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的时候是晚餐时间,出乎她意料的是,米悦不在家,佣人领她去了别墅的后花园,盛西爵在一套户外的欧式露天桌椅上坐着等她。
男人穿着简单的深灰色V领毛衣,很薄,下身是一条叫不出牌子的黑色长裤,气息愈见冷峻,头发稍微长长了一点,但仍旧是男人味十足的板寸头。
晚安坐下来的时候佣人端了两杯咖啡上来,她抬首道谢,随后顺口问道,“米悦她不在家吗?”
他双腿交叠,提起她显然没什么兴致,淡淡的道,“不知道,大概是去逛商场买东西了。”
晚安本来只是象征性的问候一下女主人,见他的态度这么冷漠,忍不住问道,“西爵,你跟米悦……是因为什么结婚的?你……不喜欢她吗?”
她隐隐听顾南城提过一点,但是没有具体的问过。
他刚出狱就结婚,对象还是当初告他的女人。
盛西爵皱了下眉头,“顾南城没有告诉你么?”
“他提过一点,”晚安小心的道,“不过你们之间的事情……别人知道得都不清楚。”“我跟她的关系很简单,”他似乎对这段关系没什么好多说的,态度很淡漠,轻描淡写的概括,“她需要我替她守住她父亲留给她的企业,而她也刚好可以给我提供我需要的一切。”
言下之意,就是很单纯的合作关系。
晚安蹙眉,有些不赞同的道,“既然只是单纯的合作,那何必结婚呢?”
不需要结婚,也照样可以合作。
盛西爵眯了下眼睛,“她遵从她父亲的遗愿要嫁给我,结不结婚对我而言无所谓。”
一纸婚书仔细的研究似乎没有什么切实的用处,但是有了它很多事情看上去就名正言顺了很多,事情做起来也顺手很多。
“你们打算在这里长住吗?”
晚安想起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有园丁在修建灌木,打理花园,她料想西爵是没心思也没兴趣弄这些事情的,那就无疑是米悦的意思。
“暂住,米氏在美国起家,她过段时间会回美国。”
晚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对面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启唇开腔,语气变得温存了许多,“出什么事了?特意来找我?”
晚安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咬了咬唇,低低的道,“过几天是我的婚礼……我是来请你和米悦参加的。”
低头翻开包,把她亲手写好的请帖放到桌上,晚安有些说不出的忐忑。
盛西爵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盯着她的脸,“要结婚了,不开心?”
晚安一怔,随即摇摇头,“不是。”
他抬手将请帖挪了过来,随手的翻看着,“开心就嫁,不开心不要勉强。”
这场婚礼至于她好像摆在她的前面,一直都在。
“上次你失踪,他来我这里问我要人,看上去很暴躁,应该是很紧张你。”
这个唐初跟乔染都跟她提过,左晔也给她打了电话。
晚安低头,“你会来吗?”
“当然,”盛西爵淡淡的道,“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要披上婚纱了,我怎么会不去,免得以后顾南城以为你们慕家没落了,你可以随便被欺负。”
他没有点明,但是说的自然是那次她闹失踪,无疑是那男人欺负她了。
只不过她既然不愿意多说,那他也就不会详细的盘问。
晚安喝了一口咖啡,香醇苦涩的味道满眼在舌尖,“西爵……你还没有绾绾的消息吗?”
“没有,”他浓密的黑色眉头阴霾遍布,眼眸里敛着暗色的杀意,却没有流露出来,“你安心结婚,她的事情我会操心。”
晚安抿唇,“我担心她会出事……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离开盛家一个人生活这么长的时间。”
一个单身的女孩在外面,很容易出事。
盛西爵沉默了一会儿,方淡淡的道,“如果她出事了,我更容易收到消息,薄锦墨也不会按兵不动的。”
听他这么说,晚安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懈了。
“她会不会不知道你回来了,所以仍旧一直躲着?”
在安城,薄锦墨和顾南城找不到的人,西爵刚刚回国,更难找到。
盛西爵垂眸,沉声道,“如果她是自由身,势必会关注你的婚礼,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晚安抿唇看着他,轻轻的点头,“嗯……也许她只是还不知道你回来了而已。”
毕竟西爵提前三个月回来,现在还没到他本来该回的日期。
又或者……她只是抱着最乐观的想法如此而已。
米悦是华裔,回国后也素来低调。
只不过自从她跟顾南城的关系不断地有绯闻传出后,之前慕家没落之前跟她不咸不淡交往的某些名媛千金又不动声色的恢复了和她的联系。
她亦不会拒绝,闲聊的时候偶尔会无意中提起米悦的名字,开玩笑说自从她和盛绾绾之后,安城再没出过这么出手阔绰,挥金如土的千金小姐了,不少人好奇她是哪家忽然出来的暴发户女儿。
像是横空出现,谁都不认识她,米悦也不热衷交友,于是成了这段时间名媛贵妇圈最新最热门的八卦女主角。
更让她们津津乐道的无非就是她嫁的男人是昔日风光如今没落的盛家大少。
西爵早年考的军校,出国很早鲜少回来。
没有人在她的面前提起,但是在背后等着看他笑话的,同样不少。
晚安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冲他笑着道,“西爵,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男人一声不响的跟着她起身,深寂的眸凝视她的脸,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司机在等我。”
她还没散工陈叔就在等她了,自从上次司机的事情之后虽然她没出事,但是顾南城自此对她打的的事情就管得格外的严厉,尤其是天黑前后。
她在来的路上还接到他的电话,言简意赅的表达了一个核心意思,不准在别人家吃晚饭,按时回家陪他。
他亦不强求,“那我送你出去。”
晚安点点头,“好。”
盛西爵一只手插进长裤的裤带,身姿冷峻挺拔,刚走到停车坪,就一眼看到恰好从车上下来的米悦。
她穿着欧美风的风衣,烫得卷曲的长发也被风吹起,踩着细细的高跟鞋,一眼扫过来,下巴微扬,带出几分高傲,不咸不淡的朝她打了个招呼。
晚安颔首微笑,算是礼貌。
陈叔下车替她把后座的车门打开,晚安这才朝清漠冷峻的男人浅笑,“那我先走了,”她沉默了会,才咬唇道,“如果有绾绾的消息,你记得告诉我。”
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发,像小时候那样,淡笑,嗓音低而沉稳,令人心安,“安心做新娘,不要想这么多。”
她闻言便展开笑颜,暖而软,“好。”
说罢才拿着手里的包上车。
盛西爵站在原地,深沉的眸看着黑色的豪车绝尘而去,直到彻底的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过身,线条冷硬的轮廓没有什么表情。
米悦站在原处,高傲的视线像是在打量他,勾唇问道,“你喜欢她?”
男人目不斜视,看都没看她一眼就从她的身侧走过,冷漠至极的话顺便扔过,“有空关心我喜欢谁,不如多花点时时间提高你的智商,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替你收拾那些不必要的烂摊子。”
米悦真的是讨厌死了这个男人一副拽得眼睛里装不下人的态度,也不顾自己穿着的是高跟鞋,几大步就冲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柳眉横竖,“你什么意思?”
盛西爵被她挡住去路,便顿住了脚步,眯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提醒你不要被一个拿你当踏脚石的男人再迷了心窍,被男人骗一次是单纯,两次是蠢,再跟他牵扯不清两个蠢字都形容不了你。”
米悦素来心高气傲,但是以往的那些虚无缥缈的骄傲早就在纽约被挫骨扬灰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受不了这男人动不动就冷嘲热讽的调调,看着这张脸就能被气得口不择言,“两次?他哪有骗我两次?他不过是在利益和我之间选择了利益而已!我爸说了,良禽择木而栖,没什么好怨恨的!”
她刻意的解释这些其实没别的意思,就只是想说明她不是他说的那么蠢!
盛西爵冷冷淡淡的俯视她,“呵,你以为你自己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爬上我的床?”
也许是因为有了那么一张婚书,也许是因为他救了她,米悦如今提到这个话题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激动了。
她只是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是你强爆我的!”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那段人人皆知让她颜面扫地的强暴案,裴子俊未必会舍她而选米蓝。
男人低声嗤笑,冷漠轻薄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你当自己是天仙?”
她的脑子转的没那么快,但还是终于消化过来他的话,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前一身冷漠黑暗的男人,“你什么意思?”她不由自主的拽住他的手臂,指尖忍不住的颤抖,脸色也跟着苍白起来,“你说那晚是他故意算计我的?”
她瞳眸一缩,跟着不断地摇头否认,“不可能,我不相信!”
盛西爵低头,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冷硬的面庞三七分冷魅三分肆意的邪气,低眸嘲弄的看着她红着的眼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赶他出董事会,为什么要挑着他爹七十大寿举办婚礼?”
米悦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你在刻意针对他?”
他其实不是学经商的,在四年前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是军校出身,她其实甚至都没有完全看懂他到底是怎么替她把米氏的继承权夺回来的,但是她明白这男人玩得一手漂亮的阴谋和阳谋。
她更记得裴子俊在那场懂事会上惨败的表情和他一脸冷傲睥睨的眼神。
“你爹说得对,良禽择木而栖,不过也就只能说明你爱了几年的男人是禽兽而已,”男人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蛋,唇畔噙着冷蔑至极的笑,“他应该庆幸是我妹妹更重要,所以我才没那闲工夫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