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扶湾的河道纵横交错,点点烟雨,水面上已是烟雾笼罩。
浮生登上了一只大约能载二十来人的船。离开船的时间还早,浮生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这声音很陌生,又似乎在哪里听过。她回头,是奈枯荣。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浮生问道。
“这个啊……那日在沁灵城各个地方掌事谈论仙阵大赛的事时我听人说的。”奈枯荣笑了笑。他身后还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沁灵的族服,一男一女;女孩名唤战翎,男孩名唤孟昭。虽然年纪轻轻,却是直系随生的等级了。神色和奈枯荣颇有几分相似,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毕竟是他教出来的,自然是相像。
“你这是打算去往何处?”奈枯荣靠在船的护栏上道。
“涵虚湾。”浮生道。
“巧了,我也是要去那里。结伴吧。”奈枯荣道。
湾主府。
辞笙刚刚从码头回来,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小袋子,才知浮生忘了带盘缠。在冥界的一千年里早没了这习惯。不过如今校场里还有士徒等着她去教授“无生门”,所以便要归笙立刻送去。
归笙拿着钱袋一路小跑,心道:也不知阿姐的船走了没有,在人间若没有盘缠在身那可谓是寸步难行。归笙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甩了甩脚,在冥界虽然也是走路,但脚向来都不用碰地面的,再一次回到人间,走路还好,跑起步来还真有点不习惯。时间紧迫,归笙也没有管这么多,继续跑。
“嘭!”可想而知,归笙双膝跪地,然后扑了个空。她的内心是崩溃的,大街上,这下人可丢大了。
刚准备爬起来,一双雪白的鞋履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只手也伸在她面前,“你没事吧?”
归笙顺势向上一搭,迅速地爬了起来,心想这下人可丢大了。抬起头,是一张温润的脸庞,打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穿着冰蓝色的衣袍,活脱像画里走出来的。那人正是奈岚初,刚从码头送奈枯荣回来。
归笙拍了拍衣服和手,洒脱地道:“没事,谢谢啊。”说完便捡起自己的伞又一路小跑。
四日后。船航行在大海之上,水天一色。天出奇的黑,夜间的云层似乎马上要压了下来,透不过半点星光。
浮生醒了,外面正是****,像无数兵刃刺在甲板上。雨伴随着闪电,浮生的房间里忽明忽暗。船摇摇晃晃,桌上的茶壶和杯子碎了一地。海浪伸进甲板,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这一艘小船在海里就像一叶扁舟,恐怕是要翻。不过这貌似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就算天上下刀子了也伤不了她分毫,毕竟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风吹得海浪从天而降,扑打着船身,外面一片鬼哭狼嚎,也许可以算是最后的遗言了吧。浮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若是换做生前的她,她拼死也回去寻一条生路,为自己也为别人,可现在不会了。
——一千年前(弈扶湾)——
正午的阳光照在城主府的白玉台阶上,满地的红花没有尽头,奏乐声充斥着弈扶湾的每一条小巷,整个弈扶湾尽是一片喜庆之色。
念笙穿着一身十二米长的喜服,明艳动人,弈扶湾没有成亲时盖盖头的习惯,所以阳光照得她的凤冠格外璀璨。念笙身边的秦桑也穿着喜服,风微微拨动起他墨色的头发。二人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浮生站在白玉台阶的最高处,迎接他们二人,此时的浮生已是堂堂南土弈扶的城主了。向来不抹胭脂水粉的浮生今天竟往脸上涂了些,遮住了胭脂下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秦桑,从即日起念笙便是你的夫人了,是要和你在一起度过余生的人,就算你负了所有人也万万不可以负她……我已将七陵关关主之位封予你,从此你便不再是一名士徒了,而是关主……”浮生开口道,声音似乎没有太喜悦,反而有些哽咽。
奇怪的是,浮生今天说话总让人觉得很费劲,或许是因为不舍念笙和秦桑。更奇怪的是一旁的辞笙眼中几乎没有什么光。
“阿姐,我会常回来的……”念笙眼中泛起了泪花。
虽然七陵关离弈扶湾不是很远,但是总有一天他们都要学会自己飞翔。“傻丫头,过几日我二十岁生辰,你自然要回来的。”
不知为何,当浮生说到二十岁时,辞笙垂了垂眸,眼睛红了。
“新娘子哭花了就不好看了。”浮生擦去念笙眼角的泪,“好了,拜堂吧。”
一拜。
二拜。
三拜。
念笙和秦桑或许在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将对方的样子烙在心中,往后余生便再也无法忘却。
夜晚。念笙已经让花轿送去了府外的一处私宅,明日便启程去七陵关。
城主府内,明灯高照,酒席从大堂摆到了门口,热闹非凡。
“什么声音?”辞笙站了起来,府外似乎有刀剑之声。
“我也听到了。”归笙附和。
众人走出大堂,俯视整个城主府。府外已是大火纷飞,刀尖刺入无数弈扶士徒的胸膛,地上早已是鲜红一片。弈扶士徒在这突如其来的人马面前手无缚鸡之力,不过好像是因为他们根本使不上法力。
浮生念起法诀,灵力运转,想使出一掌,但她根本使不出来。浮生又试了一次,同样无果。浮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体内有千万条绳索困住了她的灵脉,怎么办,在这来势汹汹的人马面前,她好像没有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