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在上马车时,只见柳寻凝的眼睛红红的,一眼便知道是哭过的,“夫人怎么哭过了?是不是羽公子欺负了夫人,待回去定要告诉大人。”
“没事。”柳寻凝淡淡地回道,告不告诉萧豫好像不那么重要了,可柳寻凝心里还是对萧豫抱有希望的,她也想知道当萧豫知道这事是什么反应,所以她也没阻止小薇告诉萧豫。
冯可可听说柳寻凝来了,竟亲自出来接她,见到她也是非常激动和亲切,拉起柳寻凝的手不肯放,知道柳寻凝是看不见的,又亲自扶着柳寻凝进门,这让柳寻凝很是不好意思,“冯夫人太客气了,小女子何德何能还让冯夫人亲自出来接。”
冯可可一点也不觉得这些算什么,她只觉得柳寻凝同她是同病相怜的,她觉得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和她说说话了,那些寻常的夫人们对她当面是尊敬的,背后又说三道四的,更有些有心人造谣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对不起王演昔日的恩情。她与她们是说不到一块去的,可柳寻凝不一样,她和她一样都是嫁给了一个权势滔天却不完整的男人,她有好多话想和柳寻凝聊啊,“柳妹妹见外了,我是很想见到柳妹妹的,只是先前还没见过妹妹,不好冒昧登门造访,近日又听闻萧督公被禁了足,我更是担心你不会来了,幸好你还是来了。”
冯可可这般说倒让柳寻凝有些意外,萧豫之前说她很想见她竟是真的,可萧豫怎么会知道呢,不管眼下她也没工夫想这么多,柳寻凝来得时辰还早,冯可可又有意同她说话,便拉着她去了后院,那里今日无人,说起话来方便些,靳羽本想一起去,但是被冯可可拦下了,“这位便是羽公子了吧,久闻大名,能把四皇子殿下抢救过来定不是等闲之辈,我和柳妹妹说些体己话,还请羽公子回避一下,去前堂喝酒吃点心吧。”
靳羽心里还有些不放心的,可她们谈话他确实也不好在一旁听着,便谢了冯夫人就去了前堂。
冯可可带着柳寻凝在后院的庭廊下坐下,这里确实僻静,是说话的好地方。坐下后,冯夫人对她的丫鬟和小薇说,“你们也先退下吧,我和柳夫人有些话想说一下。”
冯可可的丫鬟听了行了礼就退下了,可小薇并不放心冯可可,更何况出门前萧豫交代过的一步也不能离开夫人的,夫人也没发声,她又不是王府里的人,她也就不必听冯夫人的,她就依然直直地站在柳寻凝的身后并不打算离开,冯可可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说道,“我还能在我的寿宴上害了你们夫人不成?”
小薇有些尴尬,冯可可的话不无道理,若她要害柳寻凝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可她也不能没有柳寻凝的命令就这么离开了,她小声地喊了一声“夫人”。柳寻凝也知道冯可可不会害她,小薇在这儿冯可可也不会说什么,便就对着小薇点了点头,小薇这才不情愿地离开,她觉得今天也真是怪了,靳羽公子和冯夫人各个都想和夫人单独说话。
待小薇走远了,冯可可才缓缓开口,“妹妹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想和妹妹说说话?”她这话问出了柳寻凝心头最大的疑问,她刚想回答她,就听见冯可可叹了口气,又把自己的身世交代了一遍怎么嫁进王府也都全说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淡漠,好像讲得不是自己的事,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十多年了,我也把很多事都看清看淡了,这些事我没有和人说起过,你是第一个,我见着你就觉得十分亲切,大概也是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吧,我感激你的出现,因为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可我又不希望你出现,我深深地明白这其中的苦,我不希望有人再受一遍……”
柳寻凝听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女人,她看着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她有些恐惧,她还不知道这其中的苦究竟有多难熬,竟把一个绝色佳人熬成了如今这般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模样。
冯可可看着眼前这个花容月貌般的女子,也好像看到了十八岁那年的自己,柳寻凝眼里的恐惧也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她也无法预测柳寻凝会经历什么,但她好像很肯定柳寻凝一定会步她的后尘,她看向柳寻凝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
冯可可知道柳寻凝现在说不出话来可能是因为还经历的少,可有一方面的事她肯定是已经知道了的,“他是怎么对你的?”
柳寻凝想不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以为是王演对她不好才让她这般怨天尤人的,“大人对我很好,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一点委屈。”
“和我就没必要打马虎眼了,我没问你他对你好不好,我是说那方面他没为难你吧?”冯可可觉得柳寻凝有些蠢,也有些不开窍,说了这么多竟还说萧豫对她很好。
听得这个问题,柳寻凝红着脸小声说道,“大人未曾对我怎么过。”
冯可可这才明白过来,柳寻凝还是清白之身,“他没碰过你?”
柳寻凝点了点头,头便低下了,脸更是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一般,她没想到冯可可竟然这么直接的问这些。
冯可可也是没想到柳寻凝和萧豫成亲也有快一个月了,萧豫竟没碰过她半分,但她又想起了王演是怎么折磨她的,“你福气比我好,他把我折磨得很厉害,他自己不行便拿东西……”她这话时眼睛看着远处,那是一段很可怕的回忆,她不想继续了,而且她也自知这么说话实在不得体,“哎,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柳寻凝始终没有搭她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听她讲,她不再讲时再把头抬起来,眼神涣散着,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盲人,突然冯可可又说一句,“你福气比我好。”就也不再多言,但也未到吃饭的时候,柳寻凝看冯可可也没打算走得意思,她就这般坐在这庭廊里,眼睛看着远处,脸上的表情时而是笑着的,时而蹙着眉,时而又掉几滴泪,她应该是在回想自己的一生吧,她应该是恨她的父亲的吧,为什么要贪污受贿,为什么又要为了全家人的性命唯独把她给牺牲了,她为什么要替她的父亲来偿还这些罪责呢,她的人生她一刻也没做过主。
突然,庭廊的拐角处有人走过的声音,把冯可可一下拉回了现实,她赶紧用帕子把泪水擦干,让人看见她在这个喜日里哭难免会说闲话的。庭廊尽头走过来四个人,柳寻凝是背对着他们的,而冯可可恰巧正对着他们,王演见有人和冯可可一起在这儿有些惊讶,他给冯可可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四人中一人小声在他的耳边耳语,“那便是老夫的瞎女,柳寻凝,她瞧不见的。”
柳寻凝虽说看不见,可听得见,她听见有人来了,便问道,“冯姐姐,是不是有人来了,我们走吧。”
“是啊,是我夫君和几个下人走过,我们也去前堂吧,宴席也快开始了。”冯可可说这话时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柳寻凝只道了一声,“原来是王督公啊,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她扶着庭廊的栏杆其实,又对着墙福了福身,然后又用手摸索着去够冯可可,冯可可见状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妹妹随我这边走吧。”
王演见她确实是眼盲的,便送了口气,说道,“是萧督公的夫人啊,夫人好生替洒家招待着才是啊。”说着,他们四人都靠墙站了站,好让柳寻凝和冯可可能过去,可他们不知道柳寻凝把他们四个是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等柳寻凝和冯可可走过后,四个人中一个人便说道,“王督公今日之事办得本王不甚满意!”
王演急忙作揖赔礼道歉,“二皇子息怒,洒家实在也想不到夫人会带着柳寻凝到这后院里来,不过二皇子放心,洒家以项上人头担保洒家的夫人是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的,那……”
“那柳寻凝是老夫的女儿,眼盲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二皇子也尽管放心。”柳毅接着王演的话说了下去,他倒也不是为了替柳寻凝开脱或救柳寻凝一命,只是在他眼里柳寻凝确实是瞎的,且当务之急是一起商量要事,可不能让柳寻凝又误了他的好事啊。
二皇子点了点头,他看柳寻凝方才就对着墙福身,那里分明没有一个人,看来柳寻凝是瞎的没错了,至于冯可可他还是信的。
四人中另外一个人穿着太监的衣服,可没戴帽子,手也被绑了起来,嘴里还被塞了布,他们四人一同去了偏房,待出来之时就只剩三个人了。
靳羽去了前堂之后,许多人未见过他,对他有些好奇,但听闻他就是那位医治了四皇子的民间大夫时,又纷纷来敬酒,说这些恭维的话,他们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靳羽心里明白的很,不过就是见他治好了四皇子日后赏赐是少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加官晋爵,再加上他又是萧豫的人,前来巴结都是情理之中的事,靳羽也享受着和他们的奉承,倒不是因为虚荣,而是靳羽拿他们当戏子,就当是他们在给他演一出戏,他好好看着,好好享受着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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