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女性从人生的价值巅峰转折进入贬值期的一个临界点。别人一听你快30了,肯定接着会问,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你要回答有,那就开始被各种羡慕,夸你好老公好孩子好;要是回答没有,那么恭喜你,一定会有人觉得你哪里有毛病。
29岁的沈若歆,一位中国80后新时代女性,在2016年的人间四月天里已经悄然踏上了传说中的青春临界点。不过显然,依然单身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此时此刻的沈若歆正坐在北京方鼎公证处业务大厅的隔间里,看起来仍十分青春的脸上满是认真,一边办理着个人资料公证手续,一边脑内着关于时间与人生的永恒话题。
『都说人生是一个漫长的旅途,真是感到奇怪呢,这么长时间的旅行,我们的行李竟只有自己的身体……但是对于真正的旅人而言,这样就够了吧。』沈若歆对自己点点头,在表格最后飞快地签了名。
对面的公证员看她一路果断地填表签字,终于还是忍不住插嘴:“沈小姐,恕我直言,您还那么年轻,不用着急办这个公证吧,要不要再考虑下?”
沈若歆坦然一笑,并不多做解释。
公证员不再多言,又递上一张遗嘱公证申请表。沈若歆在遗产继承人一栏填上父亲和母亲的名字,同样不假思索流畅地填完其他项目,签字落款。
『然而到了终点,就连这唯一的行李我们也不得不放下,之后呢?也许开始的就是另一种意识形态的旅行了吧。那么,行李存在的意义呢……』
托腮看着柜台里的公证员核对她递过去的表格和材料,沈若歆思绪继续游离,冷不防,一个嘶声力竭的女声在耳边炸响——
“滚出去——!!!”
沈若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回了神,接着便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嗓门也气急败坏地亮了起来,两个声音嚷嚷成一片。
争吵是从旁边的隔间传过来的。循声望去,透过隔断玻璃可以大致看清里面,一位老太太双手乱舞情绪激动,正和另一名男子吵得不可开交,一边坐着位老伯,却是垂着头默不作声。
“……要我滚?你压根就没想留一分钱给没我!还当我是你儿子吗??”青年冲着老太太吼叫。
“我没你这种儿子!”老太太尖叫。
“房子和钱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什么狗屁遗嘱,我不同意,你们就不能办!”
说着青年便抓起几张文件撕扯起来,那头的公证员也被弄懵了,根本来不及阻止。
“哎哎哎,这位先生你别乱来啊!”
“你你你……你这个畜生!想在这里把我气死是不是!?好啊,你干脆一刀捅死我算了!”老太太上前去抢文件,边抢边和青年无意义地对骂。
把吵架的内容听了个大概,沈若歆脸上露出了然,拍着胸口,颇有些无奈地歪歪头,脑海里不由得又添上一句感慨——『果然,对大多数人来说,人生这一趟旅程的行李还是越多越好啊。』
开阔的业务大厅被绿植和隔离栏划分成等候区和业务区两片,业务区又被大块的落地有机玻璃隔出数间宽敞的隔间。虽还未到九点,周末的来办事的人却也不少,突发的吵闹尖锐又突兀地从业务区传遍了整个空间,在秩序井然的业务大厅里引起了嗡嗡的探究声和议论声,而相邻几处隔间也一样受到不小的干扰。
“吵死了。”就在另一边的隔间里,祁晓眉间皱出个川字,用食指骨节扣了扣大理石柜面。
陪他一起来的苏洋正隔着玻璃看热闹:“差不多了,老太太肯定拗不过儿子。”末了又点评一句,“这人真欠抽,我要是他爸非跳起来扇死他不可。”
“你?”祁晓斜扫他一眼,“细胳膊细腿,别给人扇回来就好。”
“开玩笑!哥哥也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
这时,那边的老太太高喊了两句“不办了!不办了!”黑着脸率先离开,男子也跟着走了出去,那老伯慢吞吞站起来走在最后。
“看,我说吵完了吧。”苏洋得意地转回头。
祁晓把手上的文件码放整齐装袋,从柜台前的转椅上站起来往外走,顺手把袋子拍到苏洋怀里:“恩,我也办完了。”
苏洋连忙接过资料袋提在手上,跟在了祁晓身后。两个身材挺拔又相貌出众的男生,神态亲密地穿过业务大厅,就好像是在水面上撩出了一道春波,引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