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啼唱枫林晚,碧水青山绿叶红。一缕霞光向天去,金魂筑起护城河。
在城外的某个山坡之上,我望着月季城中的滚滚浓烟,内心毫无波动。最终这场祸事也没有扩大,我本该不参与进来,可心中那无法压抑的情绪还是让我这么做了。
都说“一入修途路茫茫,此生难与尘世结”,而我即便再回这个场景,亦然还是会忍不住。
或许此时的陈余洁不知道,在修道这条路上,他不过只是一个看客,可我明白,“身是戏中人,便是戏中魂。”
望着天空中那些恋恋不舍的身影,我的心中只有万分的感慨,以及一分的漠然。
阻止子代逃离月季的结界是我设下的,这个时候的地球上,比我修为高的修行者大多已经去了天外,所以很少有人能够察觉它的存在,除了修行者联盟里的某些人——这些预言家们懂得“算法”,能推演天数,更是博古通今,所以能知道我的存在也并不稀奇。
只是我并不属于这个时光间方,他们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有其他时光间方的人来到这,而且还参与了该间方的时间发展,那么定将引起大祸端。于是,他们后来出面告诉了此间方的家伙,那是他们修行者联盟的人做的。如此出面对证,其他该间方的家伙们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该间方中的各方力量此时仍处在相对持恒的状态。
其实在这次事件中,当时的陈余洁也并没有做什么,因为他刚踏上修途,很多事情还是一知半解,更对未知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不管是谁,人生道路上总该有个心路历程。他此时不明白,但我知道他总有一天能够明白。
说完陈余洁,再说徐子龙。
这个家伙和我三分三合,属于他自己的故事,他某天会和大家说起,这里我只说他与我的部分。
我同他在这场月季之祸中初见,二人仅仅只是萍水相逢,可同在一片蓝天下,总会有相似之处。
可以说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曾经想看到的身影——那种只为心中正义而战,只要是正确的事就会奋不顾身去实现的勇气,这是我哪怕至今也无法拥有的。
他确实是个普通人,也曾经颓废,可他有理由颓废,更有本钱经历那段颓废。
我是个自私自利却又杞人忧天的家伙,而他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圣贤”,他身上有股气质叫纯粹。
所以他没有心魔,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道外之人,他没有三魂七魄,更不会被不属于他的情绪所影响。
在对抗母巢的战斗里,他也冲入了那个加油站,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并没有牺牲。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上天眷顾。
他与神秘人相见的那幕我看在了眼里,我看不透那神秘男子的来路,这并非是那人修为在我之上,而就是单纯的看不透罢了。
我不知道那卷书简究竟记载了怎样的内容,不过我有预感,这真的可能就如那神秘男子对徐子龙所言那般,总有一天会有用到的时候。
那个时候不会太远,也许就在下一次的开蒙大战之中。
其实在那人与徐子龙分开后,我与之交过一手,不过结果非常让我愕然,他的功力深不可测,完全不属于这片天地所有。最奇怪的是,我能感觉得出他修为不过金丹,更被这片天地的法则所压制。
此事暂不多提。
最后,我们说说那幽之气息。
这个幽族之人,不过只是幽族十位干将之一,放在整个杜厄之中,也仅仅是个不起眼的下层人员。杜厄三开荒,实际指得是主导杜厄的三个拥有开荒期的种族,幽是其中一个,而另外两个则分别称作冥、晶。
陈汉他们只是凭借着对幽族的仇恨记忆,所以那时才对我说幽族有三个开荒期。后来当我真正与幽族正面相撞时我才知道这一事实,而幽族真正拥有的开荒期强者也并非三个,而是二十七个!
当然这都只是后话。
至于对幽之气息的感应,徐子龙后来也有意无意的问起我,我敢说在这个时候的我是真的没有感受到。
就是如今的我也不明白,当时属于地球一方的人几乎都感觉到了那股恨意,为何就我没有。
或者是我并非属于地球一方?
我不知道,也许这个问题只有到整个第三寰宇的事件结束后,我才能有答案。
开蒙之战不远了,我想我距离真相也应该不会太远。
……
属于另一个时光间方的陈余洁终于还是离去了,可我两之前的斗争却并没有结束。
那家伙阻碍了获得者联盟的计划,可联盟那些老家伙却显然不会知道自己曾无数放走这个可怕的敌人。
我的本体还在时光之末的间方中修养,想来暂时是不可能与之交手。当我将信息通过时光缝隙传回去后,我便再也没有了本体的消息。
潜伏在这个间方这么多年,我仿佛已经喜欢了这里的生活,况且我现在稳坐获得者联盟高层的位置,比在本体身边不知好了多少,如果时光裂缝真的被修复,我怕是求之不得。
本来我是被派来破坏此间方的发展的,可时间久了,我竟发现我真的就融入这间方之中,甚至与本体之间共有的记忆也随之淡化了许多。
看着这个间方的陈余洁南去,我心中突然升腾起一种期待。他既然能在未来的间方中与我本体斗得如此难分高下,那么日后我们肯定也一定会。
月季的事情我是不准备插手了,既然那家伙都通过时光裂缝来到这里,那恐怕是开蒙之战即将来临。
第三寰宇的未来何处何从我从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这个家伙。
“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到那时候,否则一切就都没意义了。”我倚在树荫下,默默看着陈余洁渐行渐远,嘴里隐约有了一丝甘甜。
……
别了月季后,我想我应该得尽快回去湘中,爸妈此时依旧没有消息,而我手机早就在那个地宫中遗失,所以根本无法联系到他们。
魂盅内,陈汉二人因疲惫已经呼呼大睡,我也感觉有些困倦,可我必须坚持。
好在此前我将网上银行的钱取了一些作为现金,所以也能有所倚仗。
月季城因为祸事被封锁,我只好到其他的城市看看能不能尽早搭乘铁路或者长途赶回湘中。
其实我想过用龙相赶路,可陈汉告诉我那样太引人注目,说不好,还会引来修行者联盟的人。
我可不想因为什么麻烦导致我回去太晚,此刻父母未安,若是被事绊住脚,那结果可不是我此刻能够承受。
此处不得不说,这小轻功确实是好用,原本我得花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的路程,仅仅用了一半的时间我便完成了。
一路上我遇见人就会远远停下,然后步行着去问路,但凡遇见我的人,见到我背后用布条包裹的融浪时,总是会好奇的瞧上两眼。有些人甚至会问我,被我三两句话含糊带过以后,却也识相的不再追问。
途中我实在困得不行时,便会叫起魂盅内的陈汉润东二人接管身体,然后继续赶路。
就这般,我们轮流的交换了几轮身体控制权,终于是在第二日傍晚时到达了距离月季最近的一座城市。
这一座城虽叫城,实际不过只是一个县,县里有一个客运站,几经辗转后,我终于坐上了去往大城市的车。
一路无事发生,我们终于到了大城市中,后来因为融浪的关系,我没能坐上火车动车,于是只能买了一张前往湘中的长途车票。
该车是凌晨发车,趁着还有时间,我听从了陈汉的提议,在城中的某个木匠铺买了个装剑的匣子。
这匣子却也不贵,只是买完之后,我身上便再也没有多余的现金,那可真叫个囊中羞涩。
庆幸我能凭借着真气扛几餐不吃,倒是过得去,就是在车停下大伙一同去用餐时,大多向我投来了古怪的目光。
我被人用如此目光看着,心里说实在的不好受,后来想了想也罢,反正人生就是这样,总要经历这样那样的目光,若自己太过在意,那岂不是活得太累了。
如此这般下,客车行驶了近三十个小时。
当远方熟悉的场景出现眼前,我内心越发无法平静了,甚至在车通过收费站进入城中那刻,我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想着家中有可能发生的变化,想着之后可能会在公安机关听到父母的死讯,我整个人都仿佛被电打了一般颤抖不止。
客车终于还是到站,我也终于还是回到家中。
站在家门前,我看着门上已经贴满的广告与通知单,闻着隐隐从屋内传出的灰尘以及臭味,手都开始变得无力。
我颤颤巍巍的敲了敲门,敲了好几遍,确认了家里没人。此刻我身上并没有家门钥匙,所以我下楼准备去找物业。
而就当我等待电梯上来时,电梯门打开走出一人,她应该是看我有些眼熟,便问:“你是老陈家的大儿子吧。”
我看着他,我与邻居交流少,不认识他,所以一脸疑问的看着他:“您是?”
“你可回来了。”那人也没有道出来历,只说:“你可知道吗?你爸妈五个月前与你弟弟吵架,全被你弟弟用刀捅死了,后来警察到了,发现你弟弟也跳楼死了。这事弄得我们这栋楼整个人心惶惶,住户大多都搬走了,生怕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阿姨一个劲的喋喋不休,我心急如焚,便打断她,问:“他们尸体站在在哪?”
“尸体?”这阿姨被我这么一打断,也不恼怒,“被送到火葬场火化了啊。”
“送火葬场?谁允许的?”
“你的舅舅,他当时听警察说这事的时候,还满脸的不相信呢。”
一听这话,我顿时了然了,我妈妈有两个兄弟,大舅舅与我们一样,一直都生活在湘中杜鹃中,而小舅舅则在鹏城打拼。
如今出这事情,一定是我大舅舅主持了,只是,我大舅舅将我爸妈火花以后送入哪里埋葬了呢?还有陈星翰那家伙,他的尸体又是否一起被火化了呢?
我正疑惑间,那阿姨又自顾自说起来:“当时那吵架声音可谓传得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小伙子你可真是苦,年纪轻轻的,竟遇到这种事情。”
我没有在意她的同情,我只问了一句:“请问您知道我家人被火化以后,我舅舅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么?”
“我听说好像是带回乡下了。”
乡下?
我心想这下遭了,陈汉告诉过我,人死之后,三魂七魄会随着其原本的躯体一同游荡七日。七日后还魂,也是与此生至亲拜别,之后便会消散。之后若是有集团的人领路,便有去处,若无人领路,便会逐渐分散在空间之中。
我大舅舅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去乡下,那就说明此刻他们的魂魄并不在杜鹃,我哪怕将这里寻个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到。最大的问题是,我此时已是身无分文,而我外婆家又在百公里外,想要赶过去都困难,更别说赶到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他们的魂魄。
就在我面色难看之际,那阿姨又说了一个令我惊喜的信息。
“你说这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人走了,这么多财产留下,又没人用,只能便宜了别人……”
等等,财产?
我突然想起什么,便问那阿姨:“阿姨,请问你有电话可以借我打一个吗?”
“你要打电话?你自己的电话没有吗?”那阿姨似乎有些不情愿,毕竟电话这贵重物品,不是说借就借的,万一别人拿你电话做些什么,你岂不是上当受骗,况且如今很多人都把钱财存在手机里。
“我手机在半路上丢了,所以能不能……”
那阿姨不相信的看了我一眼,而我一脸真诚的望着她,良久,她终是叹一口气,道:“好吧。”
接着她便将手机借我打了电话。
当我拨通那个号码,许久一个声音便从那头传来。
“喂?”
“喂,是大舅舅不?”
“陈润东哦,你在哪里咯?”
我听到这声音,不禁两条泪痕落了下来。
“我在窦娟类,我伢娘还好不?”
大舅舅说:“你先肥来咯,到时候再港。”
我对他说:“我身上冒钱,肥不克。”
后来,我和我大舅舅商量了一会,他把钱用手机打给了那阿姨。这阿姨也算好心,帮我把这些钱换成了现金,于是,我拿着这些钱前往了庭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