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快放学了，红红的夕阳，金子般地照着教室西边的窗口。
同学们望着渐渐西下的夕阳，叽叽喳喳，盘算着放学以后还能干点什么。宫小强跟邻班的一个同学约好了，六点半，到银河健身中心打羽毛球。林丹得了世界冠军，他们心里也痒痒的。姚依苓则要去世纪音响超市买碟子。后排几个女生要一同去逛书市。农贸市场要收摊了，徐小丽要去菜场帮妈妈推菜，每天都有好多卖不完的菜，妈妈一个人推不回来。
可这一刻，通常是各科老师到班上布置作业的时间。
一会，听到教室外边的走廊里响起高跟鞋的笃笃声，估计是语文老师来了。
“嘘！”
语文老师面临不受欢迎的反映，情绪突变：“嘘什么嘘？”大步跨到讲台前，“今晚回去背诵23课，再用课文中的‘美轮美奂’、‘胸有成竹’造句。还要构思一篇作文……”也许她本来没打算布置这么多作业，后边的作文题抑或是被同学“嘘”出来的。
语文老师还没讲完，数学老师见缝插针地上了讲台：“哎呀！也该轮着我了！大家打开数学课本，快！别光是语文语文，世界上只有语文哪（这句话明显是在鞭赶语文老师离开）？今晚回家把上午讲的五个大题再做一次，让家长签字。再好好预习下一个单元。完了！”
数学老师一向很干脆，讲完，收拾课本就走，刚一掉头，与教英语的老外老师撞了个满怀！到底是外国人禁撞，那个老外老师被撞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也不生气，仍幽默开朗：“no！no！slow（慢）！slow（慢）！”
数学老师不好意思地：“哈罗！”说完，转过面，一头又撞在门外的地理老师身上。地理老师是退休后反聘的，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嘴里一个劲地：“哟哟哟哟！慢点慢点！你们年轻人已经捷足先登了，让我老太婆也来跟学生说点作业题嘛，就你们的课重要？我的地理课后妈养的？每回都抢不过你们，真是！忘记中国地理意味着背叛！”狠狠对数学老师看了一眼，说了句不深不浅的话。
数学老师最烦的就是这种马列主义老太，动不动还把毛主席语录搬出来！背叛就背叛，压根没碰到人似的，急冲冲走出教学楼，开车回家。
老历史老师皱起眉头，揉着胸脯，忿忿地目送数学老师的乳色“本田”缓缓地驶出校门，嘴里嘁了一下，转身往教室里走。一看，老外老师趴在讲台上，一会用流利的英语，一会又改用生硬的中国话，不停地布置作业，单词呀，短句呀，翻译呀……没完没了！老外老师入乡随俗，也加入中国老师的作业大缝车了！老历史老师本来被撞出一肚火，进门来，讲台仍没有她的话语权，很不耐烦，但又不好说外国友人背叛，就强笑着一再跟老外老师打招呼：“哈罗！”
“您好！”
“哈罗！”
“您好！”
“哈罗！”
……
老外老师听出点“哈罗”的意思了，是在赶他走。就直接问：“你这么大年纪来干什么？难道今天所有老师都要来对学生‘轰炸’一次吗？”
这老外！咋说话哩？老师给学生布置些作业，天经地义的事，咋叫“轰炸”呐？你们美国都轰炸惯了！一会轰炸阿富汗，一会轰炸伊拉克，又把航母开到朝鲜半岛，开到南海，动不动就对人家轰炸，都轰炸成瘾了。我们中国从来没轰炸过谁，别用词不当。
老历史老师委屈地在门外等了半天，才等到老外老师“轰炸”完，她本想再跟他“哈罗”一下，由于老外老师严重的用词不当，哈罗也免了。
她正要开讲，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来，而且这个人使老历史老师不得不马上笑脸相迎：“校长来了？”很客气地让出讲台，请校长讲话。
校长不上台，就站一边说：“大家晚上回去继续练红歌，不几天就‘七一’了。”
玩完！神马都是风云，老校长布置的是硬任务！
所有老师都轰炸完了，同学们匆匆地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才冲出教室，一看，英语老师夹着课本，又上楼来了，走到楼梯拐角，过道里又一片嘘声！
老外老师大步跨上来：“嘘什么嘘？进去进去！第23课谁背上谁走人！”边往教室里边说“刚才我是被你们中国老师哈罗走的，我的作业还没讲完！”说着，又趴到讲台上，开始他的第二次“轰炸”！
天！第23课三页多哪！背？！能背上吗？亲爱的teacher，没和老婆（老外老师老婆教数学）干架吧？你不早些夫妻双双把家还，她做饭来你洗碗，偏来教室拿我们中国小花朵儿的屁股受什么罪呀？所有同学没精打采地坐着，没一个希望这时见到这位可爱的蓝眼睛老师，统统愣着，不去书包里拿英语课本，给他来个英国式的温柔抗议。
老外老师最烦的就是这种集体软磨，这种无声的反抗，往往使他想起伦敦街头的坐式抗议者。哼！你们以为人多力量大吗？玩中国式的人民战争？呵呵，这对今天的世界已经不是一种全新战略，我才不会就范呢！“嗵！”课本重重地往讲台上一扔：“愣着干什么呐？还不给我好好读？等待奇迹出现呀？你们以为奇迹是坐等得来的吗？还是你们自己创造中国式的奇迹吧！你们先自己读，自己背，我一会抽人背。”老外老师一种老外式的发火。
宫小强是全班众所周知的“英语晕晕”，一记英语单词，脑子里就打架，就犯糊，不知英语哪这么复杂！good friend是好友，hail－fellow不同样是好友吗？英国人说话咋这样啰嗦呢？一点也没有中国汉语简洁明快，永不日落的不列颠大英帝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干吗还用英语做世界语？干脆用汉语做世界语得了，汉语历史多悠久呀！五千年前，中国有像形文字的时候，英语不知在哪呢！哎！反正自己背不上，他也不想让周边的哥们背，多拉拢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身后也多一个抵抗的盾。就悄悄地用暗语联络周边的几个哥们，手段之一，就是大家都不去拿英语课本，一个不拿！
果不其然，周围几个哥们积极响应，跟着宫小强一起东张西望，跟着宫小强一起憋劲，一个不去拿英语课本，反正羊随大群不挨打，不怕！
“望呀望呀望呀望，望得夕阳没红光。”教室里光线越来越暗，宫小强一伙心里暗暗快活地哼起歌来。若捱到一定时间，不会背的同学还是绝大多数，老外老师自然拿中国人民战争没办法，自然会开恩放人，否则，会涉嫌多数同学人权问题，西方人不是最讲人权吗？
班上，也有从来不抱幻想者，知道老外老师是个不吃软的硬脾气，跟他顶下去，没好果子吃，最后伤害的还是自己。就自觉拿出英语课本，闭着眼，头枕着自己的胳膊，一遍一遍，在那叽咕，一心一意地往下背课文，不指望这种软抗议能够取胜。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老外老师开始点人背，先点马金兰。
马金兰站起来，七颠八倒，好容易背了一页，卡壳了。站！
接着，老外老师又点大个子罗鹏。
罗鹏站起来，摇头晃脑，只背了开头几句，没词了。站！
接下来点宫小强。
宫小强半趴半站，英语成绩历史以来，全班最尾，腰杆一向直不起来，他也不好意思看人，闷炮一个。站！
几个不会背的，木头桩子似地竖着。
老外老师也不去搭理“木头桩子”们，也不慌让他们坐下，故意让他们竖着。他明明知道这些同学背不上，在他们身上没有奇迹出现，之所以点他们先背，是先将他们滴溜起来，让其他同学长点记性：软磨者，最后“磨”的是自己，温柔抗议不但得不到一点好处，还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为了证明这篇课文不是前所未有的难背，为了证明自己的要求是有根据的，为了体现外教老师的教学态度同样是认真的，不光是中国老师会压学生，为了强调英语是人类最伟大的共同语，老外老师最后使出他的王牌，点英语前5名精英同学背。
“徐小丽。”
徐小丽慢慢地站起来，合上课本，脸转朝墙，看着一边墙上的爱因斯坦和居里夫人的油画，眼睛半睁半闭，就当教室里根本没有老外老师和其他同学，仿佛单身独立于伟人的翅膀之上，跟上帝在流利地对话似的，从头到尾，不打一点结，很快将第23课三页半英语全背了下来。
“好！”老外老师激动地拍起手。
那掌声明显两层含意，一方面鼓励徐小丽，更重要的是周召全班：他布置任务的根据找到了！徐小丽为他圆了其说，背23课全文根本不带一点惩罚。老外老师带头拍手，是希望引来教室里一片掌声——没想到，始终只有他一个人在拍手。
也许是孤掌有点难堪？也许是那几个站着的“木头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外老师马上站起来，面带愠怒，大声下达最后通牒：“还愣着干什么？你们给我丢掉幻想！背！有一个能背上，大家都应该背上。中国有句俗话，一个人能做到的，所有人都能做到。”
噗！中国哪有这句俗话？老外老师这种满瓶不动半瓶摇的汉语水平，所有同学都笑了，呵呵呵呵，别假装中国通了！中国倒有这样一句俗语：“雁群跟着头雁飞”，这会用上倒也挺适合的。
“笑什么？今晚背不上的人，我陪你们！”老外老师脸被同学们笑红了，怒从羞起，恶由胆生嘛，外国人中国人都不应该嘲笑。他将长长的卷发又往后压了压，对站着的几位同学看看，大声说：“你们给我坐下，老老实实看书！徐小丽走人！”
第二天一早，徐小丽来到教室，看到黑板上仍写着宫小强、马东清、罗鹏和她的好朋友姚依苓十几个人的名字。她知道，名字上了黑板的，肯定是昨晚背到很久没背上的同学。
一会，姚依苓揉着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走进教室，咚！书包往桌上一扔。
徐小丽迎上去，想跟她约一下，中午放学，一起去文华书店买书。
姚依苓也不看徐小丽，嘴一张，打了一个呵欠，说：“不去。背英语。不想今晚再背到9点。”
“没事的，就一会。”徐小丽跟在后面说。
姚依苓把书包往桌一边推推，马上转过身来说：“什么叫有事没事徐大美人？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不好？昨晚你背上了，解放了，成了超强英语帝国，害得我们第三世界的这些苦难同胞们，‘星星点灯’，‘明月照我把家还’知道吗？回到家，没人安慰一句也罢了，还被老妈活生生地冤枉，问我去哪了？一个女孩子半夜才回家，太不像话！我说背英语，老妈死活不信，连夜打电话，硬把老外老师从睡梦中吵醒对质。这不都你害的吗？我说徐小丽，你势必要背得那样彻底吗？势必要背得那样圆满吗？势必要背得那样优秀吗？将来想到英国接伊莉莎白三世的班哪？就不能发发慈悲，留几句不背呀？也救救我们劳苦大众呀？说实话，你昨晚要是背一半的话，我们起码有40个同学也可以早些回家，省得老外老师陪着我们打瞌睡。”
徐小丽听完，哑吧了，不知说什么好，没想到背一回英语课文，会惹出这么多话来。是自己会背英语课文错了？还是不会背课文的她们错了？会背与不会背的同学，迟背与早背的同学，不都应该很正常吗？一定要这样翻脸无情，视如仇敌呀？我真的做错了吗？
下一节体育课。
年轻的体育老师可能刚陪了女朋友回校，根本没备课，同学们都拥到操场了，还不知道这节课该上什么内容。他搔搔头，灵机一动，就叫大家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圈，丢手绢玩。
这种游戏，还是小时候在幼儿园玩过，哇！可有意思了！大家玩得可开心了！不时地有同学抓住别人或被别人抓住，又是唱歌，又是说笑话，快活极了！
大家正笑着，看见刘大海又被曾小曾又抓了个正着，他掉头看看屁股后边的花手绢，也不想逃，自觉站到圈中间讲故事：
“小时候上幼儿园。一年冬天，老师给班上小朋友们分西红柿。在我们北方，冬天里的西红柿，是很金贵的，每个小朋友只能分到那么一点点。老师刚把那一点点西红柿放到我跟前，老师还没离开，我就吃完了。吃完后，还想吃。拿眼这么往旁边一看，我旁边那个小朋友的西红柿还没吃。我趁她不注意，一伸手，将那点儿西红柿捡起来，迅速放进嘴里。又迅速将一块红色橡子泥放到她跟前。
“老师分完西红柿，说：‘朋友们！大家开始吃吧！来，大家一起吃。冬天里的西红柿好不好吃呀小朋友们？’
“‘好吃！’小朋友们一起说。
“那个把橡子泥放到嘴里去的小朋友，刚说出‘好’，‘吃’还没说出口， 就哇！的一声哭起来。
“老师连忙走过来：‘怎么啦小朋友？西红柿不好吃吗？你怎么哭了？啊！小朋友，你吃错了，将橡子泥当成西红柿了！’老师说着，也咯咯咯地笑起来。‘哎呀！这个小朋友真粗心，是不是呀？她把橡子泥当西红柿了也！小朋友们，橡子泥能吃吗？’
“‘不能吃的。橡子泥是做小猫小狗玩的。’小朋友们一齐说？？？？？？”
“哈哈哈？？？？？？”刘大海故事没讲完，我们已经笑得岔了气。
大家都笑，就是徐小丽一个人笑不起来，由始至终没人给她丢手绢，同学也不去抓她玩，她也没机会抓同学玩，觉得好没趣，一个人悄悄地回到教室。
今天，轮到徐小丽卫生值日。
以前，但凡轮到学习成绩前几名的女生值日，都有那么几个喜欢讨好的小男生，手脚麻利地帮着她们提水、排桌椅什么的。今天一到放学，满教室里走得一个人影也没有。
马东清是班上最肯帮助人的热心志愿者，他看看徐小丽，想帮她下楼去提桶水洒地，但又怕别的同学说他拍马，说他叛徒，看看大家都走了，他也跟着走。
走到教室外边，听到里边徐小丽一个人在干，心里有点想不通。昨天背英语，真是徐小丽的错吗？难道徐小丽和大家一样不会背，她就对了吗？要是一片草丛里率先开放一朵小花，这朵小花就不美吗？就一定要受到其他花朵的冷遇，甚至践踏吗？就会众叛亲离吗？要是在战场上呢？没有一个勇敢的士兵，没有一个不怕死的勇士，都是一帮豆腐兵，能取得胜利吗？照这么说，我们唱的那些红歌，我们学的那些英雄，他们都错了吗？不是他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战胜种种困难，我们能有今天吗？要是全班60 名同学，个个都不想背英语，这英语课还开它干什么呢？大家将来都成“英盲”得了。既然英语是世界语，不会英语将来咋走向世界呢？不会背英语课文，怎么能用英语对话呢？既然老外老师布置了，就得有人背呀？老外老师同样是老师呀？又不是八国联军，跟人家老外老师对抗对吗？人家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支教，也是为了提高我们的英语水平嘛，我们硬顶人家干什么呀？要是我们硬顶人家老外老师，一个个憋着不看英语，自己英语水平掉下来，最后吃亏的不还是自己吗？徐小丽肯下功夫，先背上了，倒犯下错了？倒成了全班的敌人？
马东清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这些“要是”，他虽然与徐小丽是一个学习小组，也不好帮她说什么，众怒难犯！要是帮徐小丽说话，“大个子罗”不罚他翻垃圾桶（班上大男生欺负小男生的坏招）才怪哩。可又总是推不掉，想不去想这事，但又要想，想得心里发堵，他就问老爸：如果一个同学根本没做错什么，大家一起孤立她，我应该怎么办？
老爸告诉他，凭你的判断能力，你觉得这个同学是对的，就应该勇敢地站出来，坚持正义。如果你觉得这个同学是错的，就给他指出来，这不就完了吗？何必这样婆婆妈妈？当什么事似的！
一连几天，徐小丽成了孤家寡人，每天一个人背着书包上学。下课，一个人去厕所。课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呆。
早晨，在学校门口，马东清看见徐小丽背着书包，一个人靠着围墙往大门里走，他再也忍不住了，大胆地拦住她：“哎！周日去爬山？我骑自行车带你？”
徐小丽脚不停，睛一瞥：“不去！”
马东清早知道徐小丽就是这个回答，在心里储存好了的备用语，跟着就出来了：“你不敢去？”
徐小丽站住，说：“敢又怎么样？不敢又怎么样？用得着你多嘴？blockhead！”用英语骂了句马东清没听懂的话。
“我看出来了，这几天，大家都不理你，你很难过对吧？其实，我认为你是对的。一朵小花率先开放，后边肯定会是满园春色嘛，你没有错！”
“……”徐小丽听了马东清这奇谈怪论，站住，也不说话，脸仰朝天，眼眶里立即红润起来。
“这几天，我老在问自己？？？？？？”
徐小丽面转朝墙，打断马东清：“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小花小花的呀？”
“哎呀！别装了，其实你懂的。我想，这场冷战应该结束了！再继续下去，两败俱伤，对大家都没好处。”
徐小丽听了，心里很感激马东清这个时候说这个话，但又不想接马东清的话题，她说：“你以为我害怕？不就是爬山吗？”说完，抢到马东清前面往教学楼走去。
星期天，同学们都到齐了，只有马东清和徐小丽没到。
正要出发，马东清飞车来到操场，“吱！”车一刹，后座上跳下个徐小丽。
所有同学同时一愣。
班长马上高兴地迎上去，拉着徐小丽的手：“哎呀！就等你们了！”对大家说，“全了全了！出发吧，不早了！”
爬到山顶，姚依苓拿出老爸给她的数码相机，摆弄来摆弄去，抠不出个人影儿，不知打哪照？急得大叫：“哪位会数码呀？快来帮帮我吧！我代表照相机谢谢您了！”说完，将相机送到马东清跟前，眼一瞥，嘴一笑，“我看就你拍得不错。”
马东清大直筒，没听出姚依苓说的“拍”什么意思。徐小丽心里知道，也一笑，抢过姚依苓手里的相机：“我试试。”
班上没几个会玩数码相机，徐小丽借表姐的数码相机玩过几回，知道一点门道，拿过相机对准前面的山峰，手指一捏，一张照片拍好了，当场就调出来给大家看。
马上一片惊呼：“哇！拍得太好了也！无限风光在险峰！”
徐小丽重新入伙，让许多同学尤其女生感到一阵不自然。
到中午野餐时，姚依苓打开饭盒，自己没吃，先挑一块鸡腿，想给徐小丽，又不好意思。就悄悄塞给一边的马东清，嘴对徐小丽呶。
马东清故意直嚷：“你说什么？给我干什么？又不是给我吃！给徐小丽，你自己没手呀？”说着，接过鸡腿，给身边的徐小丽。
徐小丽不好意思吃，一笑，又把鸡腿塞给马东清。
马东清捡起就啃，
“谢谢！”姚依苓说。
“嘁！把好吃给我吃，还谢我？你脑子进水呀？”马东清边吃边唱起济公词，“帽儿破，鞋儿破，酒肉穿肠过？？？？？？”吃完，对她俩看看，说，“姚依苓徐小丽，你们俩同桌不留个影吗？山上这么好的风景哎！”
姚依苓一听，下意识地偷眼对徐小丽看。徐小丽也正好要对姚依苓看，两人目光一碰，同时脸红，同时会心地谴责马东清，“哎呀！鸡腿也堵不住嘴呀？”
停了一会，徐小丽又对马东清说：“你会照吗？”
马东清一听，这两人有戏！便摇头晃脑地海吹：“什么会马会驴的？你们还在娘肚子里，俺老马就是照相老手了知道吗？”站起来，拍拍屁股上土，对姚依苓手一伸，“相机拿来。”
姚依苓看看马东清，把已经装到包里的相机拿给他。
马东清接过照相机，人模狗样地正摸摸反摸摸，命令姚依苓徐小丽：“站好站好！”
姚依苓徐小丽就站到一起。
“两人靠近一点。”
姚依苓徐小丽就听话地往中间靠靠。
“再靠近一点。”
两人又靠。
“再靠一点！”
姚依苓笑笑：“还靠呀？”
马东清俨然一个摄影大师：“别说话，你把膀子放到徐小丽肩上。”
姚依苓徐小丽两人相对一笑，姚依苓就从背后把手放到徐小丽肩上。
马东清马上做出要拍的姿势。
徐小丽一看，笑道：“哎呀摄影大师！机盖还没打开哪！哈哈哈？？？？？？”
旁边同学一伸手，忙给马东清打开机盖——“咔嚓”一声！徐小丽马上拿过相机，退出照片看：一对笑不倒！想笑又想哭，跺着脚，推了马东清一下：“照的什么呀！”
马东清搔了搔头，又想起什么，对大伙看看，提议道：“哎！哥们姐们，你们看这山色！这风光！这人气！如此之美也！难道就不想合个影吗？”看看正在说话的班长，“哎班长，我是替你把话说了。”
班长一听，马上转过身说：“马东清说的没错，我倒把这事给忘了你看！全班合个影吧，本周班报上要用。”她赶快让所有同学排好队形，叫徐小丽拍。
徐小丽先在前面对好焦距，然后将相机架在石头上，自己迅速跑到队伍里来。刚站好，只听相机“咔嚓！”一下！一张班级“全家福”照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