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口。
乔浅初特意停在一个店前挑了些水果,付了账后走了上去。
谢西恬觉得普通病房的条件差,所以特意让谢雅棠转了VIP病房,并叫了一个看护,他们不在的时候可以陪谢雅棠解闷聊天。
乔浅初到的时候,谢雅棠正靠坐在床上翻看着一本书,字很多,密密麻麻的,居然和穆南烟看的一样,也是人物传记。
“妈,”乔浅初唤了她一声,走近将水果搁在床边的桌子上,笑道:“你也喜欢这么冷门的书啊。”
谢雅棠取下看书时戴的眼镜,放在枕头边,“医院太闷,随便看看打发时间。”她只看到乔浅初一个人,犹自带了希望的往门边探去,定定的望了一会儿,也不见第二个人来。她几不可见地微微叹气,眼神里难掩失望。
“南烟有事赶去律所了,本来我们打算一起来看您的。”不用猜也知道谢雅棠期盼的人是谁,之前她心里的感觉还不明显,但在谢雅棠和她同时为救穆南烟而不顾自己安全时,她知道,病床上的这个女人对穆南烟的感情丝毫不比她少。
谢雅棠点了点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你刚流产,要注意保养身体。年轻人机会多得是,千万不要因为这次而产生心理阴影。”
乔浅初笑着,应了一声。
谢雅棠下床上厕所,乔浅初扶着她,两人往厕所走去,都没看见刚才被谢雅棠从床上带下来的一个塑皮小本子,凳子一移,正好将它压在了凳脚下。
上完厕所,谢雅棠回到床上重新坐好,对乔浅初笑着说道:“我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偏偏老穆和西恬硬是不同意我出院,说是再留院观察几天,必须确保没问题后才能离开。”说着,她的手习惯性地往枕头下面摸索,不知在找什么,来来回回地摸了好几遍,她还是没能摸到她想找的东西。突然,她坐直身体,像是被吓着一般,速度快得忘了她身上的伤,伤口一拉扯时疼得她额头差点泌出汗来。
“妈,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乔浅初见此,立时站起,扶住她的手臂,“动作幅度不要太大,要注意你的伤。”
“我的照片……我的照片……”她重复地道,出声时,声音已在抖。
乔浅初看着谢雅棠,愣了一愣,这简直不是她所认识的谢雅棠了--脸色刷地惨白,嘴唇毫无血色,更是没了往日里的那份优雅从容。这种失态,她还见过一次,便是在南烟的爷爷家,她喝醉那晚。
“照片?”乔浅初疑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谢雅棠已经跳下床,将被子一把掀开细细的寻找起来。
乔浅初没有再问,见她这样也意识到这照片对于她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她蹲下身,眼睛在床底下仔细地看了一遍,拿开凳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有些岁月痕迹的暗红色塑皮小本子。
她拾起小本子,有些失笑,果然是关心则乱,“是这个吗?”她说着,塑皮小本子不经意地被打开,露出里面一张有些上了岁月的老照片--上面是一个婴儿,他躺在地毯上,只穿了纸尿裤。他睡的很香,两只小眼睛紧紧眯着,小胳膊小腿儿胖乎乎的,非常可爱。
乔浅初的眼神却忽然像被粘住了一样,定在一个地方动不了了。
婴儿的肚皮上有一小块显眼的暗红色圆形胎记,她清晰地记得,有一个人的身上也有,而且她和他同床共枕了很多个****夜夜。
手上一空,谢雅棠伸手抢过她手上的小本子,像是刻意掩饰着什么,慌忙道:“就是它,还好找到了。”她紧紧合着塑皮本子,丝毫没有想要打开看上一眼的想法。
“妈,我刚才晃眼一看,上面是一个婴儿,是西恬姐小时候的照片吗?”乔浅初渐渐安定下心神,问道。
悬着的一颗心重新落位,谢雅棠长吁一口气坐在床边,脸上这才重新起了一点笑容,“是西恬小时候,她那个时候啊非常调皮,根本不配合拍照,所以关于她小时候的照片很少,搬家来搬家去的,我身边也只留下了这么一张,就这么一直带在身边。”
“原来是这样。”乔浅初点头,笑道:“西恬姐小时候真可爱。”
难道西恬的腰上也有一个胎记?乔浅初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却没有表现出来。
就像是无意间窥探到属于别人的秘密般,乔浅初心乱如麻。又陪着谢雅棠聊了一会儿,她起身告辞,谢雅棠目送她离开。
出了医院,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家的地址。
坐在车上,她的手搁在手提包上面。忽然,她心念一动,掏出手机来给顾双馨打了个电话过去。
似乎是很意外乔浅初会打电话给她,顾双馨讶异地问,“今天天下红雨啦?你怎么会想起我来。”
“我出院了。”乔浅初的眼睛看向车窗外,似是不经意地提起道:“你和西恬姐认识多久了?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了一下婆婆,听她说起西恬姐时,真是羡慕她们的关系这么好。”
手机那边的顾双馨“哦”了一声,接话道:“我虽然和穆南烟认识很长时间,但西恬姐差不多是在十八九岁的时候才来穆家的。她呀,当然和谢姨关系好了,虽然她是在两岁的时候才被谢姨领养的,但她们的关系就像是亲母女一样,可亲了。”
“两岁才被领养?”乔浅初一惊,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在我们相熟的几人中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而且说起西恬姐,她和柏即晨的那段情才叫人唏嘘呐。”似乎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顾双馨及时地刹住了嘴,没有继续往下说。过了一会儿,她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刚才我哥从我身边走过去,吓我一跳!柏即晨这个名字已经有好几年没被提起过了。你也别去问穆南烟这个人是谁,不然要是传到了西恬姐的耳朵里,我和你都要遭殃。”
柏即晨,姓柏……乔浅初愣了愣,“他和柏蕊是什么关系?”
“亲兄妹啊!就这样啊,我要去敷面膜了,改天再聊!”顾双馨说着,等乔浅初回复了一句,便收了线。
乔浅初到家的时候,穆南烟已经回来了。
他换下西装,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着电视频道。
听到开门的响动,他转头看了一眼,见是乔浅初,他随意地将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放,走过来说道:“你先看一会儿电视,我进去再炒一个菜就吃饭。妈之前特意叮嘱过我给你吃heimuer炒猪肝,说是好吃又补血。”
能让穆南烟叫“妈”的,除了乔美琳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
乔浅初答了一声,不过没去看电视,而是帮着盛汤盛饭。
炖锅里面还小火熬着乌鱼汤。她这几天顿顿都吃这些饭菜,知道他们是为她好,所以即使是吃腻了,她也没说过什么埋怨的话。
饭后,乔浅初看了会儿电视,便去洗漱睡觉了。穆南烟一直在书房忙工作,什么时候到卧室睡觉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第二天睁开眼睛醒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美好的睡颜。
或许是乔浅初盯着看,看得太久了。穆南烟无法,连装睡都不可能。
他懒懒睁开眼,眉目清俊地令她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微微一笑,也不动,问她,“你今天去不去工作室?”
“不去。很久没去看望爷爷了,我今天想去他那边看看。”她拥着被子坐起来,刻意不去看穆南烟的眼睛,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在爷爷那里,感觉很轻松。”
“喜欢就去吧。要不要我送你?”穆南烟揉了一下眼睛,坐起身趿着拖鞋下床。
乔浅初调整了一下坐姿,斜对着他,看着他脱下睡衣露出精壮的上身,不疾不徐地套上衬衣,一颗颗地扣纽扣。
“你最近不是才接了一个案子么,我听张子善偶尔说起过被告很难缠。所以你还是继续忙你的工作,爷爷那边我自己去就好。大不了我们随时保持联络,而且有常阿婆在你还不放心吗?”乔浅初过去,面对面站着,接过他手中的领带帮他继续系。因为这件事不经常做,动作显得有些生疏。
乔浅初提出去爷爷家,当然不只是单纯的去放松。有些事,她猜想常阿婆或许知道。
为了南烟和婆婆,她要将心底的疑问弄清楚。
穆南烟最终还是同意乔浅初去了。出发前她特意打了个电话给常阿婆,对方一听到她要去看她,满心欢喜地挂断通话。
乔浅初到了的时候,时间正好快到中午。
常阿婆已经做好饭菜等着她。乔浅初意外流产的事情她是听了些消息的,见到她时,常阿婆自然免不了一番安慰。
两人边吃饭边时不时地聊上两句。饭后,乔浅初帮常阿婆收拾碗筷,两人在厨房里,一个人洗碗,另一个人便将干净的碗碟接过摆好。
“常阿婆,”乔浅初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丝毫不见轻松。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偏头看着常阿婆,斟酌词句道:“有些事我在妈那里得不到答案,所以只能来这里问你了。”
常阿婆疑惑地回看着她,鬓间的白发在强烈的灯光下更加明显。这个在穆家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有些事,她知道的,或许会比乔浅初自己猜想到的多得多。
“上次圣诞节的时候我见到婆婆喝醉了酒,叫了南烟的名字,”乔浅初重新拧开水龙头,继续刚才洗碗的动作,“在顾琳琳报复南烟的时候,妈不顾自身的安危将南烟推开,”她的眼睛没有向着阿婆,也就看不到常阿婆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凝重,“婆婆住院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她将南烟小时候的照片贴身放在身上……”她说着,又补了一句,“还是婴儿时期的照片,大概有满月那么大。”
连续三件事联系在一起,这其中所表达的含义不得不说很是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