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坏先生打开夹层,露出五宝,十方一看是大失所望。
他本以为凭着贺家的财力,能称作宝贝的最起码也是世上难寻的稀有之物。
哪知道夹层里只有个三尺长,一尺高的小架子,上面开了五个槽口,除了第二个槽空着以外,其余四槽从左到右各插着一样东西。
最左边插着一个一尺多长,看着又像斧子又像柴刀的怪东西。
第二个插槽空无一物。
第三个槽是一件好似勺子一般的器具,只是勺柄极长,足有二尺有余,但勺口却极小。
第四个槽里插着东西更是令人费解,竟然是一只毛笔,只不过比平日里用的毛笔要长上不少。
最后一个槽里的东西十方倒是挺熟悉,像是一把剪刀,不过这剪刀没尖,两个剪刃如同尺子一般的形状,握手又极小,和普通的剪刀又不太一样。
十方不明所以,扭头问何叔:“就这几样也算是宝贝?”
何叔神情肃穆,“不错,这几样就是贺家木坊的镇家之宝,任何一样拿出去,不说价值连城,也是千金难求。”
十方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
这时就听贺员外说道:“你们去请五宝吧。”
除了大少爷蒋毓技和小少爷贺毓龙没动,其他三个徒弟站起身,依次到了供桌前,每人点了三支香,先向桌上的牌位拜了三拜。
二少爷沈毓授第一个上前一步,粗声粗气喊道:“不肖弟子沈毓授请用器破木。”
说完,沈毓授恭恭敬敬从第一个槽里,取下那像斧子又像刀一般的东西。
何叔在旁边解释:“制作傀儡的第一道工序是将大块木料劈砍成合适的原坯,叫做打坯,这把就是打坯的用器木刀,名曰破木。”
沈毓授取出破木,转身站在棺材一边。
之后是三小姐韩毓颜上前,尖声叫道:“不肖弟子韩毓颜请用器玲珑。”
何叔又说道:“第四道工序叫彩绘,彩绘是给打好油的傀儡画彩上妆,这是彩绘的用器笔刀,名叫玲珑。”
黛靡心中疑惑:“怎么直接从第一道工序跳到第四道工序,为何没有中间的第二和第三道工序?”
十方对傀儡制作毫无兴趣,也没听何叔说什么,只是来回望着众人。
突然他就发现,在韩毓颜取出这名叫玲珑的笔刀之时,在场所有人都是面色微微一变,尤其是贺员外,表情痛苦,眼中神情复杂。
十方心想,说不定这什么笔刀玲珑,就是死了的贺夫人的东西吧,贺员外睹物思人,神情哀苦。
韩毓颜一手抱着木偶,一手托着笔刀玲珑,站在了沈毓授的旁边。
下来是四少爷杨毓成站在前面,大声喊道:“不肖弟子杨毓成请用器毫厘。”
杨毓成这一嗓子音量浑厚,英气十足,跟之前娘娘腔的声音是完全不同,颇有男子气概,反而让十方和黛靡都有些意外。
杨毓成说完,从第五个槽里取出那把奇怪的剪刀。
何叔又解释道:“最后一道工序是给彩绘好的傀儡裁量衣服,装点配饰,称为衣饰,这是衣饰的用器尺刀,名叫毫厘。”
说完,何叔一拱手,“二位稍待,该我去请第三道工序——打油的用器土刀,此宝名叫堕泥。”
等杨毓成隔着棺材站到韩毓颜对面,何叔才上前行礼,“老奴何凡请用器堕泥。”
说完,何叔取出最后在第三个槽里插的土刀堕泥,站在了杨毓成旁边,和沈毓授相对。
十方一看四宝都拿完了,竟然连何叔都有份,反而顶门的大徒弟蒋毓技和贺员外的养子贺毓龙什么都没有,不禁奇怪,低头问黛靡:
“姐姐,蒋毓技是大徒弟,小少爷是贺员外的儿子,怎么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呢?”
没了何叔的解释,黛靡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贺员外冲蒋毓技问道:“毓技,为师命你办的事情办妥了吗?”
蒋毓技听师父问自己,赶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就见这盒子雕的是龙飞凤舞,打磨的极为精致,十方虽然也不懂木器,但一眼也能看出来,光这盒子估计就价值不菲。
大少爷轻轻将盒子打开,从里面托出一段白绫,在白绫之上,是一对儿短刀,样式竟然和黛靡所用的那对短刃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黛靡的短刃是一般儿大小,这对短刀则是一大一小,蒋毓技将短刀托在手中,被烛光一照,熠熠生光。
十方扭头问黛靡:“姐姐,他们是不是按照你的兵器样式打造了这对儿短刀?”
黛靡瞪了十方一眼,低声说道:“我的刀名叫蜂魅,是师尊赐给我防身的兵器,他拿的肯定是做傀儡的用器,尽管外形有些相似,但岂能用于格斗,少胡说八道。”
这时就听蒋毓技说道:“弟子这次去往泉州,除了学艺外,还寻到隐居多年的大张先生,花费巨金,百般恳求,所幸不辱师命,才求得这件宝贝,请师父品鉴。”
贺员外并没有起身,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看了,省的再伤心,你拿去让小师父看看,只要他说好,就成了。”
蒋毓技称是,将一对儿刻刀托到好坏先生面前,同时眼望韩毓颜。
韩毓颜这时说道:“小师父,您看看,这对刻刀能不能替代丢失的用器寒蝉?”
好坏先生一脸傻笑,目光落在短刀之上,神色一变,浑浊的眼眸露出奇特的神采,好半天,没说好,也没说坏。
韩毓颜又说道:“大师兄,小师父请你试一下刀。”
“是”,蒋毓技从怀中取出一根圆形的木棒,一头大,一头小,看样子是事先准备好的。
蒋毓技先拿起大一些的短刀,手腕抖动,木片翻飞,不一会的功夫,就将木棒大的这一头刻出一个人头的造型。
之后蒋毓技将木棒一转,在木棒的小头下刀,刻出来一个和另外一头一模一样的人头造型,只是比那边小了些而已。
然后蒋毓技又拿起小刀,又是先在大一些的那头下刀,随着木屑四溅,瞬间人头便五官齐备,竟然雕出来一个容貌英俊的男子面容。
最后故技重施,用小刀在木棒的小头上,雕出一个美貌少女的样貌出来,又将两把刀轻轻一甩,上面一点木屑都没有沾上。
这一手木雕刻二头,让几个师弟啧啧称奇,尤其四少爷杨毓成马屁拍得最响:
“大师兄,您这次去泉州看来是下了苦功,就凭这一手绝技,顺安的王家往后只能拱手称臣了。”
连旁边的十方都看直眼了,见蒋毓技不过数刀之下,两个五官样貌各异的男女之像就出现在眼前,惊叹不已,对黛靡小声说道:
“看来姓蒋的也不单单是飞扬跋扈,到是真有本事,这么几下,竟能刻出这样栩栩如生的男女头像,怪不得贺家木坊生意遍地都是,还是有门道的。”
黛靡点了点头,心中也是极为赞叹。
蒋毓技一手捧着短刀,一手举着双头木棒,神采飞扬,面露得意之色。
这次不用韩毓颜传话,好坏先生先用手指了指短刀,嘴里说了个好字。
蒋毓技一听,脸上更是得意洋洋,哪知道好坏先生却一把夺过木棒,狠狠往地上一摔,同时大声喊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