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书身子不好,从小便就是药罐子,为了给她煎药方便,无论是在宁州还是在傅家,在她的院子里都设有一个药房,这样一来,傅云书就算是想要练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药,都十分的方便。
见着傅云书是往药房的方向走去,芸娘不由得叫道:“小姐,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要去药方,你身子还没好,还是早些的休息吧。”
傅云书却已经是跑到了门口了,对芸娘说道:“这丹药我急着用呢,芸娘,今晚我就不回来睡了。”
怕芸娘阻止,傅云书一溜烟的便带着沧海到了药房去将门给锁了起来,芸娘见着傅云书这般,不由得摇摇头。
此时的药房内,傅云书让沧海细细的将那些药材都研磨成粉,沧海跟着傅云书身边也算是挺久的,能认出里面几味药材都是十分的珍贵,平日里傅云书制作丹药的时候都舍不得用的,便不解的问道:“小姐,这药材都是给谁用的?为什么要连夜炼制》”
傅云书嘴角挑起了一抹十分神秘的笑容,说道:“你只管将这些药材研磨成粉就够了,不要问那么多。”
半夜的时候,沧海才将药材磨好已经困的不行了,傅云书便让沧海回去睡了,自己还在药房里鼓捣着,等到那些药材都成了碧绿色的小丸子,放在早就准备好的白玉瓶中的时候,傅云书这才伸了个懒腰,走到外面一看,天色已经微明了,虽然一夜未睡,但是傅云书看着精心炼制好的药材,却不觉得困顿。
之所以傅云书这么着急的将药材连夜的赶制练成,是因为这丹药,是给萧阙用的。
服用逍遥散之后戒药的过程有多么的痛苦,傅云书是知道的。偏偏萧阙的性情又那般的高傲,在戒药的过程中自然是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的旁边看到他那般落魄的模样,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痛苦。
萧阙帮助了傅云书那么多,傅云书怎么想着也要帮着萧阙一回。她跟在若尘子身边学艺,耳濡目染之下,虽然不知戒逍遥散的办法,但是炼制成这流光雪舞,可以减轻毒瘾犯的时候痛苦。这是她唯一能够为萧阙所做的事情。
江楚风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世家子弟之中,难得选拨出这般优秀的人才出来,所以昭帝言语之中,对江楚风十分的满意,玄凌恰好说起了清波学院开课的事情。
原本萧阙开办一个清波学院,也不曾上心,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而已,但是萧阙对这件事情漫不经心,却有许多人因为清波学院后面是毓尘阁而想要拜师进来。所以比试的人数众多,玄凌便说到新科状元郎颇有才华,提议让江楚风在翰林院入职的同时,到清波学院帮忙授课。
都说玄凌拉拢人心的本事一绝果然是不假的,这清波学院虽比不上太学尊贵,但是却有许多的世家子弟会到清波学员中入学的,若是江楚风能够到清波学院授课的话,必定能够与重要的世家拉拢好关系,从而在朝堂上能够平步青云;二则,萧阙有毓烟公子之称,为天下读书人敬仰,而江楚风也是科举出身,自然也不会例外,这般一来,又能够与萧阙打好关系。可谓是一举两得,江楚风之后在朝堂上有所作为的话,那还不得感谢玄凌。
玄凌的提议,对于江楚风是双赢的事情,江楚风自然是不会拒绝,而萧阙原本办个清波学员,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清波学院的夫子大多数都太学的夫子,能有江楚风这个文武全才在清波学院授课,他自然是乐得清闲。
于是双方都同意下来,昭帝便让江楚风次日到清波学院去熟悉一下环境。
清波学院由清波楼改造而成,原本这里的环境本身就清幽,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如今作为学堂,只需添加些桌椅笔墨之类的东西,倒是不需要太多的改造。
次日下午,傅云书与宁婉二人按照萧阙说的时辰,到了清波学院,到了清波学院,有青衣侍童引着二人到后院走去。
却见后院花木繁盛,环境清幽,二人走过长长的雕花长廊,远远的便看见,一紫衣男子独自的站在那里,身后是一丛蔷薇花开的正好,风吹过,有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绣着金丝边的衣襟,拂过他温润如玉的侧脸,恍若一副,陈年的画卷。
此处再无他人,宁婉再也无需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飞奔着扑向了那人,梗咽的叫道:“楚郎。”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这种反复的思念不断的从绝望之中寻到微末的希望,这种情绪,傅云书从未拥有过,也从未感受过。
终于,昔日的恋人再次的重逢,不管这三年的时间经历了什么,至少,这一刻……他们心中,是欢喜的……
却不曾想,江楚风却向后倒退了两步,以一种愕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宁婉,问道:“姑娘,你是?”
就连准备转身离去的傅云书也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傅云书想过无数个二人见面的可能,江楚风会对宁婉说的话,却不知,会是这样一句……
宁婉心中的错愕肯定不会比傅云书少,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江楚风,说道:“楚郎,我是江南的婉儿啊,你忘记我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宁婉紧紧的揪着江楚风的衣角,眼中那微末的希望,不堪一击。
纵然是阳春三月的天气,可是江楚风所说的话,却让宁婉如坠冰窖,江楚风似乎是很不喜欢陌生人碰触一般,缓缓的将宁婉拉着他衣角的手给拉开,冷漠着语气说道:“在下从未去过江南,姑娘是认错人了吧。”
宁婉的手被江楚风拉的生疼,面对着这般冷若冰霜的江楚风,宁婉眼中的勇气也渐渐的消失了下来,重复的说道:“楚郎,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你呢。”
他模样生的俊朗,又是今年新科文武状元,京城之中自然是有不少的姑娘暗送秋波的故意接近于他,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之意,脸色倏忽之间就冷了下来,厌恶的将还想拉住他的手的宁婉推向了一边,讥讽说道:“若是姑娘想要用这种方式搭讪的话未免太过时了吧。”
原本傅云书是想离开的,因为江楚风的话停住了脚步,如今见着江楚风这般的对宁婉,心想着就算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能如此的对待宁婉吧,心中愤愤不平,想要上前去为宁婉出头的时候,却被一个冰凉的手拉住了手腕,傅云书转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萧阙。
萧阙拉着傅云书的手腕,看似并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是傅云书却挣脱不开萧阙的钳制,等着二人走出长廊,来到一处石桌子前的时候,傅云书才将萧阙的手给甩开,愤愤不平的说道:“你拉我走干嘛,我要找那个负心汉算账。”
见着是萧阙,傅云书才没有再挣扎,但是还是嘴硬的说道。一边说着,见着萧阙今日的脸色比那天所见的时候,还要苍白几分,在想着,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将那药给萧阙才不会让萧阙觉得难堪呢?
傅云书边揉着手腕,虽然萧阙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她皮肤柔嫩,手腕上一圈都红了。
此时萧阙不知傅云书心中的百转千折,萧阙见傅云书这般一说,不过淡淡的扫了傅云书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问道:“找他算账?他可是今年的武状元,能与谢奕之打个平手,你确定能打的过他?”
傅云书被萧阙的话给咽了咽,见着萧阙脸色不好,决定不跟病人计较,手碰到怀中的药瓶,药瓶是用冰玉做成,这流光雪舞,用一般的药瓶并不能存太久,只能用低温存着,冰凉凉的。此时,傅云书再怎么伶牙俐齿,却不知该如何的开口,将东西拿给萧阙,若说是刻意的为萧阙做的,未免是太过于矫情了?
萧阙见着傅云书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心中只觉得挺奇怪的,傅云书在萧阙面前素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哪里有这般小女儿娇羞的模样。
“公子……”傅云书刚想将药拿给萧阙的时候,“楚郎,你怎么了?”还不等萧阙回答,却听见那边宁婉惊呼的声音,萧阙眉头皱了皱,快步向那边走去,傅云书怕宁婉遇到危险,连忙跟在萧阙身后。
却见有危险的并非是宁婉,而是江楚风。
方才还好好的与宁婉说话的一个人,也不知为何一下脸色苍白,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
“宁姑娘,这是怎么了?”傅云书问道,看江楚风这个样子,莫非是心疾犯了,傅云书一边上前去查看,一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婉扶着江楚风,着急的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到了碧凝花之后,就成了这般模样。”
傅云书的手搭上江楚风的脉搏,发现江楚风的脉搏十分紊乱,并非是心疾犯了的样子,就连她也一时也查不出任何的问题出来。
萧阙看了江楚风这般的模样,唤来了无痕将江楚风扶到了客房中休息,一边让人去请大夫去了。宁婉急着想要跟上去,却被萧阙拦住了脚步,却见萧阙淡淡的说道:“若是宁姑娘不想让江楚风死的话,最好在这个时候,不要跟上去。”
宁婉的脸色白了白,停住了脚步,傅云书见萧阙居然说话这般难听,皱眉问道:“萧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一时着急,傅云书竟然直接的叫了萧阙的名字。
却见萧阙目光平和,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淡淡说道:“南疆有一种蛊,叫做蚀心蛊,种蛊之人,将会失去所有的情感,忘记自己的至亲至爱之人,若是受到之前亲人刺激、或者是想到前尘往事,则会如万箭穿心一般痛苦不堪。”
说这话的时候,萧阙的神情和声音出奇的冷,没想到,区区一个江楚风身上,竟然藏了这么多的秘密。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月宫啊……
“你是说,楚郎成为如今这样,并非是故意的忘记我的,而是因为中毒了?”宁婉听了萧阙的话之后,方才明白了萧阙将她拦下来的意义,颤抖着声音问道,刚才如同死灰般寂灭的眼神,听了萧阙的话,又生起了一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