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地回来后的几天,穆南烟都在家里休养。两人自从在墓地里的一番话后,相处的模式多多少少有了些变化。最开始的生疏和客气早已经不见,剩下的需要慢慢磨合的小习惯也渐渐越来越融合。
乔浅初在厨房摆弄好早餐后端出了门,看见了穆南烟从房间里踏了出来,弯唇一笑,“起来啦?”
“嗯,”穆南烟也笑了,走到了乔浅初的身前,面对着揽着她,“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三明治和豆浆,快去洗漱。”她道。
穆南烟低头在她的鼻子上捏了捏,玩笑道:“遵命。”亲昵的小动作多了,不知觉地便让人有了想再靠近的欲望。
乔浅初能这么吸引他,也是穆南烟没有想到的。
吃过饭,乔浅初开车送穆南烟上班。他们出来的时间比平常要早一些,因为乔浅初的驾照刚考没多久,有些手生,车开得十分慢。穆南烟倒是不急,惬意地坐着,享受一天最轻松的时光。
车子开了很久才停下,穆南烟先下了车,乔浅初拒绝了让她将车开到学校的提议,坚持自己打车或者坐公交过去。
最近在学校的风头太盛,连续几个事件都是围绕着她展开的,不避一避口风,迟早会有第二个陆月出现。
乔浅初将车子停好走了过去时,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正朝穆南烟匆匆走了过来。
“穆律师!”她一看见穆南烟,眼睛便亮了起来,小跑着过来,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了“嗒嗒”的声音,很是急切。
乔浅初略一犹豫,想着要不要先行离开,这个女人好像有急事。
“穆律师你好!我先自我介绍,我是顾琳琳,顾叶华的女儿,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可不可以赏个脸喝个茶?”顾琳琳有些微喘,精致的妆容难以掩盖她脸上的焦急。
穆南烟没有回答她,二十第一时间转过了头,用眼神绊住了正眼转身离开的乔浅初。
乔浅初无奈地折了回来,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没有喝茶的必要吧?”穆南烟笑了起来,伸出没有受伤的手将乔浅初揽住了,微笑着看向顾琳琳,“有什么话,在这里就可以说。”
顾琳琳看了看乔浅初,有些犹豫,但很快便道:“我……我求您放过我的父亲,要什么价随便开,甚至你有什么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她话里的意思有着些许暧昧,大概是将乔浅初当作穆南烟的什么女性伴侣了。
乔浅初不禁看了她一眼--虽然急切,但妆容依然精致得无可挑剔,连睫毛都刷得根根分明,看来是有备而来。乔浅初不禁笑了出来,看了穆南烟一眼,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你艳福不浅啊。
穆南烟扯了扯嘴角,揽着乔浅初肩膀的力道重了些。
“顾小姐在求人之前得做些功课。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妻子,乔浅初--并且楼南律师事务所,不缺钱。”两句话,否定了刚才顾琳琳提出的看似诱惑人心的条件。
顾琳琳上下打量了乔浅初一眼,虽然是素颜,但皮肤嫩白剔透,嘴唇殷红,周身的气质放在哪里也无法忽视……穆南烟居然已经取了妻?楼南律师事务所不缺钱她是知道的,所以她今天打的主意就是献身,看来这一点也行不通了。
“那……你还需要什么?只要你能开口,我立刻满足,”顾琳琳打定主意道:“我父亲一把年纪了,要是真把他关进去,恐怕就出不来了……”
穆南烟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受伤的那只手,开口道:“顾小姐请回吧,这手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而他不会给自己的对手第二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眸光锐利,锋芒毕露。
这是乔浅初第一次见到穆南烟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性格里隐藏的果断和刚毅的部分,应该多多少少来自穆严松。
而穆南烟更甚于穆严松的狡猾和洞察,似乎比穆严松更适合当一个商人。
顾琳琳看着穆南烟,咬了咬牙。
穆南烟笑道:“那顾小姐慢走,以后有官司上的往来可以找我,其他的我可能帮不上忙。”
顾琳琳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穆南烟的表情已经清楚地告诉她这事儿没戏,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她转身离开,拿出了手机拨了电话。
乔浅初也准备离开了,抬头道:“药放在你包里最里面的那一层,你中午记得吃。”
“你不陪我吃饭?”穆南烟道。
“学校有课,我直接在食堂解决,还能赶上回去睡一觉,傍晚再来接你。”乔浅初道。
穆南烟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乔浅初应了,转身离开。
搭了公车到了学校门口的那一站,这时候正是高峰,不仅路上堵着,就连下公车的时候都挤得有些困难。
到了教室,已经坐满了人,她选了后排的位置坐下,四处看不见郑欢的身影,于是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个短信。
“学妹?”后门传来轻声的叫喊。
乔浅初一抬头,看见教室外站着的人,眉头微微一蹙。
她记得这个学长是学校的大提琴社团的,在这个男生遍是刘海的时代,寸头几乎成了这个学长的标志和特点,所以乔浅初有些印象。她记得这个研三的学长是叫……范其。
“学妹,能不能出来一下?”范其挠了挠头,憨笑道。
乔浅初看了看周围,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疑惑地看向他。
范其点头,“就是你啊,乔浅初。”
乔浅初站起了身,突然想起唐一心似乎提起过这件事,学校大提琴社团缺人让她去替补……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人?
“学妹,你帮帮忙吧!”一出去,范其就做出恳求的表情。
“帮什么?”
“大提琴啊!”范其道:“我到处找人都找不到。虽然傅白一来,学校很多人想学大提琴,都已经找院长建议开设公选课了,但毕竟那些是初学……学妹你放着那么好的才能不用,真的想看我们社团夭折吗?求你帮帮忙,这个乐器真的太少人学了,求你了……”
乔浅初刚想拒绝,一抬眼,瞥见了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一愣,抬头。
她已经做好随时碰见傅白的心理准备了,毕竟他在这里任教,而她又必须时常过来,这栋楼的教室和乐器老师的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不论有意无意,碰到都不可避免。
“好啊。”她笑着应了一句。
傅白的脚步突然止住了,愣愣地看着这边。
“真的!”范其惊喜地道:“那你可不准反悔啊!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都不见你碰大提琴……不好意思我多嘴了!你答应了就行!排练的时候再约你啊!”
乔浅初笑了笑。她已经释然,对于过去,对于那段她曾经非常想忘记的记忆,现在也渐渐不那么让她避讳了。大提琴是她一直喜爱的乐器,如果因为某个人或者某段回忆而不去碰,反而能让傅白更加坚信她还活在记忆里--对,她刚才是故意的。
傅白走了过来,眼睛里有惊讶和不可置信。
“你……答应重新演奏大提琴?”他问道。
傅白的眼神一直有种力量,因为干净清澈到没有一点瑕疵,所以让人在对视时不免心虚。
“嗯,”乔浅初点头,坚定地看着他,“傅白,没有什么过不去。”
傅白一愣,有些痛苦地咬着牙。
乔浅初则转身再次走进了教室,一节课上得心不在焉。
她没有再回头看向傅白,因为脑子里不断晃起的竟然是穆南烟的身影。她摇了摇头,趴上了桌子。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就听见了下课铃,抬头迷迷糊糊地一看,已经是中午。
乔浅初没有在食堂吃饭,而是直接回了公寓。在食堂吃饭很有可能会再次碰见傅白,她短时间内不想再看见那双眼睛了。
坐着电梯上楼时,瞥见了楼道里几个工人正在搬运一架三角钢琴,琴不是新的,却看得出保养极好。
“小心点!别磕了!”她听见工人的吆喝。
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有些疑惑。
是初学琴的琴童买了钢琴吗?但为什么不是新的?那个钢琴边角的划痕,为什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电梯到了。
她走了出去,见到同层的另一个住户房门大开,她来这里这么久了,还从没见到对面住着的人。
不禁往里面瞥了一眼,见空荡荡的一片,只有几个箱子摆在一角,应该是要搬出去了,换了新的住户进来。
乔浅初没有再逗留,按了指纹开了锁,走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