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阙的目光落在了傅云书的手上,问道:“手还疼吗?”
傅云书微微的愣了愣,紧接着,说道:“已经用过了,从宁州带过来的药,好的很快的。”傅云书的话顿了顿,说道:“萧公子放心好了,明日的比试,不会耽误的。”
语气之中,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原本以为,萧阙此次前来,只是仅仅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而已,心中不是没有闪过一丝隐秘的欢喜的,毕竟,还是有人这般的在乎着她。可是紧接着下来萧阙所问的话,让傅云书心中那几分的窃喜消失不见。是她自作多情了,这世间,就连血脉相连的亲人之间,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一个无缘无故的陌生人,如何的会对你这般好呢。
萧阙素来迟钝,似乎是没有听明白傅云书语气之中有几分嘲讽的意味,看着少女略显苍白的脸色,萧阙说道:“明日的比试我已经改到了三日后,你先放心的养伤。至于你受伤的事情,我很抱歉。”
没想到素来高傲的萧阙居然说出这般的话来,傅云书原本正低着头捻着被角呢,听了萧阙的话,猝不及防的抬头看着萧阙,却见那人,眼眸清亮,虽然冰冷但是却是十分诚恳的看着她,明明是极好的面容,却冰冷如寒冰,可是傅云书的心中没有再像此刻温暖过。
见着傅云书没有说话,萧阙紧接着说道:“原本在太白居已经隐隐的察觉到了对方意图对你不轨,回到毓尘阁之后便就立即的派无痕去救你,没想到迟了一步,让你手上了。”
听着萧阙的话半天之后,傅云书方才呢喃的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这般的好?”
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之前百般的捉弄于她,威胁她,可是到了她真正有危险的时候,唯一帮助她救她的却是萧阙。就算是活了两世,傅云书觉得,自己依旧是看不明白萧阙这个人。
萧阙看着傅云书,眼中的防备渐渐的卸下,带着的是迷茫和不解,不由得想到初次见到傅云书的情景。
明明是个不到及笄之年的少女,应该是被家中人捧在手心,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是却如同没有安全感的小兽一般,眼中是戒备和沧桑。纵然力量微小,却在用着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塑造安全感。
萧阙心中闪过了许多的思绪,最终看着傅云书,还是说道:“因为我欠了一个人的人情,答应过他,要好好的保护你。”
或许,谢奕之说的对,让她早知道一些东西,到了后面,所承受的痛苦便就少一些。想到梦魇之时,傅云书呢喃的话语,或许她隐隐约约的已经明白了一些东西……
萧阙沉默了很久,傅云书以为萧阙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不曾想到,萧阙会回答她的问题,听了萧阙的话之后,傅云书下意识的问道:“你欠了谁的恩情?”
这次萧阙依旧沉默,并没有回答傅云书,摸了摸傅云书的头,眼中的情绪是傅云书所不能理解的,说道:“现在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你只需要知道,纵然所有人对你不利,但是我是唯一一个不会伤害你的人,便就足够了。”
萧阙离开的时候与来的时候一般悄无声息,此时天已经微微亮,轩窗是开着,外面的碧桃花已经开到了繁盛的时候,风一吹,便就有片片的花瓣飞了进来。傅云书坐在那里,看着窗外,似乎一切没有任何的区别,又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傅云书是睡到中午的时候才醒,方才转醒,芸娘便替傅云书梳洗,傅云书揉着蓬松的睡眼,问道:“今日早晨的时候,可有谁来过碧水轩?”
傅云书右手伤了,穿衣服不方便,芸娘小心翼翼的为傅云书套上一身宽松的袖子的衣服,一边说道:“早晨的时候,相爷与夫人那边打发了奴才来问过小姐醒了没,见着小姐还在睡,便没有过来,只命奴婢等着小姐醒来之后,便跟他们说一声去。老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命人送了些人参补药来,还吩咐了其他人若是没事的话便不要打扰小姐的休息,所以二姨娘与三姨娘那边只打发了人过来送些东西来,人倒是没有亲自过来了。”
去傅永信与裴月院子里回话的丫鬟很快的便就回来了,只说回话的时间有些不巧,傅永信已经去上早朝还没回来,裴月今日又与傅锦一起进宫去了。
沧海怕傅云书难过,连忙说道:“相爷与夫人还是很在意小姐的,小姐昏迷的时候,相爷派人问了好几次小姐的伤势如何了呢,还命人用最好的药给小姐用。”
傅云书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父亲这是怕我三日后参加不了比试,错失了这样一个好机会,所以才这般的在意。”
见着傅云书这般一说,沧海倒是不好再劝下去了。
此时的宫中,临皇后的脸色冷冷的,早就不复之前的和蔼可亲,裴月与傅锦在下面坐着,也不敢说什么。
这次临皇后千方百计的让萧阙答应了比试收弟子,原本就是为了端月,可是如今倒好了,白白的为他人做了嫁裳,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之前本宫的话你没有带给傅云书么,她居然敢赢了两局,这是不将本宫的懿旨,放在眼中么。”临皇后厉色的说道。
裴月出入宫中奉承临皇后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临皇后的手段和厉害的,见着临皇后这般说,连忙的说道:“皇后息怒,臣妇回去的时候也提点了云书好几句,她也答应了下来,可是谁知道……相爷那边不知与云书说了什么,云书便答应了去参赛了。”
皇后冷笑了一声,说道:“本宫还觉得奇怪呢,为何之前说的好好的居然有这么大胆子变卦了,原来是傅相的意思。皇上那边,看来是不想让端月与萧阙有瓜葛啊……”
“母后,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宁愿偏帮一个臣女,也不帮儿臣。”端月此时又气又恨,心中恨不得将傅云书千刀万剐的同时,也难免的在心中埋怨昭帝几句,若不是昭帝下圣旨让傅云书参加的话,那一切都可以按照当初所计划的一样发展了。
裴月见端月这般一问,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冷笑,端月公主看似聪明,实际上却愚蠢的很,皇上此举显而易见,并非是争对端月,而是争对皇后与临家。
皇后在后宫之中权势坐大,端月虽不是皇后亲生,但是毕竟是皇后一手抚养长大,与皇后的关系自然亲密的很。若是端月与萧阙联姻,那么无疑是给皇后多了一层助力,皇上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情发生。
临皇后被端月闹的头疼,有些话自然是不能明着对端月说,便揉着眉心说道:“虽然你父皇帮着傅云书但是母后却是站在你这边的,如今傅云书伤了右手,下面三局是比试书画,她再怎么有才华,却也不能参加,之后有若儿与锦儿帮你,你还需要好好的参赛就好了。”
临皇后这一番话,倒是给端月吃了个定心丸,一边的傅锦却说道:“可是毓烟公子却将比试推迟到了三日后,分明是在给傅云书养伤的时间,若是三日后傅云书的伤势好了该怎么办?”
因为昨日比试,傅锦输给了傅云书,让她丢了面子,更加坐实了她京城第一才女名不符实的流言,让傅锦对傅云书可谓是恨之入骨,现在干脆连表面友好的姿态都不做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端月听了傅锦的话,脸色闪过一丝嫉妒和阴狠,这傅云书究竟是有什么好的,值得萧阙这般的另眼相待,边不平的说道:“对啊,万一傅云书的手伤的不深,三日之后又好了该怎么办?”
端月问的是临皇后,临皇后的眼神却落在了裴月的身上,裴月带着笑意,说道:“公主放心好了,这件事情交给臣妇。”
晚间的时候,言叔从刑部带回了消息,那些刺客的身份查到了,是一些流民流窜作案,不巧才惊扰到了清远侯府的马车,才让傅云书受伤。
留下的活口也就三个人,审问的过程中,刑部的人下手没有把握好分寸,三个刺客都死在了审讯之下,这件事情只能是不了了之了。
言叔将消息带到的时候,就连芸娘也忍不住的说道:“流民作案如何的就单单看上了清远候的马车,单单的对小姐下手,这刑部查案未免太敷衍了吧。”
言叔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么,再说刑部审讯犯人的哪个不是有多年经验的老手,怎么就偏偏巧这一次失了分寸下手重了,将三个刺客全部审讯死了。”
芸娘思忖了一会儿,问道:“相爷那边没说什么吗?”、
毕竟今日傅相对傅云书十分的看重,或者是说对于这次能够接近萧阙的机会十分的看重,如今傅云书受伤错失了良机,按道理来说,傅相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言叔说道:“相爷据说今日去了刑部那边,到了晚间的时候便回来了,刑部出了这么个结果,想来相爷也干涉不了。”
如果这件事情是临皇后做的话,那么皇上那边就算是为了维护住皇室的面子,也要将整件事情给压下来,傅永信的权势再高,也要听昭帝那边的,这次交涉没有任何的结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傅云书才没有任何的诧异或者是失落。
或者,此举更加的证实了自己猜测整件事情是临皇后做的。
“苏嬷嬷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傅云书沉吟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言叔愣了愣,紧接着说道:“苏嬷嬷落水死了之后,官府已经查出是个意外,属下就没有接着查下去了,小姐的意思是……”
傅云书说道:“接着查,看究竟是谁,抢了苏嬷嬷的盘缠,将苏嬷嬷推入水中的。”
言叔先是有些不解,但是他素来是服从命令习惯了,没有多问。
沉默了一会儿,外面小桃拿着药和绷带,说道:“小姐,该换药了。”
傅云书示意让言叔先回去,言叔出去之后,却见小桃已经将东西拿了进来,托盘上,所用的药喝喝的药,一应俱全,傅云书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说道:“你先下去吧,让沧海给我换。”
小桃知道傅云书的性格,便将药留下,自己离开了。
等着小桃离开之后,傅云书将所有的药都倒入了窗外的花丛中,芸娘见着傅云书的举动,皱眉问道:“小姐,您这是?”
药是孙大夫开的,傅云书一直用的都是孙大夫的药,没想到这次傅云书居然将孙大夫所开的药全部给倒掉了。
傅云书脸上表情淡淡的,说道:“现在傅家,我谁都不相信。”