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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们去远方

快停止忧伤

我们去远方

蓝天和海风

陪我们流浪

那斜斜的夕阳

是你美丽的衣裳

铺满星光的大地

是我们的婚床

忘记过去吧

我们去远方

淡淡的月光

还照在山岗

我拨动琴弦

请你陪我一起歌唱

让生命去作证

相爱的每个时光

七点篇:

转眼大四的上学期就要结束了,我开始整理自己的行囊,开始想象自己离校时候的表情。

一个周末,下雨了,突然想到柜子里面还有一把黑色的CK雨伞。这把雨伞我好久没有撑开过了,它是君留在我这里的。

跟我情同手足的除了余炼,还有君。当我在校园里第一次遇到君的时候,他清癯俊美的脸让我格外的想念余炼。

君是一个特别骄傲的人,骄傲的像陆小凤的朋友西门吹雪。一根烟我们分着抽过,一罐啤酒我们轮着喝过,后来这个从来不说再见的男人扬着眉毛跟我说再见。

他拍拍衣角的灰尘,目光停留在街口的尽口。他说:“小七,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爱上一个女孩,我整个二十一岁二十二岁都在爱着她,现在我就要到二十三岁了,我终于决定不再爱她。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是多么无奈,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心就疼,三年下来心就碎了。”

我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仰着头看他,那么骄傲的人眼眶有泪花闪烁,我突然很害怕,害怕那滴晶莹会一不小心溢出眼眶。他口中的女孩是YY,YY是一个有着清挺鼻梁的美丽女孩。君低下头,眼睛里面有我的倒影,他轻扬着嘴角说:“她说我是最让他愧疚的人,可是她是我在二十三岁前唯一想和她相爱到老的女孩。”

君真的就走了,他走的那天我们寝室的灯坏了,漆黑一团。我躺在床上不停的想起他的背影,明媚而忧伤灯火黏在他背影上,他孤独的走着,走了好远回过头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其实我好爱YY,小七,在你还记得我的时候,请你帮我记着她。今天我决定最后一次为她伤自己的心,一颗装满了她的心。”

我站起来点点头。

然后他笑了,他的笑容里面飘扬着一场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顷刻埋没的整条街。埋没的街头的我。离开那天他穿着白色的CK长袖T恤,那么耀眼,那么飘逸,去了那么遥远的丽江。

君说:“我要离开我爱的人,离开爱我的人,去成熟去长大,去经历人生,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最后一口啤酒留给你。”

我想说话的,可是我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手中的啤酒罐还最后一口啤酒,我忘记喝了,只把易拉罐捏的噼啪着响。

易拉罐扁了,扭曲了。我想,一定是他让我难过了。

在节日的街道行走,我们都是时光里的乘客,很多朋友离我而去,我留在原地,孤独像根肉汤里的骨头,君的离开却是最让我伤感的,我吸吮到骨头的精髓。

撑开黑色的雨伞,无名指上的戒指曾经丢失了,后来又被我找到,所以我更加珍惜它。

君走了之后,第二个离开校园的人是老二。

老二的离开格外的凄惨,那天我们都喝醉了,烂醉如泥。

戒了网络游戏之后,老二也不再整天整天的旷课。不过他却比以前更加出名,醒悟后的老二处处招蜂引蝶。在男生宿舍有句话是最流行的,乔海随身必带三件宝,第一就是避孕套。

很多女孩惨遭了老二的毒手,后来有一天老二把抽屉里面一整盒杜雷斯都扔了,然后背上双肩包去上自习。像以前他持之以恒上玩网络游戏一样,他每天早上第一个起床,晚上七点又准时出去。被我们屈打以后他招出了真相,原来她喜欢上一个女孩,女孩家里面比较穷,家庭条件不好的女孩都会倍加勤奋的。于是我们都高兴的看着老二就那样天天跟在她后面上自习。

老二为了援助她,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花钱买过一件衣服,有一次他甚至还买了三张请柬,让我帮他写上某某和某某百年好合,结婚喜宴恭请乔海届时准时赴宴的字样,然后他拿着寄回家。说这是我们老师结婚了,寄点钱给我送彩礼。

可是老二家里并不殷实,于是老二用软件攻入学校财务处的电脑,把那女孩欠下的学费记录抹掉了。

这些事情都是我们看见盖过公章的开除处分才知道的,老二对那个女孩说:“你好好读书,我走了。”女孩点点头,老二转身跟我们挥手。这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北方汉子穿着从来没有洗过的牛仔裤笔挺的离去了。

老二走的前天晚上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全烂醉如泥。

醉酒的我们一躺在冰冷的天桥上唱水木年华的歌曲《我们去远方》:

“快停止忧伤

我们去远方

蓝天和海风

陪我们流浪

那斜斜的夕阳

是你美丽的衣裳

铺满星光的大地

是我们的婚床

忘记过去吧

我们去远方

淡淡的月光

还照在山岗

我拨动琴弦

请你陪我一起歌唱

让生命去作证

相爱的每个时光”

被酒精麻醉的我们,依然清晰的感觉到寒冷。亲爱的老二,我们的好兄弟,这一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啊!

远方的路,请多珍重,多提防足下的坑凼,一路走好。

老二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我们依次在墙上留下我们的字:“一号床,王某来自安徽某某某某,有着传奇的一生,特长补考,二号床乔某,来自沈阳某某某某,有着更传奇的一生,特长电玩、旷课、喝酒,三号床七某,来自A市某某某某,此人命犯桃花乃二零零二届商学院第一院草,四号床徐某,来自湖北某某某某,此人曾叱咤风云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其实老二离开那天,我们从他离去的背影里都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么美丽又无暇清澈又单纯的校园,我们都即将离开了。

最想念的季节

春夏秋冬偷偷转了一个圈

突然发现遗失了一些时间

在记忆里曾经熟悉的画面

是不是一如从前

这些日子当我不在你身边

你长高了嘛还是变瘦了一点

……

风在吹心在飞谁在掉眼泪

最想念的季节你想的是谁

窗外飘下的第一场白雪

就是我给你的安慰

七点篇: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了,所有的即将毕业的我们都已经无心复习,好在所有监考的老师都有心放我们一马。四年的大学,很多的人都只为了一张光鲜体面的毕业证书。

很多人除了毕业证书,都一无所有,而还有人连毕业证书都领不到。

考最后一门的时候,监考的老师是跟我交情颇深的张老师,他拿起我空白单调的考卷问:“怎么不写?快点填满啊。”

我说:“不会啊!”

他皱了皱眉弯下腰说:“你把后面的大题抄好,然后提前交卷前面30分的选择题我帮你填!”

于是最后一门考试轻松的结束了。

那是我学生时代最后一场答卷考试,我依旧作弊了。

第三个离开校园的是资小骞,那天我在一张紫色的信纸上画画,画着窗外被冻伤的梧桐树,梧桐站成一排,阳光嘀嗒嘀嗒的洒在光秃的枝干上,一个消瘦的背影从梧桐树下经过,她仿佛听见徜徉的风吹动枝桠的声音,在又单薄又孤零零的北风里,那个背影有些萧瑟。

那张信纸的背后是资小骞留给我的信,我在那封信里看见了二千零二年九月的炙热阳光,那个流火的夏末,我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看见二零零三年的一盏缺月挂在夜幕的拐角,地下落着一层白晃晃的霜一样虚无缥缈的月光;看见二零零四年的冬天一棵又一棵突兀的梧桐,被白绒绒的雪花覆盖,还看见二零零五的圣诞合肥的街头熙熙攘攘的行人,我们接踵并肩翻过拥挤的天桥。

我看见当我面无表情的穿过人群时,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同我擦肩而过,她和我一样都是来报到的新生。

我看见白晃晃的月光里,一个穿苏格兰格纹半裙的女孩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邪邪的笑,在她左边有盏路灯,路灯透出的那束光将月光割破了一道竖直的口子,那道伤口里成千上万只飞蛾汹涌的翻飞着,灯光里漫溢着飞蛾扇动翅膀的声音。

一只飞蛾从天空坠落,舒缓地,坠落在女孩穿凉鞋的脚背上,女孩微微惊慌的收回脚,光滑的脚背上有块刚刚结好的痂,那也像是一只深紫色的飞蛾。女孩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收敛,她笑着跟我说:“以前我亲过你,前天你抱了我那么长时间,从食堂一直到医院,我们要为彼此负责任。”

我还看见白绒绒的雪花像雪白的梨花一样开的满树满树,树下一个穿呢子大衣,围着厚厚围脖的女孩捧着一个用包装纸装饰好的脐橙,露出雪白的笑容说:“小七,圣诞快乐。”

我还看见一张忧伤的脸温柔的缩在我的臂弯,浅浅的呼吸呼哧呼哧的吹到我的脸颊,“小七,让我做你一个晚上的女朋友。”我就那样抱着她小心翼翼的过了漫长的一也,在我的心里愧疚汹涌翻腾。

于是我捧着那封信悄悄的读出声音。

“小七,当你看见这封信我已经提前离开了这个学校,本来想无声无息的离开,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有些话我一定要告诉你,离开之后都说给你听吧:

小七,对不起,我爱你!我对你撒过很多谎,那是我今生最美丽的少女时代编织的最美丽的谎言,但是有一个谎言,当我离开的时候我想对你说出真相:资小骞从小到大没有接受任何一个男生,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我说我见到漂亮的男生就想吻他,你真的相信吗?我说爱情就是那回事,不过是一场场更换了人物更换了对白的游戏,你真的相信吗?

……

还有,九九应该就要回来了,该从英国回来了,是吧?我和她刚好轮换,你会不会忘记我?

我祝你们幸福,你们一定要幸福,等她回到你身边,别像以前那样优柔寡断了,别再松开她的手,我是如此狼狈的离开,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是一个迟到的傻子,凄婉的幻想能填补九九的位置,到鳞伤遍体,才明白,你们十几年的感情原来是任何人都无法撼动的。

遇到你,我,因为你心痛,因为你受委屈,因为你受苦,因为你流泪;然后得到小小的满足,得到小小的幸福,或者失去所有的幸福,但是这就是爱。

因为你我经历了爱。

祝你和林九月,有情人终成眷属。

真心的!

二零零六年一月十七日,资小骞。”

资小骞,对不起!对不起!

你写这封信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苦吧,你哭了吗?

在我心里我要对你说八个对不起:

对不起我怎能一直忽略你。

对不起我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给你承诺,还对你的爱,一味假装糊涂不及时跟你说明白,你的爱对我来说是太珍贵的馈赠。

对不起我其实已经没有力气爱你,却还自私的想把你留在身边。

对不起,你是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如果不是我自私,因该有人把你捧在掌心里呵护的。

对不起,让你受伤害。

对不起让你受那么多委屈。

对不起让你为我流了那么多的眼泪。

对不起我其实还很在乎你。

小骞,你走了吗?你一定要幸福,在我身上所受到的伤害,委屈;希望很快会被满满的甜蜜弥补。希望很快会出现一个比我温柔英俊的男子,疼你,宠你,爱你,让你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我,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无赖,一个从你身边经过的无赖,只要能开心,你可以谩骂我,唾弃我,鄙视我,最后忘记我。

小骞,其实你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我迫不及待的等着有一天,能够遇到你,你站在雪花的尽头,面若桃花般微笑。到时候你还会记得我们当年一起唱过的歌吗?

你会对我说,现在的你好幸福、好幸福吗?

这句话,你一定要说。

很多朋友发信息对我说,小七,新年快到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我抽着烟,那些短信我一条一条的看,一条一条的删除。想起资小骞说,我的左手冻出一小块冻疮了,窗外的树、路、屋;远处的车、小小的人影、模糊的路牌都被冻伤了,风迎面吹来,一路夹带着它们细琐卑微的呻吟。

烟圈袅袅,突然也扭曲了。

我想它一定是从六百度的烟头窜到严寒的空气里,因为陡然的差距也被冻伤了。

好冷。

盛夏说,上海的这个冬天好冷啊。

我就想到在那条整齐又满是旧里弄得海伦路上,小骞高挑的背影慢慢变娇小,越走越孤单。

这个冬天既漫长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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