板娘已经不在了,也没了那句“哟,两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咳咳。”白启咳嗽一声,和甘老头对望了一眼,老头则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无所谓模样。
美丽的女孩招待了两人,说:“本店新开,两位正好赶上打折。”
白启问原先的老板去哪了,女孩摇头说不知道。
这本来是可有可无的小事情,可这让白启本来就不明朗的心情更加糟糕。
曾经与你一起的人不在了,就连曾经熟悉的地方也陌生起来。
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两人定了房间就出去找地方喝酒去了,城市在空儒的治理之下很繁荣,在北安和南云交战的当口足够多的好处。
百里奇和空儒文武双全,在两人的精心治理下,昆仑盟正在高速稳定地扩张发展。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少年,你哥嘱咐过,不让你喝酒。”老头念叨着。
“来两壶你们这儿最好的酒,然后牛肉,花生...”白启点着酒菜,顺便给甘老头推荐着这里的酒,显然无视了老头的好心提醒,不过看老头的模样也没打算执行白昀潇“好好照看白启”的嘱托。
“你确定是你请客吗?”老头问了一句。
“先要这些,再来一个吟游歌手。”白启手里做着弹琵琶的动作,没有理会老头的问话。
“唔...我年轻的时候,遇到什么伤心事也喜欢喝点酒。”老头开始自顾自地絮叨着。
在这间比较上档次的酒馆角落里,一老一少两个人对坐着,与周围一对对的年轻男女相对比起来,显得不是那么的和谐。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聊到战争,聊到碧霞堂,聊到青何。
谈话间,酒菜上来了,吟游歌手也抱着琵琶过来,问两人要听哪一段。
白启看了一眼俊秀模样的来人,说来最流行最火爆的。
吟游歌手清了清嗓子,就咿咿呀呀的唱起了“丁楚文公子嘉白城之战”一段。
甘老头听得津津有味,白启直皱眉头,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女歌手察言观色,声音微弱下来。
“换一个。”白启打断了。
“公子,比较流行的段子有:《嘉白城刺杀暮楠之战》《林卿若嘉白城之战》《刘晨曦云都传奇》《白昀潇龙堰海岸登陆战》《安武帝斩南宫怨》《白启独闯先锋军》您要听哪一段?”女歌手罗列出很多段子,让白启选择。
“有没有《林卿若艳史》这一段?”甘老头问道。
“有《林副阁和太子情史》这一段。”女歌手回答。
“是不是‘东宫太子为博美人笑,三十万西线将士为伊人效劳’那一段?”甘老头神采飞扬忍不住唱了一句。
“是的。”女歌手捂着嘴,忍着笑。
“好,就来这段。”甘老头兴致蛮高。
对面白启铁青着脸,一声不吭。
“额,好吧,来那段《白启独闯先锋军》吧。”甘老头正色道。
女歌手看一眼闷声喝酒的白启,小心翼翼地唱起来:“那一年,白衣少年二十五,风往北吹,走得好憔悴......”
那是白启第一次名扬大陆,那是四年前刚从蓬莱城入世,在北方荒原遇到了林卿若,为了报仇一个人在营天南的先锋大军中杀了个地覆天翻,那段故事早已成为大陆的传说,被传唱在了民间,激励着那些志在四方的少年。
在四年后的小酒馆里,白启喝着酒,听着吟游歌手哼唱着自己的少年传奇,想着这些年的生死一战,悲欢离合,鼻子渐渐酸了起来。
仰起头喝下酒,还没有流出泪又倒回去,那个年少而又无所畏惧的自己早已经不知不觉的泯灭在了时光中,曾经的理想也都消失不见。
所有的画面如同风吹旧相册一页一页的在脑海之中翻过,那些笑容都泛黄,褪色,远去。
和林卿若一起逃亡,在黑夜篝火旁夜话,和刘晨曦一起在北方沙漠中看风吹沙,和慕霜一在许阳城内散步,慕霜一那轻轻一吻,和杀莜轩五人在云都共同抵抗叛乱,和慕霜一在嘉白城外的放纵,撤往南沙岛上的纵身一跃,和李老板在州月城喝酒,和林卿若在地宫重逢的那段温柔时光,和裴冬儿一路唱歌跳舞喝酒,和君书瑜一起回到嘉白城,和刘晨曦在北安实验室里挣扎,在嘉白城后山和慕霜一重逢,在让岑灯火和大家一起过新年,在濮阳城组建自己的军队,在素羊城和林卿若重逢却身受重伤,在蓬莱城内师傅满眼心疼,在祁阳城内和大哥并肩作战,在宿沙城大退北安......
白启慢慢回想着,有太多的片段他已经忘记了,离开白家村二十四年,回头看看时光很快,但慢慢回忆起来,却比一辈子还要长。
泪水终于滴下来,落在酒杯里,合着酒精喝下去,又苦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