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诚自己感觉得到,如果他主动,黄恬未必会拒绝,但是一想到小雅,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能有一个聊得来的红颜知己,已经难得,不敢再奢望更多。
平日里,就算在单位偶然遇到,范诚也不会多跟黄恬说一句话,他就跟从前一样,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这种感觉特别好,是演技也是乐趣。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全都告诉小雅。
女人的脑子跟男人的脑子构造绝对不同,尤其是跟小雅在一起这么多年后,他对此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
能够告诉小雅的,只是这其中的一少部分,小雅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是玩QQ游戏认识的,而且他也承认了刚才跟对方通过电话,提出了今后断绝来往。
小雅并不知道这个人就跟范诚在一个单位,更不知道她的名字,就算她问,范诚也不说,只说自己只知道网名,又不是真打算跟她怎么样,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
小雅将信将疑地看着范诚,现在这个男人的话还能相信吗?他都已经承认刚才真的跟对方通过电话,他真的是去说断绝来往了吗?那个女人有没有跟他闹?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真的同意就这样断了?
小雅总归是不放心,她决定用网上学到的办法,敲打敲打。
“就这样断了,能断干净吗?你对她没想法,不代表她对你没想法。你想过没有,网友而已,万一她在骗你,她其实是有老公有男朋友的,万一她男人发现了你们之间的这种不正常关系,人家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不会的,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老公。”范诚就算知道答案,也不能说。
“你怎么知道,你查过她户口吗?网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万一她跟我一样,是因为她老公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想报复,于是找你玩暧昧呢,万一她只是利用你呢?”小雅穷追不舍,发挥女人特有的逻辑,追溯下去。
“这个我没想过。”范诚很佩服小雅的想象力,这么多个万一。
“你没想过的事情不代表不可能发生,新闻里每天都有这种破事。万一有一天忽然有个男人拿着刀子汽油冲到家里来,怎么办?万一那个女人被你抛弃了不甘心,要报复我报复欣欣怎么办?”小雅越说越恐怖。
“这不可能吧。”范诚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开始打鼓,他是没想过这些,并非完全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前两天报纸上还有个新闻,一个小三被已婚男玩弄又抛弃后,因爱生恨,本来打算拿硫酸去泼他老婆,结果开门的是他女儿,小姑娘才五岁,严重毁容。你说,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小雅言之凿凿。
“那以后你别随便开门了,碰上有人找都我开门吧。”
“万一那女人在路上堵我们怎么办?总不能欣欣不上学我也不出门吧。你这个人就是自私,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就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家,还有我和欣欣。
就算你花钱出去嫖也好,至少人家是有职业道德的,不会到家里来找麻烦。”小雅越说越生气,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怎么可能去嫖。”范诚感觉自己接不上话了,也完全跟不上小雅的思路。
“怎么不可能,以前我也不信你会跟其他女人这样亲密的来往。要不是我亲眼看到那些话,就算有人来告诉我我都不会信。”小雅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起来。
“对不起,只要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一定努力做到。”范诚想给小雅揩去泪水,却被她躲开,一脸嫌恶的表情。
“我倒宁可你真是去嫖了,至少没有精神交流。现在这样算什么,你跟她的精神交流比我还多,你的人生里,你的精神世界中,已经有了另外一个比我还重要的存在。
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其他女人可以为你做到我做不到的事,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只要你可以原谅我,打我骂我都行,全都说出来吧。”
小雅不说话,一把抓起范诚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皮肉在齿间变了颜色,小雅松口时,范诚的脸痛得煞白,却强忍住一声不吭。
“我恨你!”小雅终于崩溃地哭了,好像刚才被咬的人是她,眼泪如决堤般奔流而下。
在手机事件出现之前,方小雅从没想过自己会对范诚还这么感冒。
无聊时,她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范诚不爱自己了怎么办,当时的答案是无所谓。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因为真正的爱情需要一定的距离,而婚姻的存在正是破坏距离。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况且还不是特别优秀,出类拔萃的人,两个人都是凡人,结婚多年,对彼此的缺点弱点都一览无遗,细碎的生活细节把原本的激情一点点耗损。
爱,变成了朝夕相处的习惯,变成了众人认可的伴侣,变成了不再波动心扉的淡然。
直到现在,方小雅想到另一个女人的存在,就寝食难安。
整整一天,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好在欣欣不在家,可以随便吃点东西果腹。
比起白天,更难熬的是夜晚。望着低垂夜幕,小雅感觉自己的心就像灌满了铅,再也跳动不起来了。
范诚胳膊上被咬过的地方,虽然没破皮,但很快就变了颜色,一圈牙印旁边,满是淤黑。
像是做过坏事的孩子,挨打后故意想办法博得父母的同情,范诚有点夸张地不时发出嘶嘶声,很痛苦,手都抬不起来的样子。
哼,装。
小雅一点也不心疼。这是他应得的,不,如果这就算是代价,那代价也太轻了。
小雅看也不看范诚,但心里却全是他跟那个女人说过的话,任何一句,只要想一想,心里就被剜掉一块。
一颗心能有多大,很快就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比起范诚那看得见的伤口,心中的痛才是更严重。
就这样,两个人在沉默与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整整一夜,小雅没有睡着,闭着眼睛,尽量避免不跟范诚肢体接触,脑子里却翻江倒海般清醒。
他们的婚姻得了病,可病因在哪儿呢?是他还是自己。
小雅是个善于学习也追求完美的人,她开始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如果婚姻中出现了一个漏洞,除了有人在挖洞,这堵墙本身不够牢固也是原因。
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忽然有一天发现这东西其实还有别人染指,除了痛,还有另一种微妙的感觉,不甘也不舍。
无论如何,方小雅都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无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都是一颗尖锐的钉子,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
小雅不是那种可以得过且过的人,她做事喜欢泾渭分明,这颗钉子要是不彻底拔掉,随着时间过去,必定生出锈来,更难拔除。
小雅试图套出范诚的话,可惜,范诚的嘴严得跟上了密码锁似的,根本打不开。
这尤其令她恼火,根本就是范诚在保护那个女人,感觉上就像他们是一条战线上的,而自己被拦在了外头。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她已经开始彰显出自己的力量,以及对这个家的影响,至少她和范诚之间有些共同的东西。一想到这个,小雅的心就像有老鼠在咬,难受至极。
第二天一早,小雅不像平时那样早起,准备早点,一直装睡到范诚出门上班。
范诚前脚出门,她立刻爬起来,站到窗台上远远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是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现在如此陌生。
小雅无心工作,一方面到处搜索夺回老公心的办法,一方面她又精神分裂似的想方设法找出这个女人。
倒不是想骂这个女人,而是想比较有技巧地劝她放弃,身为女人,她很了解女人一旦投入感情对一个男人,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说断就断。
而她,已经忍受不了范诚再跟她有半点瓜葛了。
一旦出了视线,小雅的脑子里就自动跳出范诚又拿起手机在跟那个女人发短信聊天的画面。
小雅用座机再一次拨打那个女人的手机,得到的提示音却是正在通话中。连着拨打了数次,都是这个结果。
起先小雅还在恼火,那个女人一定是在跟范诚打电话。越想越生气,简直恨不能立刻冲到范诚单位去把他监控起来。
在自己疯掉前,小雅想到了一个办法。
在中国,任何一家话费交纳的营业点,都可以无记名地存入话费。小雅为这个手机号码存入五十块钱,在确定是否存入之前,为防止存错账户,营业员通常会确定一下机主姓名。
就这样,小雅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黄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